“消失了……”顧眠知道如果玩家死掉那他的昵稱就會從其他人的好友列表中消失。
這么說鬼谷的那個朋友有可能是死了。
但這也太唐突了些,上一秒還在說倒懸之城之中是如何如何安全如何如何幸福,下一秒人就沒了。這么看那倒懸之城實在有些詭異。
而且鬼谷的朋友說上面有不少人,還都是玩家,也不知道這群人是從哪來的,他們公寓附近的這個倒懸之城上也會有那么多人嗎?
“我朋友上倒懸之城前還讓我加上了他們基地幾個高層的好友,說如果他上倒懸之城之后聯系不上他了有什么事可以去找另外幾個高層。
“其實兩個基地相隔那么遠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也沒法幫忙,我知道他只是不希望兩個基地間斷了聯系,我們這種末世里的基地就像危險黑夜中落單的孩子,知道有同伴存在多少會感到心安一些,哪怕之間相隔萬里;
“在聯系不上他之后我又立刻去好友列表里找他基地里的另外幾個高層……”說到這時鬼谷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他頓了一會兒才繼續說下去:“但所有人都不見了……他們全部從我的好友列表中消失了。”
聽到這兒胖子倒吸一口涼氣:“這有點太邪門了吧,你也說登上倒懸之城的只有你那個朋友,就算在倒懸之城中發生了什么事受到影響應該也只有你那個朋友,怎么會連帶著地面上的那些人也一起消失了?”
胖子甚至懷疑是那群人一起刪了鬼谷的好友。
鬼谷臉上有些疲憊:“我不知道,我甚至不能確定他們是不是同一時間消失的。只是在我發現聯系不上朋友后去找基地中其他高層,卻發現他們也在列表里消失的無影無蹤了。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他們去了哪兒,不知道他們是一起進入了倒懸之城還是發生了什么意外。”
胖子百思不得其解:“難道這倒懸之城還能影響地面上的人,或者說你朋友失聯的那天其實是倒懸之城突然擴大將附近的基地也籠罩了進去?”
“我也想過這種可能,但就算基地中的人到了倒懸之城中也能通過好友功能跟我交流啊,但他們那天是跟人間蒸發一樣直接從我的好友列表中消失了。”說這話使鬼谷臉上有些掙扎,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胖子臉上浮現著不解的神情:“對哦,你的朋友登上倒懸之城后還是能跟外面的你發信息,所以就算人們都進入倒懸之城也不會跟你斷聯才對。”
就在他不解的思考著時,一旁的顧眠突然開口:“那天是周幾?”
什么?胖子一時沒聽懂顧眠是在問哪天。
聽到這個問題后鬼谷的身軀突然僵硬了一下,臉上露出復雜的表情,顯然明白顧眠在問什么。
看見鬼谷的表情,顧眠就知道他心中有跟自己一樣的猜測:“你發現你朋友還有基地高層一起失聯的那天是周幾?看你的表情應該是記得很清楚吧。”
鬼谷將兩只手交叉起來握成拳抵在自己的眉心,這個動作讓人很難看清他的表情,過了一會兒他的聲音從兩只手交疊投射下的陰影中傳出:“是周日,我朋友登上倒懸之城后的第七天。”
鬼谷身旁的楚長歌也開口說話:“這就很明了了,你的朋友出于謹慎想獨自在倒懸之城上多摸索幾周,但基地中的其他人等不及了,他們認為基地高層的拖延是有圖謀。”
楚長歌說著還看了一眼鬼谷,只見對方身軀微微顫抖但臉上卻沒因為這番話產生驚訝的情緒,楚長歌繼續說下去。
“有人便在基地中鼓動人心散播謠言煽動人們不要理會高層的阻攔,安全的島嶼就在眼前普通人怎么抵得住這樣的誘惑,于是他們或威脅或綁架了礙事的基地高層,清除了自己登上倒懸之城路上的絆腳石。”
顧眠知道楚長歌話說的已經很委婉了。
威脅和綁架還不至于讓一個人的名字從好友列表中消失,只有死亡才能。
