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他們的和平不太行啊。”
槐詩失望的收回了視線。
當古辛的尸骸四分五裂的從天空中墜落的時候,煥發出了轟鳴的巨響。
未曾落下的時候,那些迅速腐爛的尸骸里就迅速的生長出了無數艷麗的鮮花,隨著碎塊一同摔碎,無數純白的鳶尾花花瓣散落在空氣中,那氤氳的甜香,映襯的鮮血和戰爭都變得如夢似幻起來。
“真美啊。”
垂首磨劍的海格力斯抬起頭來,贊賞的感慨:“作為展示,能夠有這么漂亮的地方作為歸宿,倒也不賴。”
“大司命……么?”
伽拉了然的頷首,不因一時的挫敗而沮喪和惱怒,
如此程度的斗爭,對他來說,連開胃菜都算不上。
只不過是‘熱身’而已。
就好像一位熱衷于宴會的舉辦者。
作為枯萎之王永恒的追隨者,在宴會開始之前,伽拉會工于心計的打聽每一位參與者的喜好與忌口,不厭其煩的做好每一點準備,從座椅、掛毯、燈光、音樂再到器皿,最終呈上最重要的菜色。
最后,暢快淋漓的品嘗死亡。
在舉辦過一場宴會之后,馬不停蹄的開始下一場宴會的準備,在地獄這種地方,從來不缺死亡,他自然也不乏成功和失敗。
缺乏的是有趣的客人。
譬如此刻他眼前的存在,他所要面對的敵人。
許久,未曾有過如此愉快的感受了。就好像小孩子開啟了寶盒一般,能夠源源不斷的挖掘出新的玩具。
“實在是,有趣!”
伽拉咧嘴,笑容猙獰,再度抬起鐮刃,下達了命令:“開胃的湯品既然滿不足不了胃口的話,不如多加幾倍的菜色吧!”
伴隨著他的話語,大地轟鳴。
崩裂縫隙,源源不斷的黑暗噴薄而出,來自所羅門的地獄序列中的煉金生物從其中浮現出蹤影。
肩載著猙獰的鷹隼,騎乘在巨大畸變鱷魚的詭異老者;獅頭人面操弄幻象的詭異侏儒、身披綠色斗篷在暗影中閃爍的無頭射手;長著蟾蜍、人面和貓頭,手腳相連如環可是卻無時不刻散播著詭異輻射和毒霧的模糊輪廓;令無數地獄大群亢奮發情,就連圣騎士都難以抵御魅力的絕色美人;纏繞毒蛇、手握號角和刀劍的凝固者;地獄巨蟒之上手捧火焰之玉的飄忽幻靈……
來自赫笛工坊中所生產出來的大群之主,正源源不斷的涌現在戰場之上。
瞬間,打破了膠著的戰況。
在伽拉的敕令之下,巨大的弩炮從軍陣的最后方抬起,對準了黃昏之鄉的外墻,噴出了一縷難以言喻的墨綠色光華。
光芒迅速的膨脹,到最后,在空中化為了漫卷的洪流,迅速的向前延伸。
永恒的夕陽昏光被撕裂了連同堅不可摧的外墻一起!
轉瞬間超過三十名以上的大群之主已經將最外層的防御徹底突破。在赫笛的手中,來自地獄的災厄本質以大群的形態再度展露而出展露出了令人震怖的力量沖破了最外層的防御之后,長驅直入!
如此毫不吝嗇的揮霍著來自雇主的籌碼,伽拉敲打著劍柄催動著中軍再度前壓。
“來讓我看看……你還有什么藏起來的好東西!”
他咧嘴,露出了鋒銳牙齒上所鑲嵌的華麗金飾。
時隔多年之后,再度同來自現境的大司命對決,他已經興奮的迫不及待眼瞳里亮起了興奮的光焰:“你的大群究竟在哪里?你的極限究竟在何處?”
鑄日者的御座上,槐詩面無表情,只是敲打著扶手。
“請讓我們上陣吧,閣下。”
羅蘭握緊了劍柄,神情陰沉:“定然讓侵犯圣域的邪魔付出代價。”
“不著急。”槐詩說:“羅蘭先生查理曼騎士團的勇武我已經見到了,現在還不是你們再度登場的時候。
況且內層區和永凍爐心還需要你們的保護。”
羅蘭一怔,“是要收縮防守么?”
“當然不。”
槐詩笑了起來指了指遠方敵陣之中的黃金戰車,“看啊羅蘭先生對面的人在向我挑戰呢。”
他說“怎么也要,讓他,得償所愿才行——”
那一瞬間,大地劇震,轟鳴。
因為有燃燒的火光,奔流在了大地之上。
怒焰焚流!
緩緩敞開的永凍爐心之中,恐怖的高溫噴薄而出。
自那仿佛戰車整備間一般的空間中,無數龐大的組裝設備燒化了,來不及收縮的鋼鐵手臂變成了鐵水,迅速融化,在地上流淌。
猙獰的輪廓從火焰里浮現。
漆黑的煉金裝甲之上浮現出璀璨的矩陣,而在重重鋼鐵的籠罩之下,憤怒的化身抬起眼眸。
于是,焰光里,無數刀斧的輪廓浮現,化為風暴,向著前方呼嘯而去。鋼鐵的大地被撕裂了,像是薄紙一樣,留下了一道道深邃的斬痕。
當那巨牛一般的龐然大物昂首嘶鳴時,雷鳴的巨響便籠罩了一切。
火焰和鐵的風暴,向前推進!
