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鋼鐵被染成猩紅。
血肉的螺動聲里傳來了清亮悅耳的摩擦錚鳴,仿佛有數之不盡的鐵片震顫,回蕩在天闕之陣中收攏環繞在身上的鐵翼如同灰黑色的長袍,數之不盡的鋼羽之下,修長的雙臂緩緩抬起,彎曲的利爪一根根的從指掌間彈出。
自靈魂里滲出的怨憎在那一雙雙漆黑的目鏡之后燃燒!
仿佛降臨的夢那樣。
它們漫步在血肉之中,隨意的撕斯扯著所有阻攔在面前的血肉構成。,當利爪撕裂血肉,刺眼的猩紅就從干癟的尸骸中抽出,絲絲縷縷的纏繞在鐵翼和鋼羽之間的,點綴著宛如寶石的猩紅。
鋼鐵的鴉人們穿行在天闕之陣中,肆意的收割著觸手可及的一切生命,摧枯拉朽,在這一場盛宴之中放量饕餮。
在國殤之冠的加持之下,來自槐詩的圣痕毫不保留的饋贈在自我的大群之中,云中君和大司命的奇跡流轉,毫無規律的在那一道道消瘦向僂的身影之上浮現又消散。
劇烈的碰撞和廝殺里,即便是鋼鐵也會扭曲破碎,可當裂縫出現的瞬間,便會有血色從其中滲出,形成了增殖的鐵晶,補全那一具具鋼鐵之軀的輪廓,
現在,當它們贊唱著頌歌,開始殺戮,便再無曾經的祥和與遲鈍,遵循著本能的饑渴和嗅覺,疾馳掠食。
一個個的,將周圍撲上來的畸變種撕裂。
當鋼鐵之翼驟然展開時,矢量噴口一般的結構中就飛射出了熾熱的光焰,推動著鐵鴉仿佛導彈一樣,
升上了天空,再緊接著,合身而降!
即便是循環被打斷也毫無關系。
它們自身,便是天闕和歸墟的延伸!
“忘記告訴你,我好像還能召喚來著…還記得它們嗎?”
自金屬和血肉之間碰撞所掀起的風暴中,無以計數的碎肉和鐵片飛進,彈射,在蠕動的血肉大地上留下了一道道丑陋的傷口。
斧戟破空,強行蕩開了格擋的劍刃,中宮直入,伴隨著槐詩的話語:“它們很喜歡你家的裝飾實話說,你那張椅子的質量不錯。"
他誠摯的提醒:“就是品位不太行。“
“雕蟲小技!”
銹蝕黑劍在怒吼中斬落,那在統治者身旁隨侍漫長時光的詛咒之鐵和源質武裝碰撞的瞬間,就在長戟的前端留下了深邃的裂口,
可緊接著,長戟便在他眼前消散。
只有槐詩的身影從天而降,宛如飛鳥那樣。展開的雙翼投下了覆蓋面孔的陰影,那是凝結的鐵光,化為了交錯的斧刃和鐵錘。
劈下!
“自取滅亡!”
魔山冷漠的凝視著這或許值得贊賞的機變招數,雙眸之中滿是火焰一樣燃燒的血絲,手中的黑劍和骨劍驟然碰撞在一起,蠕動的血肉和白骨覆蓋在劍刃之上,緊接著,進發詭異的光芒。
下一瞬間,槐詩就看到一線碧光撲面而來。
它自夜空中掠過,瞬間跨越了百里,緩緩消散,所過之處,一切都在瞬間焚燒成灰燼。
可就在那之前,槐詩手中原本砸下的源質武裝,就在恐怖熱量的催發之下,率先爆裂!
當源質武裝被槐詩以極其粗暴的方式熔煉為了金屬炸彈之后,根本無法穩定存留,自完成的瞬間,就自內部進發的轟鳴中迎來毀滅。
同時針對靈魂和肉體的雙重沖擊,苦痛和憤怒所交織而成的源質風暴!
暴戾的摧殘之下,風暴的沖刷中,魔山大公渾身的皮膚在彈指間便被徹底撕裂,露出下方野蠻生長的肌理和筋肉,乃至異化的骨骼,鐵砂撞擊在上面,便留下了一道道礙眼的刮痕!
