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艾晴本能地拔槍,扣動扳機。
KP打了個響指。
于是自槍口中噴出的再不是子彈,而是喜慶的彩帶和鮮花。
“冷靜一些,女士,我相信大部分問題都可以通過談話來進行解決。”KP聳肩:“想必你也有很多問題要問,對么?”
艾晴皺眉,冷眼看著他,“難道你會回答么?”
KP無奈聳肩:“相信我,哪怕知曉再多,也只會給自己增加難度。而且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可是救了你們誒。”
“我會自行判斷局勢的,KP先生。”艾晴冷聲說,“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兒?我的記憶究竟出現了什么問題?”
“放心,只是時間跳躍形成的暫時性失憶而已。”
KP攤手回答道,“簡單來說,由于賢者之石被錯誤引發,形成異變,為了避免在現境形成隔離區,我只能強行將這里暫時邊境化,變成‘暗網’的一部分。
而遺憾的是,各位的行動干員在這個過程中卻被卷入了賢者之石中的記錄——1620年的歷史殘片——中去了。
為了補救,我才不得不開始這一場游戲——就像是我說的那樣,在必要的時候,為各位提供援助。”
“那就結束這個游戲!”艾晴冷聲說,“把他們拉回來!”
“抱歉,暗網雖然是虛擬世界,但依舊自有規則所在。”
KP搖頭拒絕,笑容令人越發地不快:“哪怕是我,也不能隨心所欲。游戲已經開始了,艾檢查,倘若諸位不能通關的話,作為主持人,我恐怕也很難提供太多的幫助啊。”
艾晴嗤笑,“所以,你工于心計的制造了這一切,只是為了和我們玩一個游戲?”
“正是如此。”
KP肅然頷首,理所當然地反問:“難道游戲不比現實更溫柔么?我只不過是向你們提供了一種解決問題的方法而已。
你看,我成功地將賢者之石中的記錄變成了游戲,也就是說,通關了這個游戲,你們就可以成功地將賢者之石重新收容。
還是說,你寧愿舍棄這種有理可循、簡單易懂的解決方式,選擇去面對甚至一無所知的亂局么?”
艾晴漠然搖頭:“不,你只是像那些無聊寫手們所說的主神那樣,喜歡這種將人玩弄在鼓掌之中的感受而已。”
“雖然性質上都差不多吧。”
KP沒有否認,只是聳了聳肩:“但形勢比人強,對不對?”
艾晴低頭,翻轉著手中掛著鮮花的手槍,許久忽然說:“但我至少可以拒絕。”
“你死了的話,你的干員怎么辦?”KP好奇地問:“依我所見,你不像是那種沒有責任心的人啊。”
“所以,我必須進行游戲?”
“很遺憾,是的。”
KP輕聲笑了起來,“事已至此,為何不享受一番游戲的樂趣呢?要我說,沒必要這么嚴肅硬核的,放松一些,當做一個探索類型的電腦游戲也不錯咯……”
短暫的沉默之后,艾晴忽然說:“我要求和槐詩對話。”
KP愣了一下,有些錯愕地撓了撓頭:“你確定么?用一張脫離你控制的人物卡可不是用來游戲的好選擇,要我說,你現在更換成克萊門特這張NPC卡還來得及。”
艾晴面無表情,“我堅持。”
KP沉默了片刻,忽然露出了期待地笑容:“很好,你的要求,我破例通過了!
但同時,我要增加規則——在槐詩進行理智鑒定的時候,你也將同步進行,而在槐詩扣除生命值的時候……”
后面的話無需多說。
艾晴沉默點頭。
“妙極!”
KP揮手,興奮地大笑起來:“那便加油吧,艾女士,我很期待和你這樣優秀的玩家和槐先生這樣優秀的角色在一起,能夠締造出什么樣的故事!”
那一瞬間,黑暗突如其來的降臨。
槐詩看到了坐在自己對面的少女。
十分鐘后。
槐詩終于明白了具體的情況,同時越發地困惑:“也就是說,我們遇到的異常變化,為了避免事態嚴重化,那位KP直接現場手搓了一個副本,把我們拉進來了,對吧?”
艾晴頷首。
槐詩卻越發地感覺到不解。
奇怪,太奇怪了。
看了這么多年的命運之書,槐詩作為讀者好歹有點經驗,可按照一般的劇情規律而言:這種真相難道不是要先埋一大堆伏筆進行暗示,然后在自己已經將副本探索的差不多了之后才作為一個爆點丟出來告訴自己的么?
為什么一開局就給的這么爽快?
而且,更令槐詩不安的是……
“你確定他提到了記錄?”
艾晴頷首,不懂他為什么執著于這種措辭。
而槐詩心中一半沉重一半輕松。
輕松是因為命運之書這種規格外的東西果然沒有被記錄在人物卡上,也就是說艾晴還不知道自己身上帶了這么一個要命的玩意兒。
而沉重則是因為,他感覺,KP似乎和命運之書有某種關聯。
但目前來看,雖然KP搞了這么一大堆幺蛾子,可是并沒有對自己進行直接迫害……反而頗為積極地想要推動這些玩家去通關這一場荒謬的游戲。
這些燒腦的事情想再多也想不明白,還是丟給艾晴吧,目前槐詩則開始著眼與最要緊的事情。
“現在,我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完成角色目標,然后通關這個副本,對吧?”
