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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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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是向著后山走,就越是能夠感受到靈囿內外的差異。

  在鹿蜀的經營之下,靈囿之內的設置雖然有失靈活,略顯僵硬,但也完美的利用了地利,沒有露出任何的死角和缺失。

  但靈囿之外卻截然不同,在走出門的瞬間,便仿佛從人的世界中離去,來到了詭異的魔境之中。

  狂野的天地和世界在眼前展開。

  萬物生發,無數草木野蠻的生長著,蛇蟲鼠蟻在枝頭和草葉之下起伏隱現,走獸和飛鳥的輪廓從遠方隱現,戒備的向著他們投來視線。

  空氣中涌動著純凈的源質。無數樹木生機勃勃,令人眼前一亮。

  在習慣了蓋亞內死板一片的荒蕪蒼涼感之后,再度來到這樣的領域之中,就讓人感覺自己好像瞬間活過來了一般。

  “竟然是靈地?”

  白藏眼睛一亮,手掌摸索著身旁的那些巨樹和藤蔓,甚至趴在地上研究著地氣的走勢和源質的脈動,不自覺的入了迷。

  朱明拔出小刀來,切開樹皮,吮著刀鋒上的汁液,眼睛一亮。

  “妙哉。”

  風水和堪輿自然也是陰陽變化之中的一種,尤其是鑄劍和天工,都有對特殊的環境和土地多有仰賴。

  如今他們自然能夠感受得到,這一片黝黑的泥土中,不止是萬物生發的生機,還積蓄著精純的死意。

  生機死亡彼此流轉時,便構成了龐大的循環。

  靜謐之下是無時不刻的斗爭與搏殺,這看似平靜的密林,實際上卻充斥著常人所無法察覺的喧囂和激烈變化。

  最終,所呈現在眼前的,便是所謂的自然。

  仿佛理所應當形成的現象,不見任何斧鑿和人工的煙火氣,妙手天成。

  “別看了別看了,走了!”

  眼看著這四個家伙都開始鉆進自己的領域里拔不出來,鹿蜀只能無奈的連扯帶拽,好不容易,終于將他們帶到了儀式所在的地方。

  就在這一片密林的最深處,一片蒼翠和幽暗之中。

  鳥兒在歌唱,花兒在綻放。

  而有些倒霉孩子……已經被丟進地獄的火焰里。

  “等等……等一下……lea色!……あ,やめて……やめろ!おねがい!”

  在深邃的土坑里,夸父語無倫次的尖叫著,淚流滿面。在層層樹藤的束縛之下,艱難的掙扎,像是蛆一樣的蠕動著。

  花式求饒。

  “老太太,再給我一次機會,再給我一次機會啊……”他哭喊:“我為東夏立過功,我為國家留過血啊,我要見玄鳥,我要見玄鳥!!!”

  “別怕,老太太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妖怪。”

  老氣橫秋的少女握著鐵锨,體貼的安慰道:“要找玄鳥,等你能活著回去,自然是能夠見到的。

  現在先忍忍吧,放心,很快就不疼了……”

  夸父依舊在驚恐的蠕動,瞪大眼睛:“很快就死了才對吧!”

  “死則死矣,有什么好怕的呢?”

  將夸父埋了半截之后,句玨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慈祥微笑:“況且,小學生都知道,總要有肥料,孩子才會長的快啊……”

  “我也是個孩子啊!我還小啊老太太,我還是單身,連女朋友都沒有,我好慘啊!”

  “那不死你死誰?”

  句玨又是一锨土,蓋在了他的臉上:“這就是自然啊,阿寶,適者生存,敗者食塵……贏家通吃一切,輸了的人不但活著沒意思,到死可能都是單身。

  你總要要學會接受現實。”

  “這么慘烈的現實我不要啊!”

  夸父絕望吶喊:“這是哪門子自然啊!一點都不自然好吧!”

  “那自然是什么?”

  句玨淡然反問:“風暴是自然么?洪水是自然么?直立猿人里出現升華者就是自然么?夸父難道便是自然?焚林開荒就不是自然?

  總有無聊的家伙喜歡用人類的道德去批判和理解這個世界,要自然規律和現象以自己的那一套慈悲的規矩運轉,可是卻毫無手腕和能力,喋喋不休的時候,那些話就顯得可笑且多余。”

  句玨不緊不慢的往坑里添著土,耐心十足的告訴他:“所謂的自然,便是自然而然。

  是已經發生且將要發生的事情,是你眼前的世界。

  在自然里,人同草木,并沒有什么區別。”

  想要生存,就需要土壤,想要成長,便需要養分。

  一味仁慈忍讓,不過是朽木之道,難成大器。

  一味茍且偏安,無異于坐待衰朽,不成正果。溫室大棚里只有蔬菜和鮮花,可如果要想要成為棟梁,就要到自然中去。

  人世中的百代豪杰、不世英雄,便如同參天大樹一樣,無一不是斗爭的證明。

  一滴雨露,一道陽光,一粒土壤,一縷清風……想要成長,便要同人去爭,去斗,去搶。

  無數次爭斗的勝利,才成就歲月的年輪。

  自然輪回,萬物相爭。

  一生便有一死。

  是以,青帝不仁。

  在這生機勃勃的靈地里,那些蒼翠的大樹之下,層層根須所纏繞的,便是數之不盡的尸骨。

  此刻,伴隨著遠方傳來的雷鳴,天穹漸暗,層層陰云遮蔽了最后的光芒,只剩下了雷鳴電閃。

  沒過多少時,便有傾盆的雨水潑灑而下。

  蘊藏著猛毒和地獄沉淀的落入森林之中,在雷鳴間隙的寂靜里,便有生長的細碎聲音不斷的浮現。

  草木自寒霜之中搖曳。

  藤蔓在毒雨之中蔓延。

  萬物生發。

  “運氣真好。”

  句玨望著陰沉的天穹,微笑著:“是個生長的好天氣啊。”

  就這樣,蓋上了最后一锨土。

  泥土之下,再無聲息。

  “還愣著干什么?”

