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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萬世樂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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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斗轉星移。

  仿佛千萬年的時光一瞬而過,毀滅了十數個邊境的漆黑焰流沒入了燦爛的星海之中,在點點絢爛的幻光的籠罩下,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彌散,化為溶解坍塌的云霧,宛如電子射鏡中所呈現出的暗星云。

  數之不盡的引力場在星海之中生滅,隨著星辰的運轉擴大或者是收縮,彼此匯聚一處,就形成了看不見的磨盤。

  在令人瞠目結舌的宏觀尺度俯瞰之下,就算是足以摧毀邊境防御陣線的剛烈炮擊,也變成了繞指柔一般的棉絮,在隨意的撕扯和運轉中,迅速的消磨。

  直到最后,來到蓬萊的巔峰時,便只剩下一縷清風。

  徒然擾動了老者的長發。

  如此輕柔。

  而溶解無數魂靈之后的災厄結晶,已經悄無聲息的融入到那一片星河之中去了。

  同化!

  不著痕跡,不見端倪,也沒有任何肉眼可見的激烈變動,驚濤海浪在純鈞所劃下的領域中,無聲的平息。

  那一瞬間所產生的,并非是純粹的力量之間的較量,而是東夏所奠定的統治威權對外來者的……降服!

  這便是純鈞。

  延續了來自數千年前的狂想和期愿,由稷下歷代相傳的使命,最終在已經在龍脈的孕養之中徹底完成的威權遺物·純鈞!

  吹毛短發?力敵千軍?斬將殺敵?終究是武夫之勇,何其淺薄!如此的力量,除了如同其他粗陋的鐵片一般禍亂天下之外,還有何用!

  曾經的歐冶子,傾盡一切心血想要鍛造的,并非是世間至銳至強的有形之物,而是,天命相授、萬象臣服的天子之劍!

  厘定度量,劃分乾坤,車同軌,書同文,討除混亂,滌蕩亂象。令世間有矩可循,令天理有法可變。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這一份威權是如此的單純,但又如此的冷酷,不單獨鐘愛于光明,也不排斥黑暗,不因善而動搖,也不因惡所彎曲。

  不因人心而改易,也不因道德而變化,只是單純的維持著界限,令萬物有序,清濁并存。

  它真正的作用不是劍,而是度量天命、山河、人間和地獄的尺!

  它不需要防守,倘若法理足夠完備,只要劃定界限,一切闖入其中的都會被秩序所同化。

  同樣,倘若能夠負擔這一份東夏社稷之重,也不需要任何的進攻。

  只要……

  像是現在的玄鳥一樣,抬起萬鈞法度,向著深淵指出。

  那一瞬間,劍鋒所指之處,深度之下,那一片充斥著無數破滅火光的深度之間,驟然天地變換。

  就在所有驚駭視線的凝視中,福音圣座悄無聲息的傾覆,翻轉,無法掌控的回旋,最終,倒懸!

  翻了一個面?!

  不對,那只是肉眼所看到的表象而已。

  就在青銅之眼架設在最前線的數百座巨型探鏡的感應中,一個看不見的恐怖漩渦從深淵之中驟然浮現。

  深度在激烈的變化。

  從一至百,跳動不休。

  前所未有的扭曲現象掀起了數之不盡的亂流,籠罩著整片戰場,隔絕內外。在漩渦和亂流的籠罩之下,形成了一片片詭異的領域。恰似遍布海面的迷霧一樣,除非有燈塔的導航,否則絕無任何人能夠跨越這咫尺天涯所化成的天塹。

  這便是足以桎梏地獄的陷阱。

  以整個東夏的‘質量’,針對不臣予以鎮壓!

  ——福音圣座,擱淺!

  而玄鳥,卻微微一愣。

  似是對眼前的成果并不滿意一般。

  剛剛那一劍,純鈞法度籠罩之下,福音圣座的外層應該在深度亂流中自行裂解開來才對,沒想到竟然只是無法移動這么簡單。

  “這么多年沒運動過,竟然還差點意思啊。”

  老人自嘲一嘆,再度抬起了手中的劍刃。可這一次,一只土石化的手掌卻從斜刺里伸出,死死的攥住了他的手腕。

  混沌!

