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真是厲害啊,精細度甚至凌駕在我之上……已經不遜色于最高等的煉金熔爐了吧?”
弗拉基米爾俯身湊近了,嘖嘖感嘆:“果然,懷紙小姐是超出我預想之上的強敵……這樣的話,就算計劃變更,也無所謂了,實在讓人滿足,滿足!”
喋喋不休,自言自語,自說自話。
好像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那樣。
不在意別人究竟能不能聽得懂,也不在乎別人究竟對自己有怎么樣的看法。
弗拉基米爾伸手,從桌子下面取出了特質打造的材料箱,放在了料理臺上,抬頭問道:“我知道懷紙小姐有后發的習慣,那么,我在比賽開始之前稍微處理一下食材,沒關系吧?”
在打開一隙的材料箱里,不斷有一縷縷冰冷的白霧升起。
毋庸置疑,那是人工所模擬出的極寒。
一整塊厚重的冰,像是從什么冰層之下開掘出來的那樣,泛著隱隱的藍光。展露出其中一條粗大的后腿,帶著漂亮的斷面,能夠清晰的看到肉質的紋理。
但問題是……那一條占據了整個冰塊內側的后腿肉,竟然足足有半個桌子那么大……究竟是什么動物的腿能粗大到這種程度?
毫無任何深度沉淀和地獄的氣息。
任何廚魔都能夠判斷出來,那是現境土生土長的生物。
而最外側那一段帶著厚重灰色毛發的皮毛,卻看起來異常的眼熟,想不到究竟在哪里見到過。
抬起手斧,弗拉基米爾粗暴的拆解著料理臺上的冰塊,將無關的邊角鏟去,精巧異常的將早已經嵌入……不,和整個冰塊融為一體的后腿肉拆分而出。
伸手刮了一下,刮出一絲猩紅的血粉出來,送到口中,略微的品嘗,滿意的點了點頭。
“實不相瞞,我真正擅長的其實是牛扒,但真正的牛扒不需要這么繁瑣的工具,只需要一塊燒紅的石頭和一塊肉就可以,甚至就連肉的種類都不需要在意……畢竟在監獄里,有老鼠吃就已經是一件足夠幸福的事情了。“
“不過,對待這么珍貴的材料,必須要用最鄭重的方式進行烹飪才行。”
槐詩的眼角抽搐了一下,終于隱約猜到了一點。
“這是……大象?”
弗拉基米爾愣在了原地,難以置信的看著那個女人,愕然……旋即,認真的說道:“大象是保護動物啊,懷紙小姐!”
啥玩意兒?
槐詩十萬個問號從腦門上升起來。
你說啥?
“如今全世界現存的大象已經不足四十萬頭,由于植被的破壞和生長環境的變化,每年大象的數量都在減少。而就算是這樣,也有盜獵者為了象牙制品不斷的襲擊這些可憐的生物……它們生存已經很不容易了,為什么要吃它呢?”
弗拉基米爾義正言辭的規勸道:“每年非洲珍稀動物環保協會都會為了幫助這一可憐的物種能夠繼續存續而付出巨大的努力和代價,哪怕是和動保無關的人,也不應該去想著吃它才對!”
槐詩的嘴角在劇烈的抽搐,整個人都麻了。
第一次,被廚魔教育……竟然是有關動物保護?絕了!你他娘的究竟是哪門子廚魔啊!還有,你真就是個動保主義者吼!
好像看到圣母的光芒照在大地上。
這個渾身刺青的肌肉佬整個人都在散發著慈愛的光,讓槐詩有些受不了。
不要男媽媽……
“行了,別說了。”
槐詩捂住臉,指了指他料理臺上的后腿肉:“那這是啥?”
“那么,請容許我為您介紹,這一次廚魔對決我所特地準備、攜帶,從故鄉的冰原最深處所開采出的奇珍,全世界僅存無幾的美妙材料!”
弗拉基米爾展開雙手,大聲宣告:“
“你等等……“
槐詩抬起手,掏出手機,打開翻譯軟件,對準他:“你再說一遍。”
屏幕上,翻譯軟件迅速得出結果。
мамонт,俄語單詞,在早期的時候用來指代‘地下潛伏之物’,而現在,通常被用來特指為一種早已經在一萬一千年之前滅絕了的象科生物,也就是……
好像有洪亮的嘶鳴聲從腦中響起,瞬間,撲面而來的幻覺風雪之中,有巍峨如山巒的長毛巨象走出,巨大的牙齒指向天空,鋒銳如刀。
邁步的時候的大地震撼,冰原的霸主行進在自己的領地之上,巨響轟鳴。
——猛犸!
槐詩如遭雷擊,幾乎咆哮:“這他娘的不也是珍惜動物么!”
“已經死了的就不算了啊。”弗拉基米爾聳肩,攤手:“況且,我已經使用最鄭重的禮儀去招待它了,相信它就算是知道了,也會諒解和感謝我的。”
對,猛犸象會感謝你八輩祖宗的……
憑什么珍稀動物不能吃,但滅絕物種就無所謂啊!
