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趕上了更新,小黑真是太努力了!)
“動……動物園?”
甲賀忍蛙念著這個明顯的生造詞,感覺很是拗口,她有些懵逼的問道:
“什么是動物園?動物和園子有什么關系,大部分動物都不會建園子吧?”
大長老愣了一愣,遲疑了一下,才恍然大悟:
“哦,對了,我忘了這一世代的人類比較弱小,實力并沒有在所有魔獸中占據絕對統治地位,所以并沒有建什么動物園這回事了!”
它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
“所謂的動物園,就是上世代的人類所發明的一種娛樂設施。
主要是從天南地北的鳥獸魚蟲里,挑一些好看的、奇特的、受人類喜歡的物種,關在同一個園子里,沒啥破壞力的就用籠子關住,破壞力強的就帶上禁魔鐐銬、虛弱符文,然后每天定時投喂食物,養的漂漂亮亮的,以供人類的游客觀賞。
與之相配套的,還有一種叫做“馬戲團”的東西。
這個就更了不得,主要就是從魔獸里選一些聰明的、可愛的,讓它們在食物的誘導下,做出一些滑稽的動作供人取樂,比如海豹頂繡球、獅子跳火圈、狗子兩腳跑、青蛙疊羅漢、老虎跳木樁、螞蟻上樹、鬼子扛槍、猴子撈月、雙燕同心、仙女彈琴什么的。主要思想就是表演的越滑稽越好、越萌越……”
“魔獸豈可如此受辱?!”
大長老還沒說完,甲賀忍蛙就在盛怒下打斷了它的話。沒辦法,甲賀忍蛙并不怕死,但只要稍微想想大長老所描繪的那種畫面,就忍不住頭皮發麻、怒發沖冠:
“要殺就殺要吃就吃,這樣侮辱另外一個種族,以別的物種的尊嚴取樂,真的很有趣嗎?!要我說,如果上世代的人類就是這副德行,那么滅絕了也完全是活該!”
“受辱嗎?我覺得還好啊。”
大長老非常無所謂的聲音繼續傳來:
“一般能在動物園或者馬戲團安家的魔獸,都會被喂得飽飽的,吃得也是很好的。每天只要完成點任務,就能飯來張口,再也不用和其他魔獸拼殺,多安全吶!更何況表演的好了,不僅待遇大幅提高,人類還會幫忙給發老婆,不僅物質條件達標了,就連精神需求也一并滿足了,想想簡直就是神仙日……”
“精神需求哪里滿足了?!難道咱們蛙族的精神需求,就是互相嗎?!”
甲賀忍蛙又一次打斷了大長老的話,她現在簡直不敢相信,這種混賬話,居然就出自歷來沉穩睿智的大長老之口!她亢聲問道:
“大長老,你描繪的那好像是個飯來張口的美好世界,可要是人類哪天不喜歡動物園了呢?里面的魔獸會怎么樣?!
也就吃和睡滿足了,那其他的呢?!
自由呢?尊嚴呢?創造力呢?對自己命運的把控呢?咱們蛙族好不容易,才渡過了愚昧時期,開創了一點點文明,您卻……你卻要……
唉!您身為種族領袖的尊嚴呢?!”
“不要說任性的話,小忍,今時已經不同往日了。”
即便被甲賀忍蛙罵的這么難聽,大長老的聲線依然平穩,仿佛沒有任何波動:
“你說的那些,都是在雙方互有顧忌的情況下才能實現。而現在的情況則是:
元素位面、深淵位面里的生物降臨不到主物質位面,熔火之城里的機械魔獸根本就不會出來。人族已經在大陸上,占據了實質性的絕對主導地位了。
你明白這是什么意思嗎?他們已經可以做到想讓哪個種族滅絕,就讓哪個種族滅絕了!