  “純鈞出鞘兩寸四分……”

  維系著龍脈通路的升華者阻止了玄鳥再度‘拔劍’,模糊的面孔上,有一雙焦躁的眼瞳浮現,瞪著他:

  “差不多了,老爺子。”

  他說,“已經差不多了!”

  海上的狂風卷起了玄鳥的長袖,露出了手臂上干癟龜裂的傷痕,仿佛被烈火所焚燒那樣,已經蔓延至手臂。

  裂隙之后,粘稠的鮮血緩慢流動著,滴落。

  看著混沌執著的神情,玄鳥沉默了,許久,釋然一笑。

  “……好。”

  在他緩緩放下手臂,中止了純鈞的再度蘇醒,凝視著遠方的地獄浪潮,許久,對身旁的后繼者說:“我累了,你替我拿一會兒吧。”

  “嗯。”

  混沌伸手,接過了他手中的劍,駐地而立。

  玄鳥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說話,轉身離去。

  海天之間,除了呼嘯的狂風之外,再度歸于寂靜。

  一道深邃的裂口從混沌異化的手腕上浮現,緊接著,第二道……

  “社稷之重啊。”

  混沌輕嘆:“真不容易啊。”

  就這樣,扶著純鈞,緊握,在劍刃的倒影中,漩渦之中的福音圣座激烈的運轉,左沖右突,但卻始終無法脫離映照的范疇。

  如同鎖鏈。

  而混沌,只是凝視著地獄的方向,模糊的面孔上,毫無任何表情:“別著急,年輕人的體力總是要好一點的……”

  “來,我們慢慢玩——”

  就在他背后,無盡之海上,數之不盡的邊境島嶼在虹光的推動之下迅速的變換,一道道烈光向著天空飛起。

  蓬萊防線,總計一百四十一門超遠程深度打擊巨炮,全彈發射!

  不止是蓬萊防線的反擊,在那一瞬,美洲、俄聯等參與福音圣座作戰計劃的防線,盡數開始了不惜任何代價的火力覆蓋。

  如同一道道燒紅的鐵絲忽然從黑暗里伸出,刺向了福音圣座的所在。

  海量的炮擊配合之下,權天使作戰編隊再度呼嘯而來。

  而數之不盡的登陸艙在深空軍團的陰影中升起,帶著火光,砸進了福音圣座上的裂隙里,前仆后繼!

  此時此刻,整個邊境戰線已經調動了三分之一的力量,投入到這一場前所未有的慘烈戰爭之中,戰火自外而內的向內焚燒。

  而就在純鈞劃界的同時,在福音圣座內,數十道燃燒的輝光,便已經沖天而起。

  筆直的,向著升變天突入!

  首當其沖的,是響徹七天的長吟,如此高亢,震得槐詩的靈魂一陣陣動亂不止,難以自持。而反觀其他的征戰天使,甚至在那長吟聲之中陷入僵硬和呆滯。

  還有的,竟然開始紛紛倒戈……

  無視位階,無視等級,陷入了癲狂,獰笑著同原本的友軍廝殺在一處。

  甚至比槐詩利用贗品統治者所散播的瘟疫還要更加的恐怖,但卻沒有任何的詭異氣息,堂皇正大,浩蕩的回蕩在天地之間。

  令槐詩陷入了呆滯,無法理解。

  直到,他看到那一道貫穿七界的輝煌投影。

  巨角如鹿、長身似蛇、銳爪如鷹,通體漆黑,雙眸猩紅……

  “媽耶,龍!”

  槐詩失聲,下意識的扯著旁邊的維塔利,狂熱吶喊:“快看,龍啊,龍誒!”

  維塔利愣了半天,才想起來,旁邊這貨還是個東夏人。

  “別傻了,不到傾國之戰的時候,東夏不會把龍的威權拿出來的。”維塔利搖頭感慨:“不過,雖然是龍脈投影,但有一點你倒是說的沒錯……”

  那曾經應該是天下最正當的龍屬之一。

  哪怕褪去鱗角和神圣,依舊存留著曾經煌煌無上的威嚴。

  此刻,只是嘶鳴,便挑動了不知道多少獵食天使殘存在靈魂之中的本性,那些在牧場主的消化和扭曲之下未曾消亡的原罪。

  就在長吟之下,七天之內的一切圣光在迅速的泯滅。

  昏暗。

  就仿佛被那龐大的存在吞入腹中。直到最后,宛如永恒的長夜在雙眸的俯瞰之下降臨。

  東夏五階。

  ——受加冕者·燭九陰!