而槐詩,早已經憑借著爆炸的沖擊,再度飛出。
咫尺之差,躲過了足以將自己徹底點燃的碧火,可在落地的時候,卻發現,左臂之上還是留下了一個貫穿的裂口。
焦痕之中,碧火燃燒擴散,瞬間,就將左臂連帶著肩膀焚燒成灰。
“這一招不錯,可惜,沒用。"
槐詩晃了晃空空蕩蕩的肩膀,鋼鐵的骨骼和無數鐵絲絞合成的肌理從缺口之中重鑄,形成了和原本一模一樣的形狀。
漆黑的陰影如血一樣在異化的肢體中流尚,帶來了全新的律動。
“看,輕輕松松。"
他抬起手,向魔山展示著自己的新胳膊,五指靈活彈動:“像不像魔術?
“不錯的恢復能力,對蟲而言或許還算夸張。”
魔山漠然回應,枯骨踏步時,破碎的血肉迅速重組,依附在不滅的骨骼之上,剝落的皮膚重生,血肉蠕動,再度化為衣袍。
他挑起下巴,嗤笑:
“但別以…
進發的巨響之中,他面色驟變,猛然回頭,骨劍劈落。
就在他身后的虛空之中,鐵蹄踐踏,宛如燃燒的巨牛那樣的龐大生物從空氣中浮現,鋒銳的尖角低垂,早已經對準了魔山的后心。
仿佛隕石那樣,撞!
劇烈的碰撞突如其來,骨劍斬裂尖角,楔入了憤怒化身的顱骨之中,可魔山自己卻被那恐怖的爆發力推動,不由自主的向后滑出。
“不好意思,忘記提醒你了,小心身后。"
槐詩無奈的聳肩,“哎呀,還有頭頂。"
苦痛化身所形成的龍狼咧嘴,在墜落的風暴中吐出熾熱的鐵風暴,風暴被黑劍所斬斷,連帶著消散的化身投影一起。
魔山咆哮,可緊接著,身體便不由自主的,向前飛了出去。
因為潮聲之中,巨鯨斯鳴,展開了無邊水光和雷電構成的雙翼,撕裂了血肉化的大地,飛躍而出。龐大的身軀和質量毫不保留的在重力的加持之下,碾壓在魔山的身體之上,
正中!
“…以及,右邊。“
直到現在,風中才傳來了槐詩的聲音,姍姍來遲,但又如此的嘲諷,以及…接近!
就仿佛,就在耳邊。
魔山的眼瞳擴散,雙眸在臉上游曳,竟然轉移到身后,然后,便看到了站在那里等待許久的槐詩,還有他手中高舉而起的鐵錘。
憤怒,全填裝!
——超限狀態·天崩!
鐵臂在這一瞬間徹底燒紅,仿佛頻臨融化那樣,在那樣足以將靈魂也點燃的恐怖溫度之下!
無視了骨劍和黑劍的穿刺和劈斬。
苦痛之錘噴涌烈焰,自這純粹之力的揮灑之下,猛然砸落!
緊接著,憤怒自猙獰狼首之中爆發,凄紅的眼光吞沒了一切,爆炸的焰光撕裂了血肉之環,升上了天空,在昏沉的夜色中留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光焰。
魔山的半身徹底塌陷了下去。
投過那些蒸發的血肉,能夠看到變形扭曲的骨骼。
簡直,觸目驚心!
“我早說過了,我是個召喚,但你好像并沒有聽。”
而在舞動的烈火之中,同樣燃燒著的槐詩一步步的走出。
踏著焦黑的大地,向前。
伸手,隨意的從近乎腰斬的傷口中拔出了魔山的骨劍,拋在了旁邊。
同樣的重創出現在了他的身上,甚至比魔山的要更加的慘烈,簡直已經支離破碎,只剩下了半截顱骨和一只手臂還算完整。
可很快,破碎的骸骨在陰影源質的匯聚之下,竟然再度重鑄,
數之不盡的巨大蝗蟲在血水中炸裂,源質順著歸墟,流入了這一具迅速恢復的身體之中去。毒和詛咒的結晶泛起墨綠的光芒,而從其中生長出了花朵一般繽紛的色彩,到最后,凝結為純粹的鋼鐵 “熱身環節結束啦,魔山先生。"
現在,破碎的槐詩拖曳著利刃再度向前,向著自己的敵人,在那一張再度活化的面孔之上,浮現出惡意所形成的獰笑:
“準備好為你得到的禮物買單了么?“
此刻,南方前線陣地之上,一片尷檢的沉默。
鏖戰歸來的剝皮之主沉默的凝視著天闕之陣的變化,許久,回頭,看向修特洛爾:“你叫我回來干什么?"