至于鬼谷那個登上倒懸之城的朋友為什么也跟著一起失聯,極有可能是他意識到了基地中發生的事情,與后面登上倒懸之城的基地中的人產生沖突。
鬼谷一直沒有說話,身軀卻在不停的輕微顫抖。
他肯定也想到過這種可能,但心中卻不愿承認。
“你應該早就想到了,為什么欺騙自己。”楚長歌說話還蠻直擊人心的,“你斷了三根手指的左手還有臉上的燒傷不都已經給出你答案了嗎?一些事情會發生在你身上也會發生在別人身上,會發生第一次就會發生第二次。”
楚長歌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吃了槍藥,火藥味十足。顧眠眼看再讓他說下去旁邊的鬼谷就要哭了,連忙讓胖子帶楚長歌下樓去遛遛彎。
意識到不對勁的胖子連忙起身攬住楚長歌的肩膀一把將他拽起來:“楚小哥!楚小哥!我看外面路邊綠化帶里的草長得不錯咱們一起去欣賞欣賞。”
說罷就強行帶著楚長歌出門去欣賞綠化帶里的草了。
二人走了好一會兒后,鬼谷才從失落的情緒中走出來。他朝著顧眠扯出個勉強的笑容:“不好意思,剛才讓你們看笑話了。”
停頓了兩三秒,鬼谷接著道:“楚長歌說的沒錯,我確實早想到了他說的這個可能只是一直不敢去相信。我寧愿去相信是倒懸之城出了問題也不敢去想他們是被自己人殺死,這多可笑啊,沒有死在副本和活動里反倒死在自己背后人的手里。”
顧眠可以理解,鬼谷和他那個朋友幾乎在扮演著相同的角色,他不敢去想也是怕自己有朝一日會走上相同的結局。
“不過在沒有到我這里來之前,你從來沒有想過要從基地中離開嗎?”顧眠看了看他臉上猙獰的疤痕,又看了看他只剩兩根手指的左手。
鬼谷也注意到了顧眠的目光,他用右手將殘缺的左手輕輕覆蓋住:“在厲鬼博覽會那個副本里死的只剩我們最后兩個人的時候,寒山跟我說過讓我離開的事;
“只是我不舍得離開那里,為了那個基地我的朋友們付出心血失去生命,如果這個基地最后毀掉了那他們不是白死了嗎?那以前的付出都成了是毫無意義的;
“我想那就守在那里吧,等到那個基地連同我的血肉一起吞噬掉,就再也不用考慮有意義或者沒意義的事情了。”
顧眠覺得鬼谷的問題很嚴重,這癥狀放全球游戲開始之前學名應該叫做“抑郁癥”,需要專業的心理指導讓他敞開心扉。顧眠作為一個醫生,讓人敞開頭蓋骨可以,敞開心扉卻不行。
這時胖子已經從樓下回來,但沒和楚長歌一起。
“我們在路上碰到了小紅,就讓楚小哥去溜小紅了。”胖子邊解釋邊偷偷拿眼睛去瞥鬼谷,見對方情緒正常才繼續開口,“我回來看看你們這有什么要我幫忙的。”
鬼谷覺得自己在顧眠這呆的時間也夠長了,便起身要離開:“那我先走了……你們要是想去倒懸之城那邊的話,能不能帶我一起去看看。”
顧眠表示如果自己去的話會捎上他的,鬼谷這才轉身走出房間。
等到鬼谷的身影完全消失了,胖子才心有余悸的跟顧眠小聲開口:“嚇死我了,幸虧剛才我拉著楚小哥走得早不然還不知道楚小哥下一句會蹦出什么話來呢,最近楚小哥說話越來越直接了呢感覺最近他心情不好的樣子。”
楚長歌最近這段時間大多在沉默著,今天好不容易蹦出這么長一段話還不大中聽。
顧眠嚇唬胖子:“你這幾天睡覺的時候最好睜著一只眼,別楚長歌半夜心情不好給你殺了。”
胖子可能是想象到了楚長歌舉著刀站在自己床頭的畫面,嚇得打了個寒顫:“那哪能,楚小哥肯定不舍得殺我的……不過醫生你打算什么時候去倒懸之城那邊看看,我怕夜長夢多啊。”
顧眠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此時太陽已經落山,要入夜了。
“現在顯然不是探險的好時機,明天吧。”
“醫生你是打算只在下面看看吧,不打算上去吧。”胖子說著看了眼日歷,今天是周四。
他還挺怕顧眠腦子一熱坐車上了倒懸之城,留下一公寓的人給顧眠哭喪。
“暫時不打算上去。”顧眠回答道。
胖子大驚失色:“意思是以后可能上去?”
