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歷了一個小時的研究,推測,思考和分析之后,槐詩終于確定了,自己變成了一條狗。
恩,好像還是哈士奇……
但究竟是狼還是狗來著?
槐詩端詳著水中的倒影,歪頭思索,完全搞不清自己是個什么品種,然后忽然想起來:恩,狼的尾巴朝上,狗的尾巴朝下……所以,我應該……
他猛然回過頭,然后看到了自己的尾巴緩緩抬起,然后又迅速地落下。
好像電梯一樣,自由起降。
還大力晃了兩下,抽起了一片水花,以顯示自己的存在感。
什么鬼?
他湊近點想要看清楚,可那一條惱人的尾巴卻向后退了一點,他又向前一步,尾巴又迅速地向后躲。
槐詩一愣,旋即冷笑:嘿,小樣兒,我還治不了你了!
旋即,他拔足飛奔,狂追著……自己的尾巴。
原地轉圈。
不斷濺起一片片水花。
直到許久之后,他終于站在冷水里反應過來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愣在原地。
寂靜里,遠方傳來鬣狗們好像嘲笑一般的尖銳叫聲,槐詩沉默許久,忍不住悲憤地仰天長嘯!
干他媽的外掛!
“——你又坑我!”
一只不知道是狼是狗的犬科動物坐在水里,悲傷地仰天咆哮,恨不得現在就咬死那個臭女人,但許久許久,他終究還是接受了現實。
變成狗也挺不錯的。
往好處想,至少沒變成什么老鼠對不對?
就在自我安慰中,他忽然聽見了不遠處有草木晃動的聲音響起。
一陣細細索索的聲音傳來,在草叢和矮灌木中間,尖銳大笑一般的叫聲漸漸了,一雙雙漆黑的眼珠子從草叢里探出來,戲謔地盯著坐在水中的槐詩。
鬣狗。
七八條鬣狗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將這里包圍了,死死地盯著槐詩,眼神早已經饑渴難耐。
“臥槽,別啊,大哥自己人。”
槐詩后退了一下,旋即聽見了不遠處嗤笑一樣的狗叫聲。幻覺一樣,他竟然聽懂了領頭那一條鬣狗嘲弄的笑聲。
“誰他媽跟你是自己人啊,小鬼。”
指揮著手下們緩緩包圍的斑點鬣狗站在石塊,低頭俯瞰著那一只呆滯的哈士奇:“既然進了魔女之夜,難道指望別人可憐你么?”
它咧嘴,露出了一張遍布缺口的爛牙,啐了一口吐沫。
它會說話?
等等,它好像也是魔女之夜的參與者?
也就是說……
槐詩忽然松了一口氣:也就是說變成狗的不是自己一個人么!
他心情忽然就好了起來。
“算你運氣好。”鬣狗頭領冷聲說,“讓叔叔我送你出場吧。”
那一瞬,鬣狗們發出笑聲一般的尖叫,向著冰水中呆滯的哈士奇沖出。
腐爛的腥風撲面!
魔女之夜的外面。
那懸停在現境之外,宛如泡影一般的‘小小泡沫’之上,此刻正被無數宛如軌道一般的光圈環繞著,不知道多少學者以靈體化身的方式行走在上面,手持工具,仔細分析和整理著魔女之夜所溢出的數據和定律。
彼此以源質溝通交流。
就好像考古現場的緊急開發和保護一樣,熱火朝天。
“竟然是進化論?”
淡青色的靈體端詳著手中的水晶球,錯愕感嘆:“達爾文學者已經很少見了啊。以前的時代,還有專精這一理論的創造主么?不可思議……”
進化論作為一個生物學上的巨大命題,所有生物學者都不可能繞過,但正因為它太過巨大,導致與學者本身就算想要深入研究也會在龐大的范圍和無數千絲萬縷的難題之上感覺無從入手,只能從細節進行探索。
就好像從事磁場研究的學者全現境有超過上萬人,但真正有能力去研究大統一理論的人,百不存一,哪怕是創造主也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分心。
這不是才能的問題,而是更屬于天賦那一部分的‘大局觀’和本能。
能夠掌握無數前置的學科和訂立,在進化論的領域中走的如此深入的創造主,簡直令人敬佩。
“老王,老王!你快看,我發現了什么……”
前方一個巨大透鏡虛影的后面,一個學者的靈體興奮地呼喊:“都來看看這一條紅細胞運行原理,編寫的太精致的,和我們現在用的格式都完全不一樣!大家快都來學習一下……”
在經過震驚和錯愕之后,所有學者的心中都升起了濃濃的敬佩,有人感慨:“奇了怪了,這種開創了一個領域的大牛,我為什么完全沒有聽過?”