  “順風車坐夠了沒有?從我脖子上下來!”

  此世孽業之路的頂點,燭九陰回眸,冷漠的瞪著扒拉在自己脖子上的老東西:“別蹬鼻子上臉了啊,原繼先。”

  “嗯?我以為咱倆合作的還挺愉快的來著。”

  原家的二爺爺愕然回應,他的獨臂扯著燭九陰的鱗片,一不小心,扒拉了半截下來,然后在燭九陰冷漠的眼神中,尷尬的又往回塞了兩下。

  “當初我就應該在酆都直接捏死你算了。”

  “哦,現在嘴硬了是吧?你當年被人砍死的時候,我放你一馬又算怎么回事兒?”原繼先嗤笑一聲:“不愧是燭九陰,就是硬氣!”

  “你二十多那年,被我打的掉眼淚的事情怎么不跟你家孩子好好講講?”燭九陰怪笑:“我們兩個打他一個,嗚嗚嗚,沒有打過,不是爺爺不行,是林家的那個家伙太卑鄙了,他下了藥,嗚嗚嗚……”

  來自燭九陰的嘲諷,被升變天呼嘯砸落的巨大利刃所打斷,黑暗涌動,自燭九陰的周身化為了一道道凝結成實質的詭異惡咒。

  而原繼先的胯下,龍馬幻影嘶鳴著浮現,撐起老人,染血的大戟再度從手中浮現,隨意輕點著一個個升起的恐怖暗影:“一二三四五……喲呵,五個統治者,要不要我這次讓讓你,給你留一個?”

  “那多不好意思啊,要不五個全都給你,讓我見識一下原家槍的能耐?”

  燭九陰的眼眸之中涌現幽暗的火光,咧嘴,獰笑:“要么著,就干脆跟在老子屁股后面,喝風吧!”

  話音未落,舉世之暗驟然擴散。

  在那一片漆黑之中,惡毒的龍吟和戰馬的嘶鳴迸發。

  戰爭再起!

  而就在當代燭九陰和睚眥之后,俄聯的光輪自犧牲天向上升起,緊接著,影中之蛇修特洛爾,羅馬的阿爾忒尼斯與盲眼的霍德爾,一道有一道的火光不斷的砸在了升變天之上。

  而隨著無數靈魂中突如其來的絕望和苦痛之潮,黑神·維塔利的源質化身也近乎瞬移一般的,突兀出現在了升變天的迷霧之中。

  一只手里提著瞪大眼睛吃瓜的槐詩,另一只手抬起,無窮惡念之潮便注入了燭九陰的黑暗里,令惡孽之獸愉悅的嘶鳴,仰頭,噴出了灰暗的陰云,少頃,便有一道道魂靈一般的慘白雨水從天而降,落在地上,哪怕是統治者,都在雨水的腐蝕中,嗤嗤作響!

  緊接著,隨著手指的輕點,一只又一只的詭異巨獸從絕望和苦痛之潮中升起,撲向了近在咫尺的統治者們。

  巨妖!

  那些從無數負面情緒中萃取、加工和孕育而出的怪物們聚散無形,來去如風,以于體型毫不相稱的恐怖速度馳騁往來。

  而被投入了無窮殺戮技藝和狂熱之后,便成為了不折不扣的戰爭兵器。

  只要此刻無數靈魂尚存,對于黑神來說,這些東西便不過是消耗品。

  甚至不需要出動他的純惡之劍。

  “哎呀,前輩牛逼!”

  槐詩縮在維塔利身后,搖旗吶喊:“前輩厲害啊!維塔利先生加油!搞他,搞他,對,他瞪您老半天了,快戳丫的眼睛,讓這孫子知道咱們天國譜系的厲害!

  哎呀呀,什么叫做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姜果然是老的辣,前輩出手,就是和我們毛頭小子不一樣,不同凡響,不同凡響啊!”

