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車開成這樣,我給你個差評不過分吧?”
“……切。”
眼看自己的惡作劇沒有奏效,里見琥珀撇了撇嘴,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快。
“到了。”她看向前方。
隨著剛剛劇烈的回旋,整個轎車竟然滑進了路邊最后一個停車的空隙里,在間不容發的距離中完美入渠,甚至沒有在前后的車上劃出一道縫隙。
只在地上留下了四道交錯繁復的車轍,驚掉了一地路人的眼球。
估計還會燒掉不少修車的費用。
而車,已經停在了一棟繁茂商廈的前面。
數十米外人流如織。
此刻驚叫聲才姍姍來遲。
一個夾著各種憑證和卡片的本子丟進了槐詩的懷里,里見琥珀指了指前面的入口:“拿著這個,進門右拐,給保安看這個,上專用電梯到六樓就行了,我在這里等你。”
槐詩拿起證件,感覺到有些不妙:“你不陪我一起?”
“算了吧,今天可是授課日啊。”
里見琥珀的臉色隱約地白了一下,看向槐詩的眼神就分外地憐憫起來:“那個家伙一旦高興起來,簡直要出事情啊……你就自求多福吧。”
槐詩狐疑地看了她半天,冷笑一聲,拿起手里的東西,“我就不信了,你們這個培訓班還能吃了我不成。”
他下車,徑直走向了琥珀所說的方向……看上去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商場,而且還有著貴賓專用的電梯。
只不過一路上保安看自己的眼神,都好像端詳著某個壯士犧牲之前的遺容一樣,帶著一絲震驚和哀婉。
你們以為這么就能嚇退我?
槐詩冷哼,面不改色地上了電梯,刷卡之后按下了按鈕,等待電梯上升。
他倒要看看,這培訓班究竟是什么龍潭虎穴。
呵呵,再坑能有烏鴉坑么?
簡直開玩笑!
我淮海路小佩奇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還能在這陰溝里翻……
隨著電梯緩緩開啟,槐詩眼前驟然一黑。
如有實質的聲浪隨著鐵門的開啟卷入了逼仄狹窄的空間之中,帶著某種可以說令人的靈魂都顫動起來的曲調。
轟鳴巨響。
幾十臺低音炮從四面八方劇烈地震動,傳來了令人肝膽俱裂的震撼旋律。
槐詩,忽然感覺到一陣惡寒。
那歌聲是如此的熱情洋溢,導致與槐詩竟然產生了一種被拋入熔爐一般的恐懼和茫然。
緊接著,他便看到了,龐大的大廳里,那一條條近乎赤裸的魁梧大漢。
“媽耶……”
槐詩窒息了。
這是什么鬼!
就在翻著微黃的燈光之下,只穿著短褲甚至連背心都不屑與披掛的壯漢們正在熱火朝天的鍛煉中。
臥推、掄繩、負重深蹲乃至搏擊、摔跤和相撲……
在這里,沒有給娘娘腔們自拍用的跑步機和橢圓儀,只有純爺們最愛的史密斯架、拳套和無數大大小小的杠鈴。
鍛煉!鍛煉!鍛煉!
無數肌肉在跳動著,嘶吼,隨著狂放的歌聲一同咆哮。
就在槐詩錯愕地凝視里,那些油光锃亮的健壯身軀碰撞在一處,灑下激情四射的汗水。
在一塊塊涂抹著橄欖油的肌肉之上,熾熱的汗水化作蒸汽裊裊升起,幾乎形成了令人窒息的霧氣,將渺小孤單又無助的槐詩淹沒了。
好像地獄一樣。
恐懼化作一只大手,捏住了槐詩的心臟,緩緩收緊。
會死的。
再呆在這里的話,自己一定會死……
毫無道理的,內心浮現了如此的想法,槐詩不敢再看地上正熱火朝天地摔跤,連口吐沫都不敢咽,僵硬地后退了一步,然后瘋狂地按動了電梯的按鈕。
快開,快開,快開,快開!
強者的世界恐怖如斯,自己還是趕快里瑟瑟發抖比較好。
就在槐詩發自內心地祈禱中,電梯門終于緩緩再度開啟,可緊接著,他就感覺到一只布滿老繭的手掌猛然拍在自己的肩頭。
“小伙子。”一個沙啞地聲音問:“你準備去哪兒呀?”
“對、對不起。”槐詩僵硬地回頭,艱難地擠出一個笑容:“我走錯地方了……”
“不對啊,我們健身房有卡才能上來的。”
那老頭兒抬起手,撓了撓自己光禿禿的腦勺,展露出比槐詩大腿還粗的胳膊,以及上身那堪稱恐怖的肌肉。
媽耶,肌肉成精了。
這是槐詩的第一反應。
就好像重慶的交通一樣,可以說夸張到亂七八糟的肌肉毫無規律地覆蓋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具看著就讓人眼睛疼的健壯身軀。
和其他健身的人一樣,老頭兒渾身就穿著一條根本快要什么都遮不住的短褲,要不是臉上的皺紋和下巴上的白胡子,槐詩根本分不清他的年齡了。
“奇怪,看著眼熟啊。”
端詳著槐詩瑟瑟發抖的樣子,老頭沉吟片刻,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嘴黃牙:“來都來了,干脆做幾組無氧再走嘛!來,我教你……”
“不用了!我不需要健身,謝謝!”