胖子總感覺顧眠要是上了倒懸之城就會一去不復回了,導致他晚上做夢的時候都會夢到這件事,當晚他就夢到兩個版本,一個版本是顧眠坐列車前往倒懸之城的路上列車在半空中掉下來了,第二個版本是顧眠一來到倒懸之城,城市就從半空中掉下來摔得四分五裂。
胖子在夢里嚇得冷汗直流,等好不容易從噩夢中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他一睜眼先蹦起來去看窗外的倒懸之城,見那邊無事發生才松一口氣。
接著他又在屋子里尋找顧眠的身影,找了一圈沒找到,只看見了坐在客廳沙發上的楚長歌。
他詢問楚長歌:“楚小哥,醫生呢?”
楚長歌轉頭看了眼窗外的倒懸之城,意思很明確:“不出意外的話現在已經到那底下了。”
鬼谷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觀察倒懸之城。
這里是聯華市南邊,這邊的小半座城市都升到了天空中,從近處看起來天上的地塊是那樣的龐大,像只遮天辟日的巨獸。
倒懸之城下方地面上是一個看不見邊的巨大黑洞,是地面上天之后留下的。
“距離近了才發現原來這塊倒懸之城這么大。”身后傳來聲音,鬼谷回頭看去,只見那個手上總是拿著個抽簽桶的女孩走到了自己旁邊,此時她又抱著手中的桶搖晃了一下,一根簽子從桶里跳了出來跳到地上。
占卜師蹲下身撿起地上的簽子看了看,她們所站的這片地面已經被頭頂倒懸之城投下的陰影籠罩住,所以看上面黑色的文字有些費勁,她仔細看了看手中簽子的文字:“還是跟來之前一樣,抽到了代表意外之喜的簽子。”
“就是你這意外之喜需要準備的東西有些多。”另一邊傳來顧眠的聲音。
鬼谷抬頭朝傳來聲音的方向看去,看見了剛剛停好車正往這邊走過來的顧眠,以及他身后跟著的女明星。
小喬完全沒有女明星該有的待遇,只見她左肩上掛著一大捆繩子,右手還拿著一個大鐵錘和幾根長釘。
這次來的人有四個,鬼谷昨天就說過想來看看,而占卜師則是算了一卦說是今天來這兒會有意外之喜所以也跟著來了,但她同時占卜到今天可能會有攀巖活動需要提前準備好攀巖工具,顧眠遂準備了一大捆繩子,順便把小喬騙來做自己的搬運工。
鬼谷有些納悶,心想難道占卜師算到的攀巖活動是指直接從地面上攀巖到上面的倒懸之城去?
他抬頭看向遮住天空的大塊地面,企圖找到能攀巖上去的路線。可惜倒懸之城是完全獨立懸浮在天空中,距離地面有三十層樓的高度,周邊根本沒有可以借力攀巖的東西。
不遠處是一個車站樣式的建筑,鬼谷向走了幾步來到車站跟前,看見里面掛了個牌子,上面寫著三行字。
周日零點:倒懸之城→聯華站周日零點十分:聯華站→倒懸之城每周往返一次 發車時間跟他朋友描述的一樣,不過現在是周五,列車站是空的,得過兩天才有列車從倒懸之城那邊下來。
不遠處的占卜師正抬著頭仰望頭頂的倒懸之城:“隔得遠的時候還能看見上面的建筑陰影,近了就發現上面確實好像一團一團的馬賽克看不清楚。”
上面倒是有幾團運動的影子,應該是倒懸之城升空時被帶上去的人。
占卜師仰頭盯著上面看了一會兒就感覺脖子有些酸了,她揉了揉自己因為一直仰頭而酸痛的脖子:“上面那座城市跟地面完全分離,完全沒有任何攀爬的可能嘛。”
就在占卜師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占卜出了差錯時,小喬走過她的身旁來到前方不遠處的深坑前,蹲著看向下方:“有人。”
占卜師被小喬這話驚了一下,也上前兩步來到深坑旁向下看,但她什么都沒看到,滿眼都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你說這里面有人?”她再次向小喬確認了一下。
小喬點頭。
“你看見了?”
小喬搖頭。
顧眠早就注意到了這邊的異常,他來到小喬身邊問:“你感覺下面有人?”
