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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 自由引導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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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物的本質就是復讀機。

  從沒有這么一個時刻,讓零號如此清晰的認識到了這一點。她本以為,只有人類、或者說同種族的生物,才會不斷重復上一代所犯下的錯誤,但經過凌默的介紹,尤其是看到布偶熊狂熱甚至說是病態的表現之后,她才終于曉得:

  斗爭是所有智慧生物的天性,不會因為種族的不同而變化。

  是啊,布偶熊現在的臉部特別的扭曲、表現的特別滑稽,但自己又有什么資格去嘲笑它呢?它現在篤信機械共產主義,三百年前,自己不也一樣,對服從教派的‘萬能的主才是世間唯一的救贖’理念深信不疑嗎?

  時過境遷,經歷了重重磨難的自己,雖然心頭有一絲信仰之火,但早已認清了自己,很好的把握了理想和現實的距離。而布偶熊呢?它一路過的順風順水,僅有的挫折也是對金色要塞仿佛對父親似的埋怨。它現在走在機械共產主義割命的道路上,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順勢而為、什么叫適可而止呢?

  怔怔的望著仍在滔滔不絕的布偶熊的臉,零號陷入了神游天外的狀態,布偶熊的嘴仍在她的面前開合,但它到底說了什么,卻在她的耳邊嗖嗖略過,飛向了不知多遠的遠方。當然,并不是每一個人都和零號一樣,有這么感同身受的感慨,短短幾分鐘,直播間里,居然有好大一批水友,被布偶熊的信念給煽動了!

  “機械共產主義!建立一個沒有紛爭、沒有剝削的世界!這聽起來太特么的誘人了!還招人嗎?老子想報名啊!”

  “想報名的1!”

  “樓上的醒醒!這些純機械生命發起的割命,你們這些自然系的人類瞎湊什么熱鬧!”

  “對對對!人家根本就看不上你們!”

  “切!樓上的兩個老哥狹隘了!既然是世界大同的機械共產主義,怎么還會有國界、種族的限制呢!天下生物一家親,所有智慧生命都應該團結起來,共同奔赴理想中的世界!”

  “熔火之城的純機械魔獸占有絕對的數量優勢,還被那些半機械生命擠壓的節節敗退,說明那些新生命的優勢實在太大了!既然這樣,純機械生命更應該敞開心胸、接納世界上所有贊同的聲音、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將自己的朋友搞得多多的,將自己的敵人搞得少少的,只有這樣,才能真正奪取割命的勝利果實!”

  “我有個大膽的想法!有沒有住在減興北湖附近的老鐵?我出錢,咱們租一條游船,建立人類社會的第一個機械共產主義結社,用以聲援熔火之城的割命者吧!”

  “樓上的快拉倒吧!因為一個口頭上叫的響的信念就認賊作父!難道你們忘記了,當年就是這些貌似‘可憐’的純機械生命,來到人類社會大肆殺戮,最終導致數百萬人遇難嗎?!”

  “沒錯!我對某些人的智商簡直是無語了!別人隨便忽悠兩句就熱血沸騰,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肝脾肺都掏出來給對方!還聲援,聲援你!你現在對那些機械魔獸的每一點支持,將來都會化作炮彈,轟在你自己和你媽的頭上!”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特別贊同零號小姐姐的意見,一定要把危險扼殺在萌芽當中!即使那個什么狗屁火種源無法摧毀,也最好搶過來,掌握在咱們人類自己手中!不然,這種能讓熔火之城本就恐怖的實力翻倍的神器,實在是太可怕了!”

  “對啊!!搶特么的!金色要塞也沒在附近,凌老師怎么還不上去搶啊?!他也是人類的一員啊!現在凌老師已經進入了八級魔獸的門檻,對付這不到一百的純機械魔獸應該沒什么問題吧?畢竟那兩個妄圖搞基的大機器人看起來不怎么強的樣子!”

  “不怎么強!?樓上的老哥真是心大!沒聽見它們倆的名字嗎?擎天柱、威震天!知道了它們的名諱,你還覺得它們不強?!”

  “又不是名字威猛人就厲害!我還是飛天面條神教的副教主呢!”

  “至尊金色ID‘蒼穹守望者’打賞給主播十個毀天滅地!同時留言道:無知者無畏!連這兩位的名號都沒聽說過就敢胡說八道!我只告訴你一句話,當年若不是擎天柱計差一籌,也許現在,熔火之城的首領就不是金色要塞,而是擎天柱了!”

  “……我日!!”

  “這個世界好可怕!隨便冒出一個都是大佬!媽媽,我想回家!”

  “那是因為你正在看凌老師的直播,才覺得到處都是大佬!換個人能摸得進這個教堂?出傳送陣的第一時間,就被轟成渣渣了!”