“呃….“
修特洛爾也不確定起來:“支援?"
“支援誰?支援他?“剝皮之主幾乎快要被氣笑了:“你看他那么輕松快樂的樣子,應該他支援我才對吧!"
誰特么十萬火急的趕回來,準備支援時,看到這樣的場景恐怕都會開始懷疑人生。
這他媽的就不是一般的離譜!
況且,他哪里還能看不出來,現在槐詩那一副理想國嫡傳的瘋逼樣子,完全就已經徹底上頭了!
可就好像俄聯譜系看到至福樂土的軍團一樣.…
但凡是天國譜系的人,看到黃金黎明,都會變成瘋狗,更何況是這個以瘋狂而出名的災厄之劍呢?
誰擋路他弄死誰,誰礙事兒也一樣。
況且……
即便是槐詩如今在魔山的攻擊之下不斷破碎和重生,仿佛難以支撐,可他依舊有一種邪門的感覺 誰弄死誰,或許真的還不一定?
而血海倒影之鏡的前面,生長卿,已經快要氣得跳腳。
尤其是還有宣導卿在旁邊仿佛很感興趣一般的進行著記錄和觀看,更令他對這整腳的表現無法忍耐,
惱怒催促:“砍啊,砍啊傻逼,打他的臉!打!噴,又慢了,廢物東西!
把他往左邊逼啊,調動第六附屬指節,合圍,合圍啊!"
那不休的命令和指揮,簡直比槐詩的話語還要更加的煩人!
魔山大公的臉色已經憋成了鐵青,可偏偏不能出言反對,只能呆板的強迫自己執行那些命令,調動腳下自己所組成的毀滅級統治巨獸,不斷的擠壓槐詩的活動空間,千萬條節肢捏著骨和血之劍瘋狂的劈斬!
但比起生長卿的命令和怒喝,他更加無法理解的,是發生在自己眼前的現象,
就在那將槐詩第不知道多少次流沒的畸變種之海里,再度的,亮起了鐵的輝光,悲閥之槍破空投來,
衰敗之花在血肉中生長。
槐詩向前,貫穿了前方的陣列,再一次的,來到了他的面前!
可為什么他還沒有死?
第不知道多少次,魔山震怒揮手,回旋的銹蝕黑劍斬入了槐詩的胸膛,帶著他倒飛而出,將他釘在了骨骼之上。
可再一次,垂死的升華者又一次恢復了完全。
將劍拔下,隨意的拋在了一旁。
向著魔山再度發起進攻。
沒有任何的弱化和遲鈍。
反而好像 ——越來越強!?
稍不注意,就會踏入他的陷阱和攻擊之中,來去無蹤的源質巨獸,各種變化不定的詭異武裝,還有隱藏在天闕之陣中,不斷的向著此處開炮的鸚鵡螺號。
如芒在背的寒意越來越明顯。
可只是一瞬間的恍惚,那一張令人僧惡的面孔就又一次浮現在眼前。
“怎么了?沒吃飯么?還是說,走神了?“
美德之劍的輝光爆發,留下焚燒的痕跡,那一雙漆黑的眼睛里倒映著他的面孔,俯瞰,滿是好奇:
“你在害怕么,魔山?“
風暴迸發,魔山的劍勿劈斬,斬落的槐詩的手臂,可另一只手中的怨僧浮現,橫掃:“可你在害怕什么?失敗?"
“你害怕敗在我這樣的對手手中?"
在那一剎那的短暫停頓里,槐詩的動作也為之一滯,愣住了,好像比自己的敵人更不可置信一般,離奇大笑:
“一你該不會覺得,自己會輸吧?”
就在嘲弄的大笑聲里,魔山的表情抽搐著,徹底的,扭曲,五官胡亂的在面孔之上游曳著,仿佛發狂一樣,高穴斯鳴,破裂的胸膛之中一條條手臂猛然刺出,抓向了槐詩的身軀,在狂怒之中,要將他徹底碎尸萬段!