宛如有不祥的彗星從天而降,自貼著地表向前掠進,迎面撞入了動蕩的戰場中去。
在神性和源質的灌注之下,活化的源質武裝展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鋒芒和恐怖姿態,馳騁在血和尸骸中。
暴虐的灑下了死亡與毀滅。
無止境的怒火隨著它的前進,擴散,每一個防衛者的身上蔓延,令他們手中的刀劍、子彈乃至眼瞳都化作了火紅。
將這一份憤怒,種入了每一個信徒的靈魂中,化為燃燒不熄的烈焰。
來自大司命的賜福,降臨在了每一個人的身上。
“圣哉!!!”
樂園護衛隊與蜥蜴人軍團興奮的呼喊著,奮不顧身的追隨著那個燃燒的身影,再度沖向前方。
自天穹之上俯瞰,就像是在黑暗里驟然燃起了難以熄滅的火光。
失控的火焰在迅速的擴散著,焚燒著灰黑色的潮水,將一個個不自量力的對手盡數點燃,化為了柴薪。
毫不顧忌身后的追隨者們被甩開,也不在乎前方是敵人所準備的陷阱。
憤怒的化身垂下眼眸,六道鋒銳的尖角對準了那個朝著自己張開的‘口袋’陣型,鐵蹄踐踏著大地,再度沖出!
迷霧和口袋同時被撕裂了,血色如暴雨一樣,隨著火星和灰燼一同落在地上。
只是一個交錯,獅面人身的侏儒就連同它的幻象一同分崩離析!
不屑的啐了一口熔巖吐沫之后,憤怒化身再度抬起眼眸,瞥向了不遠處的地獄大蛇,還有騎乘在大蛇背上,手持火焰之玉的大群之主。
大蛇之上,大群之主悚然而驚,拉扯著韁繩,令大蛇盤踞起來,迅速的后退,拉開了安全的距離。
緊接著,火玉里騰起道道焰光,懸浮在他的頭頂,如同群星。
每一顆火焰星辰中都帶著足以比擬現境導彈的恐怖殺傷力,遙遙對準了遠方的敵人。可大群之主仍嫌不夠,還在奮力的催發著自己的寶物,令火焰之星越來越多,近乎匯聚成海洋。
緊接著,它看到了。
隔著漫長的距離,憤怒化身冷漠的收回了視線,沖向了……另一個方向?
跑了!
震怒從它的心中升起,再難克制,火焰之玉對準了憤怒化身的背影,超過四百枚火焰之星準備全彈發射!
正在那一瞬間,它卻看到了……自己捧著火焰之玉的雙手。
不知何時,已經,遍布皺紋!
錯愕突如其來。
緊接著,坐下的地獄大蛇轟然坍塌,被什么極其鋒銳的東西所貫穿,雙眸中噴涌出漆黑的毒血。
毒血之中,一叢叢純白的鳶尾花伴隨著無數綺麗的花朵一同盛開,芬芳擴散。
早在那之前,無數從鱗片中生長出來的細小藤蔓,就已經延伸到了它的主人身上,悄無聲息的沒入了軀殼,放肆生長。
衰敗的面孔之上,無數菌絲從五官七竅中生長而出,迅速的萌芽,奪走了它最后的力量。
這一具軀殼,早已經化為了毒與衰敗的巢穴。
在最后的恍惚中,它好像看到一道純白的身影踏著花叢,從自己身旁無聲的離去了。
可緊接著,又仿佛想起了什么,悲憫的白鹿去而復返。
低下頭,凝視著那一張艱難抽搐的面孔。
一道細長的藤蔓生長,恰如靈活的小手一般,從它的手中拔出了熄滅的火焰之玉,妝點在了自己繁茂而華麗的鹿角之上。
恰似寶石鑲嵌在王冠的頂端。
如此契合。
它對著血色自瞰,滿意的點了點頭之后,起身離去了。
只留下黑暗里,迅速衰敗的大群之主,絕望的凝視著天穹……還有天穹之上,那數百枚緩緩向著自己落下來的燃燒星辰。
火光升騰而起,伴隨著熱浪擴散,稍縱即逝的照亮了戰場。
照亮了大地上不知何時盛開的鮮花和綠茵,颶風裹挾著細碎的種子與芬芳的香氣,擴散向了整個戰場。
“總感覺我比對面更像是反派啊。”
槐詩捏[fo]著下巴,忽然驚覺,向著身旁的羅蘭求證:“咱們應該是正面角色沒錯吧?”
“這……”
羅蘭眼角抽搐了一下,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雖說作為代表正義的帕拉丁,這么搞有點不太合適。可同時,他也深知自己的騎士本分:作為戰爭工具,只要能夠得到勝利,利用什么手段都無所謂。
但……這位新領主得手段實在是太見鬼了一點,那個叫做‘天文會’的組織都是這樣的嗎?
咱能不能整點陽間的活兒啊?
“啊哈哈,確實是有點離譜了么?”
槐詩撓了撓頭,尷尬的咳嗽了兩聲:“沒關系,我來把畫風糾正一下就好,咱們天文會可是光明正大的仁義之師,怎么能跟地獄里的邪魔外道一樣呢!”
在他身后,永凍爐心之中的煉金之火終于緩緩熄滅。
鑄造,結束。
爐火之中,美德之劍消失無蹤。
緊接著,代表無盡慈愛與希望的輝光,向著天空升騰而起!
頭頂著莊嚴的光之冠冕。
——神圣的白馬行走在地獄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