在他伸手拉住自己前,槐詩一個猛跳,擠入了電梯里,瘋狂地按動關閉:“我這就走,不打擾了,您可千萬別送,再見啊大爺……”
“等等!”
合攏的電梯門猛然被大爺雙手分開了,一個锃亮的光頭探了進來,端詳著槐詩的面孔,眉毛挑起:
“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今天來報道的小鬼……對吧?”
說罷,不容槐詩反抗,老頭兒伸手,捏著槐詩的肩膀,幾乎將他提了起來一樣,如若無誤地轉身走進了健身房中去。
一路上穿過了那些在地上纏斗的摔跤者和在歌聲里舉著杠鈴扭著屁股蛋子熱舞的肌肉大漢,他直接將槐詩丟進了角落里的凳子。
不知道是這強者的氣息太過恐怖還是其他,槐詩一時間竟然沒有來得及反抗。
然后,老頭兒坐在了桌子后面,戴上了一只老花鏡,泛起抽屜里的本子來,這里似乎就是辦公室、會客室外加休息區了。
“槐詩,對吧?”
老頭兒翻起眼睛看著他,一只手抓著筆,另一只手還忙里偷閑抓著一只啞鈴練臂肌。
“對對對,大爺嚯闊落。”萌新槐詩瑟瑟發抖地遞上了一罐冰可樂:“大爺怎么稱呼?”
“我姓羅,叫我羅教練就行了。”
羅老面無表情地接過了槐詩遞過來的可樂,然后舉到他的面前:“這是什么?”
“呃,可樂。”
可樂被捏爆了,巨響。
“錯!這是熱量!這是垃圾你知道么?”
羅老瞪大了眼睛,和煦的面孔瞬間變得肅冷如鬼神:“在我的健身房里,在純爺們的世界里,這就是垃圾!
純爺們,只喝蛋白粉,不需要這種垃圾!”
隨著他說話,渾身的肌肉都仿佛跳動了起來,好似隨著老人一起咆哮。
無數汗水震動著飛出來,幾乎落在槐詩臉上。
槐詩縮著脖子瑟瑟發抖。
行行行,您說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他只想趕快求個解脫。
“算了,你是新人,不懂這些,注意不要再犯就是了。”
羅老隨手把捏爆的可樂丟到了一邊,然后在本子上寫寫畫畫,記下了槐詩到來的時間,然后伸手:“拿來吧。”
槐詩小心翼翼地把琥珀給自己的證件遞過去,羅老低頭撇了一眼,拍開:“誰要你這個啊。”
就在槐詩錯愕之中,他抬起手,指了指背后寫在一塊破木板上掛上墻壁的價目表:“我們這是健身房,你來學習,得先辦卡啊!”
學個屁啊!
學你們光屁股打架嗎!
槐詩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可是在一群肌肉壯漢的逼視之下,竟然不敢反駁,只能慫逼掏出錢包,企圖先蒙混過關然后跑路。
“行吧,多少錢?”
羅老說,“十萬。”
槐詩嚇得幾乎跳起來,“這么貴?”
羅老嗤笑了一聲,摳了摳鼻孔,補充道:“……美金。”
“你瘋了吧!”槐詩瞪大眼睛。
羅老不為所動,最后緩緩地說完:
“一天”
一天,十萬,美金。
槐詩被這價碼嚇得攤在地上。
這他媽哪里是健身房?這是殺豬屠宰場吧!
“大爺你是X鄉旅游局的嗎!”
槐詩怒了,指著后面牌子上的價目表:“你這上面明明說一年三百塊東夏幣啊!還送健身包呢!欺負我不識字嗎!”
“你想要和他們一樣唱著歌練肌肉,就是一年三百塊啊。”
羅老無所謂地指了指槐詩身后揮灑著汗水的赤裸大漢們:“但你真得是來學這個的嗎,小鬼?你覺得升華者需要健身嗎?要知道貴自然有貴的道理……”
“有個屁的道理!”槐詩捂住錢包,一臉警惕:“你一個健身房,不教健身你教什么啊?”
“當然是教你怎么打架咯。”
羅老咧嘴笑起來:“怎么和人打架,怎么能打贏,怎么把人打死……我這里能教你的,不就只有這些么?
按照我們健身界的規矩,先讓你體驗一節課怎么樣?”
他搓了搓手指,眉毛挑起:“十分鐘,只收你一萬,我空手和你打,你能讓我后退一步就算你贏,如何?”
“大爺你在做夢么?”
槐詩冷笑,“要不我和你打,我后退一步就算你贏,然后你給我一萬好不好?我保證到時候跑的比博爾特還快!”
任你舌燦蓮花,我自巋然不動。
想要我的命容易。
想要我的錢?
你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