在這個前提下,你說的那些都是浮云,生存、種族的延續已經排到第一位了。這一世代的人類自開化以來,就一直受到魔獸們的壓制,此時否極泰來攻守異位,別管未來會有什么虛無縹緲的威脅出現,現在的他們早已受夠了魔獸們的苦楚,必定不會再允許魔獸們如此強大、如此具有智慧了。
他們接下來肯定會采取以下措施:
第一是以最快的速度,開發之前幾大絕地中未開發過的區域,向其中遷徙人口、建設城市,將其中積累了不知多少萬年的資源充分利用起來;
第二是以最快的速度,消減諾亞法大陸上,所有實力超過六級的魔獸。能交流談判的,就帶上終生制的魔法封印;不能交流或者談不下來的,一律直接殺死;
這兩條是相輔相成的,只有先滅了魔獸中那些有威脅的高階個體、有組織的智慧集體,普通的人類才能安心在新領地上開拓、建設,最終安居落戶。
我如果是人類的領導者,我一定會這么干的。”
大長老平淡的描述,如同一盆徹骨的冰水澆在甲賀忍蛙的天靈蓋上,寒意直透骨髓!剛才幾大區域之主異位,一切發生的太快,她還沒來得及思考相后續的影響,聽那些什么“動物園”“馬戲團”時,她只顧憤怒了,現在稍微冷靜了一下,才恍然驚覺:
人類貌似好像要有危機了,但那不知是多少年后的事情,其他的魔獸,包括蛙族,卻馬上就要贏來滅頂之災了!
急速在心中推演著,甲賀忍蛙額頭上的冷汗岑岑而下,她根本想不到任何破局的辦法,只要人類想讓這一切發生,這一切就一定會發生!
一手按住自己的心口,甲賀忍蛙如同一條快要溺死的魚般開合著嘴巴,干巴巴的說著她自己都不信的話:
“不會的,不會的……人類不會這么做的……”
“小忍,我選康特那頭肥豬當二長老,我知道你一直都有所怨言,但很明顯,你太過感性了,不是塊蛙族領導者的料子。”
大長老的聲音中,透著一股子遺憾與決絕:
“如果把諾亞法大陸所有的生物看作是一個集體,那么此時的人類,就是里面最強的、最具有壓倒性優勢的階級。
或許有個別的、少數的人類,會因為某些天真可笑的原因,反對這種政策。但遺憾的是,只有背叛階級的個體,不會有背叛利益的階級。大幅削減大陸上的高階魔獸,符合全人類的利益,是政策中罕有的“全贏”之策,一定會被執行下來,而且執行的速度、力度,都要比想象中的更快。
小忍,準備迎接殘酷的未來吧,削減高階魔獸,僅僅是個開始而已!
接下來,人類還會做更可怕的事情,那就是全面削弱魔獸后代的智慧、實力水平,徹底摧毀魔獸的潛力!這一個政策,在人族遭遇那“看不見的危機”前,都會被持續的執行!
上個世代更強大的人類,都沒有扛過去危機滅絕了,這一代的人類一定會未慮勝先慮敗,為種群留下“火種”的。而什么樣的世界,適合絕大部分人類滅絕后的“火種”們生存壯大呢?自然是魔獸們都很弱小,甚至是沒有魔獸的世界!”
“這、這……”
甲賀忍蛙都有些六神無主了,她急的團團轉,忍不住脫口而出道:
“既然是全大陸魔獸的危機,那么就把現階段還強大的魔獸們全都組織到一起,組成聯軍,綜合實力應該是比現階段的人族軍隊更……”
說著說著,甲賀忍蛙就說不下去了,她悲傷的意識到,自己在幻想一個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哪怕是同一個種族內部,都不可能同心協力,更遑論其他族了!期待全大陸不同種族、不同心態、不同形態乃至于宜居環境都不同的種族們聯合,還不如去期待艾歐重新創造世界!
見甲賀忍蛙悲傷的說不出話來,但大長老的情緒,卻并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他的心臟如同石頭一般堅硬,明明是在說自己、說本族,語言卻還是一貫的冰冷無情:
“醒醒吧,小忍,世界已經變了。我們蛙族,已經失去了進入文明的機會,只要還抱著保留文明種子的妄想,接下來往哪個方向發展都是死路!只有讓族群徹底蒙昧,讓人族覺得毫無威脅,只是個動物而已,才有可能逃過一劫!
