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十分鐘之后,被槐詩嚇得快要刪號的傅依終于在湖邊的倒影里看到了自己的樣子,松了一口氣。
然后就氣得不想跟槐詩說話了!
跟這個王八蛋說話你永遠都找不到他的重點在哪里,只會被氣到爆炸。
尤其是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旁邊還有兩條電鰻,槐詩的狗爪子正打算怎么來給自己弄一個電擊式心肺復蘇的時候……
“你就不能有點靠譜些的想法嗎?”小小的白鼬惱怒地戳著槐詩的狗鼻子:“你究竟是變成了哈士奇還是顯了原形啊?”
“我這不是急得慌么,急得慌……”
槐詩諂笑著,揮爪,把那兩條礙眼的電鰻給丟進了湖里,干咳了兩聲,強行轉化話題:“這個用了遺骨之后……有什么變化嗎?除了掉那個和變了那個……咳咳……”
在傅依冰冷的凝視之下,他終究還是將掉毛和變長這兩個詞兒給吞了下去。
被這王八蛋打岔了半天,傅依現在才想起來自己都沒有來記得看這一次蛻變究竟發生了什么變化。
和槐詩這種月卡都算不上的白嫖狗相比,GM賬號就是簡單明快,兩個插件分析了一下之后,立刻就給出了結果。
“首先,是原本的幻術進階了……”
傅依圓圓的小耳朵抖了兩下,自己的身體就迅速變得朦朧了起來,緊接著,甚至徹底抵達了折射光線徹底隱形的程度。
“將原本的朦朧整合進去了,還可以變出其他的什么猛獸和場景,但沒有什么殺傷力……半徑的話大概有十米左右。”
從單體變群體,而且范圍還增大了那么多,可以說是質變了。
“而且,還多了一個新的天賦……”
傅依翹起了自己有一撮兒黑色的小尾巴,晃了晃,自己整個人就好像是被無形的圓盤托著那樣,緩緩地從地上升起。
宛如飛翔那樣,自由的在空中之城!
——念動力!
“炫啊老鐵!”槐詩眼睛放光,抬起雙爪迫不及待:“給我也整一個,我也想飛。”
白鼬憐憫地搖頭:“這個天賦能舉起的質量上限就是我的體重,你別想了,沒希望的。”
“那你就不能吃胖點嗎!”
一聲破空呼嘯,有什么東西擦著槐詩的鼻尖飛過去,深深地楔入了他背后的石塊中,好像狙擊槍一樣,就連泥土都被那瞬間恐怖的速度燒黑了。
就在槐詩錯愕的視線中,一根傅依脫落下來的尖刺緩緩從洞中飛出,回到了傅依身邊。
在她的周圍,數百根翻著金屬鐵光的刺正緩緩圍繞著她的身后回旋著,宛如什么后現代神佛塑像上的朋克背光。
“這個技能,其實是這么用的……”
白鼬歪頭,無害又可愛的面孔上露出了微笑:“你想試試嗎?”
媽耶,飛劍!
哈士奇吞了口吐沫,瘋狂搖頭。
能幻術作祟,有念力,還可以五鬼搬運……大姐你真得不是什么黃大仙么?
歪頭端詳著半空中傅依,他忽然又腦抽了,拿著鼻子湊近了,拱了兩下,好奇地問:“等一下,一般來說,鼬科不都是臭臭的嗎,你好像沒……”
說著說著,他在傅依沉默地凝視中說不出話來了。
“說完了嗎?”
“咳咳,說完了……”
于是,無數尖刺騰空飛起,對準了槐詩一臉懵逼的狗臉,隨著少女的咆哮飛迸而出。
“——那就給我死!”
實際上傅依還是蠻善良的,只要了他半條狗命。
恩,順帶拿尖刺把他的狗臉給戳腫了。
本著反正蛻變之后傷都會好的道理,傅依還打算多打斷兩條狗腿來著,后來在槐詩毫無廉恥的抱腿求饒中遺憾作罷。
“好了,輪到你了!”
坐在一片葉子上,懸浮在半空中的白鼬雙爪抱懷,低頭俯瞰著畏畏縮縮的槐詩:“不要慫,趕快上,讓我看看你會變成什么鬼東西……”
鬼東西?