你們動物保護者的標準好他媽怪!
等等,如果是真的的話,也就是說——槐詩低下頭,端詳著眼前巨大的肉塊,眉頭皺起——在自己眼前的,是已經在冰層之下保存了一萬年以上的史詩級僵尸肉啊!
這玩意兒真的能吃么!
可看著在弗拉基米爾的處理之下,那巨大的肉塊一點點的恢復往日的松軟,毫無腐敗和腐爛的痕跡。
然后在十指強而有力的按壓和揉搓之下,強力的進行醬汁腌漬,撲面而來的邊有一種未曾有過的厚重氣息。
那是最為樸實和最為傳統的肉香,同時,也是傳承了一萬一千年的漫長歷史之后存留在現在的過往殘片。
保存的如此完好,甚至在廚魔的處理之下能夠進行食用的猛犸肉,完全無法想象!
這撲面而來的奇幻畫風……
只是想想這樣的東西將會被放在燒烤架,槐詩就能夠聽到那群古生物學學者的哀鳴。
但是這翰我冷酷無情的懷紙小姐有什么關系呢?
只是細嗅著空氣中的芬芳香氣,就能夠明白一件不容懷疑的事情。
那可真是一塊好肉啊……
那種不安的感覺,越發強烈了起來。
在沉默里,他皺起眉頭,看向臺上。
垂簾之后,毫無動靜。
為什么還沒宣布開始?
賽場的邊緣,看臺之上。
真希聽見了身旁傳來的聲音。
“我可以坐在這兒么?”
她愣了一下,愕然抬頭看過去,才看到站在身旁的人影。似曾相識的話語和語氣,但來的人卻截然不同。
“琥珀……堂姐?”
猶豫片刻之后,她緩緩點頭:“請坐。”
“那么多謝。”
琥珀含蓄的微微一笑,坐在了她身旁的椅子上:“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我們第一次正式碰面吧?”
“……嗯。”
真希縮著脖子,有些不安的點頭,不知道自己的這位遠方堂姐來找自己究竟有什么事情。
“其實這不算是第一次,你小時候我們曾經見過面的,不過兩三歲的孩子不記事,恐怕已經忘了吧。”
她回過頭來,端詳著真希的樣子,點了點頭:“看上去過的還好。”
“恩。”
真希再次點頭,根本不知道回答什么才好。
“不用擔心,我能理解你的不安,只是過來看看而已。”
琥珀輕聲笑了笑:“那個老混蛋的動作太大了,恐怕會有人狗急跳墻……這兩天小心一些吧,有可能的話纏在槐……懷紙那個家伙旁邊就行,再怎么樣動亂你也不會有事的。”
真希似懂非懂的點頭。
琥珀頷首,緩緩起身,正準備離去的時候,卻聽到高處看臺上傳來的不快聲音。
“究竟在搞什么?”
黑齒的宮人惱怒的低吼:“如今的里見氏竟然如此怠慢么?竟然讓上皇使者等候這么久?犬江呢?讓犬江來見我!”
“不必,今日犬江不會來了。”
在高層的垂簾后面,傳來了一個熟悉又冰冷的聲音。
他說:“比賽開始了,各位。”
“從現在起……”
那一瞬間,大地轟鳴。
遠方傳來海潮的聲音,在崩裂的巨響之中,厚重的血色從每一寸空氣中涌現,幻化為琉璃一般的色彩,照在了一切地方,好像要將萬物籠罩那樣。
異變突生!
“足利先生,犬江家老已經同意了您的請求。”
一個小時之前,久靜跪坐在老公卿的門外,恭敬的稟報:“在廚魔對決結束之前,您隨時可以去往觀賞八房。”
“哦?為什么忽然改主意了?”
紙門之后端坐的公卿足利仲行敲著手里的折扇:“前倨后恭,這不是犬江家老的風格吧。”
“畢竟是老人,已經落后與時代,不識天數,再經過在下的勸說之后已經有所悔改。還請大人高抬貴手。”
足利仲行瞇起眼睛,忽然說:“既然如此的話,那就將八房送過怎么樣?在下只需鑒賞幾日,保管原物奉還。”
里見久靜皺眉,聲音嚴肅起來:“家族重寶,不可輕動,大人您這樣的話實在太過輕慢,請恕我不能轉達。”
“別生氣嘛,一時失言,久靜先生就不要跟我這樣的老人見怪了。”
足利的語氣和煦了起來,好像之前的懷疑都已經消散了那樣,推開了紙門,毫無倨傲的致歉:“之前是老朽失禮了,這樣過分的要求,此后不會再提。”
“不,是在下過激了,還請海涵。”
里見久靜俯身,土下座致歉。
“你我就不必如此見外了,快請起請起。”足利仲行微笑著扶起他,忽然說:“既然如此的話,老朽已經急不可耐,能否現在就讓我一飽眼福呢?”
圖謀之心,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