  她回頭,看了一眼身后,告訴那幾個目瞪口呆的家伙:“該干活兒了。”

  耀眼的雷光從天穹之上斬落。

  照亮了她的笑容。

  在呆滯中,來自稷下的阿宅們哆嗦了一下,點頭如搗蒜!

  在翻涌的濃霧之上,暴虐的雷雨,持續了足足三天。

  方圓千里之內,所有的地氣都被稷下的秘儀盡數截留,殘留在蓋亞碎片之中的猛毒和養分一起向著密林樹叢而去。

  雷光不斷的自陰云之中閃爍著,酸雨和電光灑落,便照亮了重重迷霧中越來越龐大的輪廓。

  當最后一天,衰微的雷云斬下最后一道雷光的瞬間。

  便有驚天動地的轟鳴從大地之上爆發。

  泛濫肆虐的洪流之中,驟然有一只只宛如巨手的枯枝從大地之上伸出,撐開了河水,輕而易舉的撕裂陰云,貫穿天穹,傲慢而冷漠的舒展著那龐大的身軀。

  自雷擊之后,一叢新綠悄然從枯枝上泛起。

  緊接著,數之不盡的葉片便在萌發而出,在那消散的陰云之間展露光芒。

  宛如山崩一般的劇烈地震和巨響中,大量的泥漿和土壤從沸騰的迷霧里落下,而還有更多的大地和宮闕卻在緩緩的生氣。

  就在巨樹的那龐大的身軀和根須之上……

  如此,逆反了重力和常理的束縛之后,嶄新的生靈從這破敗的世界之中誕生。

  龐大的巨樹懸浮在天地之間,樹冠煥發出萬丈光芒,動蕩的源質里輪轉著生機和死亡……

  宛如日輪一般的虹光纏繞在其上,所過之處,江河沸騰,水汽升騰化作暴雨,籠罩其上,很快又隨著枝葉的撥動而無聲消散。

  “雖然和輿岱山相比,相差甚遠,但也勉強夠用了。”

  句玨看了一眼五指之上的木紋,滿不在乎的揮了揮手。

  當嶄新卡牌的流光從天而降時,巨樹的根須便從大地之上粗暴的抽取著一切殘留的,瞬間,抽光了萬里之內的一切所有奇跡,將那一具健碩龐大的身軀重新鑄造而出。

  逐日踏風夸父!

  在重生之后,完全忘記了之前的教訓,發現自己恢復了完整實力之后,就又開始得瑟起來。

  “這么大一玩意兒,是用我種出來的?我就知道啊,老太太,我不一般啊!”

  他忍不住一拍大腿,得意洋洋:“什么叫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啊!”

  “不,你搞錯了。”

  句玨伸手指了指旁邊,憐憫的提醒道:“你種出來的,是那個。”

  就在旁邊的盆栽里,一株枯樹已經迎來凋零,奄奄一息。

  微風一吹,枯葉滿地。

  快死透了。

  夸父的笑容僵硬在臉上,難以接受這么慘烈的現實。

  “至少,結的果子倒是和你本人挺般配,確實是親生的沒錯了。”

  她隨手將枝頭落下的果實接住,拋向夸父:“自己拿去吃吧,沒事兒別來煩我了。”

  “不是,那我就……只有這個?”

  夸父低頭看著手里蔫巴巴的果子,難以置信,指了指腳下的巨樹:“可那是什么?”

  “我不是早說過了么?”

  句玨似是輕笑,淡然回答:“這就是自然。”

  再不屈從于所謂的世界,新生的自然高懸于天穹之上。

  亙古長青。

  神跡刻印扶桑!

  “哦哦,這大自然的氣息,真是懷念!”

  槐詩趴在懸崖邊上,眺望著下方的那粗獷的荒野,無數風化的巖石聳立在暴風之中,可依舊有灌木和野草從龜裂的泥土之中散漫的生長著,尖銳的荊棘和毒刺彰顯著來自于大地的仇恨和惡意。

  而更加顯眼的,便是那些冒著滾滾濃煙行進在大地之上的機械。

  那是永世集團所派出的施工隊。

  龐大又粗糙的挖掘機煥發出刺耳的巨響,在挖掘著大地之上隆起的山丘,在炸藥的爆破之下,隱藏在泥土之下的龐大骨架已經裸露而出。

  那不知是往昔何種巨獸所遺留的化石最頂端,宛如白玉一般的顱骨上,正隱隱的煥發出絢爛的光芒。

  “蓋亞之血啊。”

  槐詩吹了聲口哨。

  興奮的搓手。

  干一票的時候,又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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