天知道自己會變成什么鬼東西。
槐詩抬起頭,端詳著面前這一具黑曜石遺骨,不論多少次看到,都忍不住為止瞠目結舌,難以置信。
就在被雨水沖刷出的草皮之下,漆黑的遺骨顯露出宛如巖石的質感,斜斜地向著天空突出,看上去好像是某種圓柱形石塊,足足有大半個如今的槐詩這么大。
要知道如今的槐詩在經過十次進化之后,純粹的體型、素質和能力都已經抵達了犬科生物的顛覆。
得虧是不再現境,不論是誰看到足足有大半個轎車那么大的二哈都要害怕。如今別說拆家了,只要給他十分鐘,槐詩有信心連地基里的水泥墩子都給他刨了……
像傅依這種蛻變之后的體型,他的狗頭上擠一擠能坐一個加強班。
可哪怕是龐大到了這種程度的自己,在坐在這一具遺骨前面的時候,都說不上有所超出……更何況,他面前的這一截不過是從土層之下裸露出的只鱗片抓而已。
一截……指骨。
昨天槐詩犯了哈士奇病,開始習慣性刨坑的時候,竟然在幾十米外的兩米之下,竟然也刨出了一截肋骨。
經過系統的認證,這兩塊黑色的巖石不過是同一具遺骨裸露在地面上的兩個部分而已!
完全是不折不扣的巨獸。
槐詩簡直無法想象,這一具遺骨還活著的時候究竟會龐大到什么程度……
當槐詩終于提升到十級之后,再觸摸遺骨時,這一次再也沒有提示條件不足了。
檢測到黑曜石遺骨,是否開啟蛻變?
警告:蛻變為不可逆行為,進化的方向更不可控,不論再如何工于心計的設計,最終都有面對失敗的風險 失敗風險。
四個字不但要比其他大一碼,而且還標注成了血紅。
警告不可為不嚴肅。
可這跟槐詩這條哈士奇有什么關系呢?
說得他好像會害怕似的。
狗爪抬起,拍下。
確定!
“看我來給你整個活兒……”他猶有余裕的回頭沖著半空中的傅依笑了笑,緊接著便看到傅依震驚的神情,渾身毛發炸起的恐懼模樣。
地動山搖的轟鳴。
大地崩裂,宛如九地之下的怪物蘇醒,睜開了眼瞳,驅動著自身殘缺的肢體自墳墓中爬出,時隔千百年之后再度裸露在空氣之中。
骨架森然,升起了血紅色的火焰。
燃燒的巨獸張口,瞬間將呆滯的哈士奇吞入其中,如山巒的空洞骨架向內坍塌收縮,瞬息間,形成了一個方方正正的巨大黑色立方體。
黑色的石質立方體上看不見任何一絲縫隙,無數精密又繁復的紋路自從上面浮現,不是閃現出一道電光。
再看不見槐詩的蹤跡。
蛻變開始了。
如此駭人的陣仗完全驚掉了傅依的下巴。
一個新的疑惑浮現在她的小腦袋瓜里——等一下,究竟咱倆誰開了掛?
樣本匹配完成 檢測完畢天國譜系·天問之路(Ω型)
歡迎您的到來,■■閣下,正在接入理想國……
匹配錯誤……無信號回應……烏托邦主機沉默……
正在接入象牙之塔……
匹配錯誤……沒有偵測到至高終端……
正在接入天文臺……接入失敗……
檢測到三賢人系統,正在轉接……
創造主DM拒絕了您的蛻變申請創造主ST拒絕了您的蛻變申請 創造主KP受理了您的蛻變申請……創造主KP拒絕了您的蛻變申請……
創造主海拉受理了您的蛻變申請 在恍惚中,槐詩感覺到意識里不斷有模糊的聲音浮現,但是怎么都聽不清楚,好像陷入了沉睡那樣,充滿了疲憊和困倦,努力地睜開眼睛時,便只能看到白色的光芒,什么都看不清晰。
隱約中好像有一個聲音驚嘆。
“誒?交給我嗎?可是……”
“怕什么啊,不就是個《進化論》的課題么?”
一個輕佻又欠揍的聲音響起了:“超好弄的,你原來不是搞這個的么,隨便弄弄就好啦……就算不小心弄死了,這個小鬼還能怪你不成?”