小喬十分肯定的回答了一個“嗯”
占卜師的額頭抽搐了一下,為什么自己問小喬問題她就只會點頭或者搖頭,但顧眠來問她問題她就會大方的說話啊。
對小喬的特殊感應功能顧眠已經見怪不怪,在當初的劃龍舟活動中她都能感應出假冒偽劣的楚長歌,所以現在感應到這深不見底的窟窿中有人也不奇怪。
顧眠向腳邊的深淵中看了一眼,倒懸之城上天后留下的這片深坑黑暗無比,里面像灌滿了濃稠的黑水,光憑肉眼往下看什么都看不出來。
“給我那支功率最大的手電筒。”顧眠向占卜師伸手。
手電筒這東西幾乎每個玩家都人手一個,恐怖副本中黑暗環境是常態,在里面沒有手電筒的話那就真跟瞎子差不多了。
不過普通玩家選的大多是功率不大的手電,只求能照亮自己附近的環境。手電筒太亮容易被黑暗中的鬼注意到,大功率的手電筒簡直像是挑釁,就差在腦門上寫上“快來追我”四個字了。
顧眠才不管什么挑釁不挑釁的,他在超市中選擇了一款自己最心儀的手電,高功率的手電外形也十分巨大,幾乎要跟小喬手里的大鐵錘一樣大了。
售貨員將這個手電介紹給顧眠的時候說這玩意兒在晚上打開時能照的周圍跟白天一樣亮。
當天半夜顧眠就在公寓中打開這個手電筒試了一下,胖子半夜被強光照醒還以為天亮了,從床上爬起來要去做早飯。
可可將顧眠寄存在自己物品欄中的手電拿了出來交給他,心里還想著顧眠為什么要買一個這么笨重的手電——她還不知道這個手電筒的威力。
顧眠將手電握住對著下方的深淵摁開開關。
這一瞬間,占卜師自己好像成為了舞臺上的明星,有無數個攝像機開著閃光燈圍繞著自己拍照。眼前被一大片純白色占滿,她感到自己的頭有些暈傾斜身子向一邊栽倒下去。
這時一只手拉了她一把將她拉回了平衡狀態,占卜師一屁股坐在地上使勁晃了晃腦袋周圍的景象才又重新出現在眼前。只見顧眠一只手提著手電照向下方,另一只手空出來掰著她的肩膀:“小心點,你差點掉下去。”
這都是你這個手電的錯,占卜師在心中腹誹。
她還想吐槽一下顧眠的這個手電筒,卻看到顧眠幾人眼睛一眨不眨專心的盯著洞窟的方向。
下面真的有什么東西嗎?占卜師心存疑惑也轉頭看向三人看去的方向。
接著她便張大了嘴。
手電的光芒照亮了下方的石壁,她看見被照亮的石壁上鑿著密密麻麻洞口。那些不規則的洞口組合起來乍一看有些像蜂巢,但沒有那么密集。
倒懸之城上天后形成的洞窟太大,顧眠的手電功率雖然高卻只能照亮附近的一片區域,而在被照亮的石壁上全都有那樣不規則的洞口。
“這可不是什么自然現象吧?”鬼谷深深吸了口氣后退一步,他總感覺會有什么東西從那些洞口中爬出來。
占卜師看到離她們最近的一個洞口就在她所坐位置的正下方,離地面只有三四米距離。她努力探頭去看最近那個洞口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事實告訴她努力總會有收獲的。
她看到張臉在洞口中一閃而過。
看到這兒占卜師嚇得一個哆嗦忍不住罵了一聲娘,好在顧眠一只手還掰著她的肩膀沒讓她因為情緒激動而栽下去。
“里面有鬼啊!”被顧眠扯回來的占卜師忙不迭的大后退好幾步,手舞足蹈的跟眾人描繪剛才看見的景象,“就咱們下面三四米的那個洞口我看見有張臉閃過去。”
占卜師心有余悸地拍著自己的胸口,還有什么比在現實世界中見到鬼更可怕的事情嗎?好吧,雖然她經常在公寓中見到小紅但小紅從危險程度上來說根本不算一只鬼。
顧眠沉思一會兒開口:“你不是說今天來這里會有意外之喜嗎,下面那張臉就是你占卜到的意外之喜?”
占卜師欲哭無淚:“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遇到鬼再怎么說都不能算意外之喜吧。
“你還占卜到今天我們會用到攀巖用品,現在看來這些攀巖用品不是用來攀上倒懸之城的。”顧眠看向小喬肩膀上掛著的繩子。
占卜師立刻明白了顧眠話中的用意:“不是吧,你要下去?”
大家快看啊,是年初勤奮的咕咕,這一年都能像年初一樣勤奮嗎?(思考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