槐詩搓著手,點頭:“行,等會兒我就去找老肖他們,試試看能不能聯合起來……”
“動作別那么快行嗎?”
艾晴在旁邊平靜地提醒道:“‘范海辛’先生。”
槐詩愣住了。
他終于反應過來了,現在槐詩變成了他的馬甲,獵魔人·范海辛反而變成了他的真實身份……一個不能言說的秘密。
在這個副本里,每個人都有秘密。
也就是說每個人可能都在抵達新大陸這個大前提之下有各自不同的目標——自己的目標是殺死藏在船上的帕拉塞爾蘇斯,那么其他人呢?
說不定就是要保護他?
或者干脆一點,直接就是在船上找出范海辛,然后殺死他——甚至有可能有的人直接就變成了帕拉塞爾蘇斯!
這就是秘密最惡心人的地方。
你不能確定對方是否對自己有害,但又不能完全交付信任。
“也就是說,我們非但不能團結一體,而且團隊內部也必須互相防備。”槐詩有些煩躁地撓頭,“由于二五仔的存在,大家恐怕只能做表面朋友,暗地里孤軍奮戰,對不對?”
“不止如此。”
艾晴敲打著輪椅的副手,告訴了他最后一個壞消息。
——除槐詩之外,其他的角色,都是直接受其他監察官操控的。
也就是說,別人是人卡合一,而他們這一組反而人和游戲賬號分開了——一人變成兩人,聽上去不錯,可實際上卻不一定優勢。
反而可能是劣勢。
不論對槐詩還是對艾晴而言,都是如此。
特別是在某些兩人意見產生分歧的時候。當然,槐詩大可自行其是,但很多時候必要的點數卻必須由艾晴親手投出……
在沉默里,艾晴揉了揉隱隱作痛的額頭,輕聲嘆息:“只能靠信任了嗎?感覺這種東西完全不存在啊。”
“不要說的這么悲觀啊老鐵。”槐詩愕然:“咱們不是配合無間嗎?”
艾晴反問,“你是說你去黑吃黑然后我去幫你收尾嗎?”
“呃……”槐詩無言以對,“好吧,雖然這事兒做的不地道,但起碼在這種性命攸關的事情讓給我一點信任好吧?”
“我努力。”
艾晴在沉吟片刻之后,張口欲言,可最后依舊什么都沒有說,反而主動換了一個話題:“接下來的探索中我會給你指令的,但是在行動的時候……小心一下這艘船上藏著什么東西吧。”
她懷疑,這艘船上絕對還隱藏著什么秘密。
光是在所謂的導入環節時,便隱藏了不知道多少陷阱。
先是神秘的來信,然后又是上船之后突如其來的秘密,最后再看這個游戲最終的通關條件——抵達新大陸。
誰的來信?
這莫名其妙的秘密除了讓人內訌之外還有什么意義?
還有,在1620年,坐著這么一艘起碼超越時代四百年的游輪,難道還會擔心在海上迷失方向么?
或者說,有無法抵達目的地的可能么?
若是只要躺在房間里就可以安然通關的話,那就太可笑了吧?
艾晴自己設身處地的去猜測KP的思維,能夠得到的便是這一條她可以完全確信的定論——這一艘船上絕對有鬼。
就算不會撞到冰山,也絕對會遇到什么不可抗事件,至于暴風雪山莊之中封閉環境中會上演的經典情節,簡直更不用多說。
在抵達新大陸之前,絕對少不了幺蛾子。
更大的可能是,倘若調查員們不聯合起來的話,很可能不到半路就直接死光了……
不論那種情況都讓人難以愉快。
艾晴咬著手指。
隨著對話的結束,黑暗散去,艾晴再一次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仿佛時間一直停在原地等她一樣,在她重新出現之后才慢悠悠地繼續向前。
而其他人對發生了什么,依舊毫無所覺。
KP的笑臉重新出現在眼前:“密室時間結束,感覺如何?”
艾晴沒有回答,反而問道:“我記得你說過,這是在暗網很流行的游戲,對吧?”
“沒錯。”KP笑了:“簡直人人都愛玩,老少咸宜。”
于是,艾晴抬起頭,凝視著他的表情:“那么,我作為玩家,想要查閱規則書不算犯規吧?”
KP意外地挑起眉毛,并沒有說話,只是揮了響指。
厚厚一疊書驟然出現在艾晴的面前,足足在桌面上堆了四十厘米高,封面上的字跡更是五花八門,除了通用的英文、拉丁語和東夏語之外,竟然還有瀛洲語等等小門類。
“如你所愿的那樣,艾女士。”
他露出微笑,“全部的六版規則外加房規以及本次的所額外采用的武道擴展規則……但愿您能在游戲結束之前看完。
不過現在,溫情時間已經結束了。”
KP打了個響指。
游戲,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