“可我原本研究的是細胞端粒可再生化啊,和進化論根本是兩個方向!”惶恐又熟悉的聲音說:“況且,我現在專長是記錄操作和管理,根本不對口……”
“哎,可惜《山海經》和《述異志》不知道跑哪兒去了……你稍等,我找個東西過來。”
片刻之后,那個欠揍的聲音再次響起:“喏,把這些記錄都拿好了,你作為天國的記錄管理員不需要懂的那么多,只要將適合的書放在適合的架子上就行了……你大可以放松一些,照著這個弄就行了。”
“《奇妙的大自然》、《怪物手冊》、《大白鯊》、《哥斯拉》?”
一陣翻動的聲音,那個聲音越發地茫然起來:“為什么還有一本《六版COC怪物手冊》?這么弄真的沒關系嗎?”
“當然沒關系啦,男孩子收到這個之后都喜歡哭了!”那個欠揍的聲音越發的愉快起來:“只要先這樣,然后再這樣……怎么樣?很簡單吧?”
刷的一下,一個顯示框忽然從槐詩的意識跳了出來 是否選擇進階為傳奇物種·修格斯?
槐詩:???
十萬個問號從他的意識里升起,此起彼伏。
什么鬼?
他還來不及反應,就聽見一聲陌生女子的怒斥:“KP,你再亂搞的話,今年所有的記錄都交給你來整理了!”
顯示框忽然消失了,好像倉惶逃跑那樣。
溜了溜了。
隨著KP消失,那個年長女子的語氣變得溫和起來:“放手去做吧,莉莉,就當一篇論文好了,深淵進化論的課題之前你不是看過不少記錄了么?天國譜系本來就和地獄生物的適應性絕強佳,不用擔心排異情況的發生……
更何況,那個混賬打岔這么久,你心里應該已經有打算了吧?”
“差不多,還有些細節不太能確定,想要請教您和DM老師。”
“嗯?要從堿基和序列鏈開始么?”
“KP先生告訴我,我不需要去專注細枝末節的東西,所以,我打算先確定最終的主軸和原型……”
“哦呼?果然工作起來的小姑娘最可愛了,有想法了么?”
“唔……‘毀滅一切的惡龍’如何?”
“不錯的想法,具體的核心呢?”
“這里用舊日的霸主,怎么樣?”
“內在呢?”
“古老的貪婪之血。”
“表現?”
“像尼格霍德毀滅世界樹那樣,將一切吞吃殆盡……”
“很好。”
年長的女子贊許地問:“那么,為你所整理的這一部作品集想好名字了嗎?”
在短暫的思索之后,纖細修長的手指握著筆,在扉頁上寫下了有關惡龍的故事,一個有關不可戰勝的怪物的故事。
——《貝希摩斯》。
那一瞬間,更深沉的困倦和昏沉將槐詩吞沒了。
他閉上了眼睛,好像胚胎蜷縮在羊水中那樣,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到來,軀殼仿佛在緩緩溶解,可是又有新的身體自其中重構而成。
自內臟開始,到神經,再到肌肉與撐起這一切的龐大骨骼。
好像坐在觀眾席上,靜靜地凝視著這一切,無思無想,靜謐安詳,直到他的胸腔中心臟猛然一震。
跳動了一下。
他像是觸電一樣地佝僂起了身子,自黑暗中睜開眼睛,呼吸,吞吐著羊水。
太黑暗了,這是哪兒?DC世界嗎?
來不及在意識里開這個已經變成老梗的玩笑,他就感受到意識最深處涌現的殘暴獸性,桀驁、威嚴且猙獰。
他嘶吼,自這漫長的窒息之中,咆哮。
奮力掙扎。
新生的肌力在骨骼之上拉伸,迸發出了恐怖的力量,他挺起了身子,猛然掙開自己的身體。
隨著巨石破裂的轟鳴,他破殼而出,佇立在凄厲的蒼白月光之下。
感受到遠方吹來的風。
不由自主的,他仰天咆哮,嘶鳴的聲音沖天而起,隨著颶風擴散向四面八方。仿佛大地都在隱隱震蕩,不知道多少生物一時間倉皇的奪路而逃。
不可一世。
等他終于冷靜下來的時候,便看到懸浮在面前空中的傅依。
愉快地端詳著他。
幸災樂禍。
“哎呀,兄弟。”
她的爪子指了指槐詩的身上:“你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