“夠了!“
生長卿的咆哮在統治者的靈魂中響起:“別再丟人現眼了,魔山!使用毀滅中樞,植入地獄,將這個該死的家伙徹底碾碎!“
在這一瞬,不容違背的律令從靈魂中下達,可區別于往日宛如奴隸一般的恥辱遵從,魔山此刻卻只感覺—甘之如始!
“遵命”
五官移位的扭曲面孔上,竟然扯起了一個環繞腦袋大半圈的狂笑容。
好像有什么細碎的東西破裂了,打破了對于那巨大肉塊的最后束縛。在這瘋狂的生長和獵食之中,從大地和戰場上獵取到足夠養分的毀滅中樞聚合體,轟然收縮。
層層疊疊的血肉纏繞之中,千萬條根系一般的神經須從其中噴出,如同瀑布一樣,刺入大地,擴散,扎根。
將自己植入了這一片戰場之中,緊接著,一道道詭異的血肉化從戰場之上擴散,巖石化為了骸骨、沙土和泥漿里浮現爛肉,被染紅的河水徹底的變成了粘稠的血漿。
腐敗惡臭的狂風擴散里,便下起了內臟和肢體的暴雨。
而那一份原本孕育在最深處的力量,則開始飛速的膨脹、膨脹、再膨脹,直到最后井噴而出,籠罩著周邊的領域,令深度暴跌。
伴隨著深度的變化,那扎根在大地中的聚合體好像也在不斷的變化,時而如畸變巨樹,時而如核骨之山,時而變成了一條條觸須編制而成的詭異高塔到最后,在這一片戰場之上,徹底的生根發芽,抵達了完全的成熟期狀態!
而魔山,再無法維持原本的模樣。
到現在,他也根本不在乎如今的姿態多么丑陋。
隨著舊的形骸破滅,筋肉虬結的畸形巨人便從血肉聚合體中再度的生長而出。鮮血淋漓的面孔之上,
一只只眼晴迅速的睜開,進射幽光,將源質巨獸瞬間貫穿。
再然后,無視距離一般的從槐詩身后生長而出。
握緊了巨拳。
在關節之中,一道道銹蝕黑劍的鋒刃穿刺而出,向著槐詩,搗出!
勢如破竹的,將他的胸膛斯裂。
掏出一個貫穿性的大洞!
當槐詩不顧重創,閃現在他的身后時,魔山的背后卻猛然睜開了兩只眼睛和嶄新的口鼻,獰笑著,一條條手臂從地上生長而出,握緊了槐詩的四肢。
再然后,五指收縮。
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接連不斷的響起,骨骼扭曲的聲音不絕于耳,鋼鐵為之哀鳴。
當遠方的鸚鵡螺再度開火的時候,魔山頭也不回,便有一道血肉之墻拔地而起,層層隔絕了殲滅之光。
最后,在他的手里,幾乎快要四分五裂的槐詩像個破布娃娃一樣,被扯起來,砸在地上,又有鋒銳的骸骨之樹瞬間從地上拔地而起,貫穿了他的身軀。
將他,再度撐起!
仿佛處刑一般。
一根根血管已經植入了槐詩的身體之中,纏繞了他的靈魂,貪夢的吮吸著所有的源質。
“感覺如何,蟲子?"
魔山拽起升華者的頭發,狂的怪笑,“你的把戲呢,你的魔術呢,槐詩?!告訴我,現在,哪個東西能夠救得了你!”
槐詩張口,劇烈的嗆咳,嘔出了畸變的內臟。
可在那一張仿佛金屬鑄就的破碎面孔上,卻依舊殘存著戲的笑容。
那一雙漆黑的眼瞳凝視魔山,便有含糊的笑聲從肺腑中響起,如此尖銳,又如此憐憫:“當然是你沒有的東西啊”
其中包括且不限于:愛,希望,自由,正義,以及一槐詩喘息著,告訴他最后的答案:
“朋友。”
那一瞬間,在槐詩身后的夜空中,天闕之陣,轟然碎裂,一道道龐大的縫隙從鋼鐵之上綻開,然后,
從裂口之后,海量的光焰井噴而出!
熔爐的歡歌和伏爾甘的大笑聲回蕩在天地之間。
仿佛有巨獸從胎中孕育,破殼而出。
無窮烈焰之中,一只龐大到仿佛要掌控天地的鐵石之手猛然從裂縫之后刺出,五指展開,掀起滾滾腿風和雷火,抬起到最高處,然后,向著他們,猛然砸落!
友情之手,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