  自從這孫子來到這兒之后,吹噓和捧贊的話語好像機關槍一樣,突突突的往外冒。如果不是怕礙到維塔利的發揮,他都忍不住要從上去給老前輩捏腿揉肩了。

  這就是背靠金大腿的輕松和有大佬帶刷的幸福么?

  愛了愛了!

  工具人槐詩已經感動的快要淚流滿面,順帶還滋溜了一罐可樂。

  就連回去之后跟人怎么說他都想好了——你們知道嗎嘿,在福音圣座的時候,那陣仗可不一般,不怕把你的頭嚇掉了,那一場,當時我和維塔利先生一起起碼合砍了三個統治者啊!

  而就在維塔利快要受不了,回頭把這個小王八先捏死的時候,響徹天地的轟鳴終于從升變天之中迸發。

  從一開始到現在,就未曾真正露面的恐怖身影從迷霧中緩緩升起。

  頭戴著神圣之冠冕,背負十六翼的統治者。

  神之眼!

  ——大天使·公義!

  此刻,宛如福音圣座化身的龐大身影,自天穹之上輕蔑的俯瞰。

  “啊,愚昧凡夫,無知之眾……雖有力量,卻不豎功績,不明正理,又是一群自甘墮落之輩,已然無可救藥。”

  那一瞬間,以升變為名的莊嚴光輪,從他的背后緩緩浮現。

  宛如天地回旋,自激烈的運轉之中,迸發陣陣雷鳴。

  “——既然爾等如此盼望毀滅,那便來領受死亡吧!”

  伴隨著公義的話語。

  此刻,在現境圍攻之中,擱淺的福音圣座驟然一陣。

  外殼已經開始崩裂的龐大地獄,竟然開始了迅速的本章,再不用現境的轟擊和進攻,漆黑的外殼上,一張張面孔迅速的碎裂。

  仿佛有什么詭異的惡獸從卵中降生一樣。

  撕裂了那一層微不足道的外殼。

  一具腹部臃腫、四只纖細的畸形人形從其中緩慢的爬出,抬起四只眼睛,環顧四周,張口,再度發出響徹深淵的嘶鳴。

  宛如嬰兒啼哭一般。

  福音圣座,蘇醒!

  而就在那一瞬間,龐大怪物身軀上的裂口,驟然再度合攏,形成了新的封鎖。內部七天中,傳來了響徹天地的巨響。

  宛如心跳和脈搏。

  伴隨著地獄的律動,漆黑的洪流從天穹上傾斜而下,漫卷,迅速的吞沒了內部的一切空間,將所有的魂靈都籠罩在其中,溶解,異化,畸變,凍結!

  而隨著無數送上門來的靈魂被那一片堪比胃液的黑暗所吞沒,在巨大怪物的背后,便有一雙雙龐大到足以將地獄遮蔽其中的黑翼展開。

  “且膜拜吧,無信者,且贊頌吧,爾等卑微現境之民!”

  公義聆聽著那美妙的胎動,莊嚴的面孔上浮現出詭異的獰笑,雙臂展開,展示著這一片屬于牧場主的圣跡:

  “——萬世樂土,自此而成!”

  而那一瞬間,維塔利俯瞰著腳下迅速蔓延升起的黑暗濁流,動作戛然而止。

  然后,回頭。

  看向身后招人煩的掛件。

  “差不多,到時候了。”他說,“該工作了,槐詩。”

  那熟悉的眼神,讓槐詩本能的有點發毛。

  下意識的后退了一步。

  “呃,維塔利先生,不要用這么可怕的眼神看著我嘛,總不會又讓我去當工具人,是吧?”說完,他就忍不住自己先笑了起來:“哈哈哈哈,我開玩笑的……臥槽!”

  維塔利直接飛起一腳。

  干脆利落,行云流水的,將槐詩,踹進了下面那一片奔涌的濁流之中。

  就在一串令人聞之傷心、聽之落淚的悲愴慘叫聲中,槐詩噗通一聲,被黑暗所淹沒,緊接著,云中君的身體就好像紙糊的一樣,開始迅速溶解。

  某種莊嚴、森冷又詭異的力量,涌入了靈魂之中。

  冷漠的俯瞰著他。

  然后,再度,掌控了一切。

  在最后的那一瞬間,恍惚中,他仿佛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飽含著不耐煩和冷漠。

  “……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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