“很簡單啊,保密機構咯。”
旁邊主持分配工作的金黃色靈體化身淡淡地說道:“牛逼到這種程度,還能到深淵去建立觀測基地的創造主……除了當年的理想國之外,還有哪里?”
一陣短暫的寂靜,無人說話。不得不說,就算是在天文會之外,當年理想國的隕落也帶來了絕大的陰影,以至于這些往事都變成了大家一致認同的禁忌,如非必要的話,提都不會提。
“不論理想國當年如何,那位老前輩花了這么多年,費盡苦心,只為了將自己的研究成果送回了現境,我們這些后繼者就不能讓前輩們的心血白費。”
淡青色靈體化身停頓了片刻,揚聲在源質通訊中說道:“政治雖然和學術有關,但在這里的人基本上都和政治無緣,大家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不要讓前人的苦心白費!”
一片贊同的聲音響起。
眾多學者們的熱情都被調動了起來,很快,在金色化身的分配之下,投入到自己的崗位中去。
“怎么了?不是說讓大家干活兒么?你怎么還愣在這里?”
金色靈體揮手,拋了一份分析報告給淡青色靈體:“這些事情丟給上面的創造主頭疼去吧,你還在瞎琢磨什么?”
“不,我只是有些疑惑……”
淡青色靈體沉吟許久,似是深思:“既然是進化論的話,那么這一場我只是疑惑,這一場魔女之夜的命題又是什么呢?”
以進化論作為主軸,創造出一個微型的地獄,投入無數定律用以改造,目的又是什么?
這是一位創造主最終的工作。
在生命終結時所迎來的最后的實證和檢驗,燃盡一切之后,只為了從其中得出解答。
可這一場魔女之夢所追求的,究竟是救贖還是惡果?
“別再想這些有的沒的了。”
金色靈體拍了拍他的化身,塞過一份緊急任務過去:“觀測鏡和探鑷是你分管的吧?趕快干活兒了,五分鐘前現境發過來的求助報告——卡特爾,搞海洋生物研究的那個老哥那兒出了點問題。
他的繼女趁家長不注意,拿著邀請函溜進去了,我這里想辦法聯系一下進入里面的同事,你看看能不能把她撈出來。”
“什么邀請函,我們發出去的權限應該相當高級的吧?至少安全性不至于沒有保證。”
“所以才擔心孩子瞎玩啊。”金色靈體聳肩:“……說不定一不小心,會把整個魔女之夜攪的一團糟呢。”
“對了,卡特爾那個家伙竟然也要結婚了嗎?”
“啊,沒錯,新娘似乎是海洋委員會工作的。那個家伙有些浪漫過頭了吧?拿著邀請函還打算帶未婚妻一起去工作,順帶蜜月旅行……有想法!”
淡青色靈體愣了半天之后,無奈嘆息了一聲,由衷地感慨:“現充都爆炸吧。”
“恩,都爆炸吧。”
在這一點上,死宅學者們達成了一直見解。然后,兩邊都開始頭疼起來。
……那個小姑娘究竟跑去哪兒了?
就在雪山之下,坐在水里的槐詩看著徘徊在四周的鬣狗在那個家伙的一聲令下,竟然沖著自己撲了過來。
他下意識地后退了一下,緊接著,血脈之中的野性被冒犯了,憤怒的呲牙,發出低沉的威嚇聲。
皮毛炸起。
槐詩猛然向前撲出了一截,沖在前面引誘他注意的鬣狗嚇了一跳,迅速后退,可緊接著就看到這一只哈士奇在差著兩個身位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人立而起,雙爪向著兩面抬起來,張口呼喊:
“大家都聽我說!”
在突如其來的錯愕中,所有鬣狗在原地愣了一下,緊接著,就看到槐詩深吸了一口氣,好像宣布真理那樣嚴肅地說道:
“——我們都是狗!”
領頭的鬣狗表情抽搐了一下,從沒見過腦回路這么清奇的探索者。
這他媽究竟是在罵人還是想要尋求合作啊?
它嗤笑了一下,歪著頭問:“怎么,你打算說犬科動物不打犬科動物么?”
“不,你看,眾所周知,你們幾位呢,是鬣狗。”
槐詩的爪子抬起,指了指它們身上的斑點,然后,又收回來,指了指自己:“而我……是軍犬!”
啥玩意兒?
鬣狗一愣。
那一瞬間,它看到了,那一只人立而起的哈士奇猛然奮身一躍,怪叫著向著自己撲了上來,然后兩只前爪分外別扭地晃了兩下,扭腰擺跨,后腳猛然一踏,朝著他的狗臉來了一招標準軍體拳——黑虎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