我準備等待兩天,等人族的高層確定好政策后,就前去拜會……不,是前去求見,希望能為本族爭取到一個“最早投誠”的地位。這樣,為了在開拓領地、收編魔獸的過程中,為其他魔獸投誠樹立一個榜樣,人族一定不會太苛待我們的。
趁著這兩天,我準備挑一批族里面長得最符合人族審美觀的蛙出來,組成個舞團,跳一跳人族現在最流行的舞蹈,叫極……極樂什么來著?算了,回頭問一下就知道了。
成員就選蚊香蛙、呱太、軍曹和妙木山一族,至于領舞,我本人來擔任吧,唉,又要把我那么多年沒穿過的高腰西褲拿出來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穿上……”
聽到這話,甲賀忍蛙一想到大長老以風燭殘年的高齡,帶著蛙族最杰出的幾位族人,載歌載舞、跳著滑稽的舞蹈,努力取悅人族的樣子,心中就忍不住痛得抽搐!她急道:
“何至于此!大長老,您怎可受這種屈辱?!還是我來代……”
“糊涂!!你怎能做這種事?!”
空氣中的元素一陣扭曲,一只最低級的“元素之手”凝聚在甲賀忍蛙身邊,照著她的臉就扇了過去!甲賀忍蛙明明有一萬種辦法能躲過去,卻站在原地不動,任由大長老這一巴掌抽在她臉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大長老氣得聲音都開始哆嗦:
“剛才還告訴你,你現在是蛙族唯一的后盾,人類對我們最后的顧忌,怎么就這么糊涂!
你越強大越好,越重要越好,越神秘越好,怎可受辱?如果你受辱了,他們就不會再覺得你是個跟在守望者擔任身邊的、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你的威懾力就會大大減少,最后殃及殘存的族人!
你以為你代替我是在幫我?不,你想害死我,害死全族!”
甲賀忍蛙怔怔的看向大長老那個方向,俏臉上的清淚無聲流淌,見她這個樣子,大長老嘆了口氣,聲線柔和了下來:
“傻孩子,大長老我是去人族那享福,吃得說不定比現在還好,日子說不定比現在過的還舒坦,你哭什么?又不是生離死別!”
甲賀忍蛙的淚水越來越多,她囁喏道:
“真的……真的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除了投誠人族以外,還有兩條路。”
似乎料到甲賀忍蛙會有此一問,大長老回答的非常快:
“第一是等待捕殺行動進行一段時間后,魔獸內部肯定會有不甘現狀的去成立什么魔獸聯盟,然后我憑著智慧混進去,弄個軍師什么的當當。但這在我看來是一條純粹的死路,先不說聯盟到底能吸收多少力量,只要五位區域之主孵出來一個,聯盟的末日也就到了;
第二是跑,舉族遷徙,向著更加蠻荒、原始、苦寒又沒有任何資源的地方前進,只要到一個白給人族,人族都嫌棄的地方,全族再閹割掉自己的武力,讓人類感覺不到威脅,就有可能躲過一劫,靜待天時……”
甲賀忍蛙眼前一亮,急急道:“那咱們就跑!哪怕跑到最惡劣的環境下受苦,也好過……”
“省省吧,小忍。”
大長老直接打斷了她的話:“剛剛經歷的災難,已經將咱們族人的膽子都嚇破了,現在只要能茍活,什么它們都愿意,不會跟你跑的,不信你問問?”
甲賀忍蛙不信,她又飛的離蛙族駐地更近了一點,帶著希冀的目光,看向那些殘存的蛙族們,希望它們能選擇走。然而,她目光掃到哪里,那里的蛙族就會低下頭去,無一只敢與她對視。更有些蛙族低頭慢了一些,甲賀忍蛙甚至從它們的眼中,看到了對自己的……仇恨!
“剛死了那么多同族,僅剩這千分之一不到的人口,你就放過它們吧。”
大長老溫潤的聲音響起,笑著安慰甲賀忍蛙道。隨即它振奮了一下精神:
“別在意,我享受了蛙族幾萬年的供奉,早就夠本了。如今大難當前責任在肩,我頂上去恰逢其時、合情合理!正所謂茍利……趨之!哈哈,小忍,走好你自己的路,別忘了,大長老我有我的責任,你也有你的!
咱們各自珍重吧!”
說完這句話,大長老就任由甲賀忍蛙漂浮在空中,自己徹底沉寂,連氣息都隱去了。甲賀忍蛙凝視著殘破的蛙族領地,看了很久很久,恨不得看遍每一個族人。
在這個過程中,每收獲一道仇恨的目光,甲賀忍蛙的眼神就空洞一分,淚痕就干涸一分,待到臉上完全干燥之后,甲賀忍蛙頭也不回的直接飛走,飛回凌默身邊,仰起小臉,努力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你有什么吩咐嗎,守望者大……親愛的父親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