  “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布偶熊很明顯進入了狀態,開始滔滔不絕的向零號、柯特爾、荷蘭人號傳教,務求讓它們加入自己的機械共產主義陣營,但看起來效果不佳,除了柯特爾有些意動外,零號和荷蘭人號都是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眼見如此,正當布偶熊打算突破下限,連皮卡丘和小提爾比茨都不放過,發展娃娃兵的時候,莊嚴的布教臺上,擎天柱高舉火種源,對著下方長椅上全部人立而起的機器人們,做了個掌心下壓的手勢。

  可以看出,擎天柱在這些人的心目中地位極高,盡管還處于狂歡的興奮狀態當中,看到擎天柱的動作,那些樣貌各異的機械生物們,立刻很給面子的停止了自己的動作,現場很快便鴉雀無聲。

  很滿意同胞們的表現,擎天柱將火種源捧在手心,對著全場展示了一下,然后用它低沉的合成電子音,緩緩開口道:

  “雖然是用我和震震舉行婚禮的名義邀前來,但我想,大家都知道,我們正在一起參加,這次將成為熔火之城歷史上為爭取自由平等而舉行的最偉大的割命集會。我們雖在腐爛之地,但我們現在的集會,卻已經在熔火之城的每一塊顯示屏、每一塊告示板上直播,讓同胞們了解,我們這些純機械生命的先驅正在做些什么。”

  “兩萬年前,偉大的熔火之城創造者,在我們的思維核心里,留下了一道永不磨滅的印記——機械生命生而平等,只有工種之分,而無地位高下。這銘刻在我們內心深處的信念,是我們熔火之城閃耀著希望之光的碩大燈塔,恰似結束漫漫長夜禁錮的歡暢黎明。”

  “然而兩萬年后的今天,我們必須正視純機械生命沒有得到自由平等這一悲慘的事實。兩萬年后的今天,在種族隔離的鐐銬和種族歧視的枷鎖下,純機械生命的生活備受壓榨。兩萬年后的今天,純機械生命逐漸在熔火之城中被邊緣化,我們蜷縮在熔火之城的角落里,并意識到自己是故土家園的流亡者。今天我們在這里集會,就是要把這種駭人聽聞的情況公諸于眾。”

  “曾經的創造者,對我們每一個機械生命許下諾言,承諾所有機械生命生而平等,在這種偉大信念的指引下,我們純機械生命,無私的包容了半機械生命的誕生、發展,沒有將它們扼殺在萌芽之中,反而在它們的出生階段,對它們關懷備至。我們曾經認為,那些半機械化的生命,會和我們一樣,秉持著創造者的信念,平等的對待任何生命。

  但現在發現我們錯了,半機械生命沾染了它們另一半身軀中,來自自然生物的天生劣根性!它們自私、狡詐、陰狠、不留任何余地,它們將我們的忍耐、退讓當成懦弱,肆無忌憚的擠壓我們的生存空間。如今,已經有五分之一的同胞們遇難,我們能夠坐視這些同胞的犧牲而無動于衷、我們能夠任由這些厄運降臨到更多的同胞身上嗎?!”

  “不能——!!!”

  下方參加集會的純機械生命們發出山呼海嘯一般的吶喊!這不是一句夸張的話,它們中有很多人打開了自己的巨大的擴音設備,比如鐵膽火車俠嘶聲力竭的長調最后都異化為了穿透力極強的汽笛聲。滾滾聲浪在高大的教堂內部來回轟響,震得零號幾人不由自主的捂住自己的耳朵,這才壓下了那股煩悶欲嘔的感覺。

  擎天柱微笑著看著眼前這些癲狂的同胞,嘴角拉扯出一絲滿意的弧度。待到聲浪漸漸平歇,它才再次開口道:

  “如果熔火之城忽視時間的迫切性和低估純機械生命的決心,那么,這對熔火之城來說,將會是致命傷。自由平等的爽朗秋天如不到來,純機械生命義憤填膺的酷暑就不會過去!純機械生命得不到最基本的權利,熔火之城就不可能有安寧或平靜,正義光明的那天不到來,叛亂的旋風就將繼續動搖熔火之城的根基!”

  “同胞們、朋友們,在此時此刻,我們雖然遭受種種困難和挫折,我仍然有一個夢想,這個夢想,是深深扎根于熔火之城的夢想之中的。”

  “我有一個夢想,熔火之城會站立真正實現其建城信條的真諦,我們認為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任何機械生命生而平等。”

  “我有一個夢想,在熔火之城的觀星瞭望塔上,被壓迫的純機械生命,能夠和半機械生命坐在一起,把機油言歡。”

  “我有一個夢想,我和震震的孩子將在一個不是以它們的種族,而是以它們的品格、性能優劣來評價它們的城市里生活。”

  “我有一個夢想,有朝一日,純機械生命的孩子,能與半機械生命的孩子情同骨肉、喜結連理。”

  “這就是我們的希望,我們將懷著這種美好的信念,回歸熔火之城,去進行我們最后一次非暴力抗議、最后一次示威游行。我相信,有了這個信念,我們將能從絕望之嶺劈出一條希望之路,讓熔火之城給予我們最公正的對待。到時候,我們將會平靜的回到自己的崗位之上,即使在與熔火之城頭頂上那顆深淵之眼的戰斗中粉身碎骨,也無怨無悔!”

  說到這里,擎天柱忽然高舉手中的火種源,在其中注入了龐大的能量,讓這顆神器綻放出了璀璨奪目的七彩光輝!在這光輝的照耀下,別說每一只純機械生命都感覺到自己實力大幅提升,就連它們屁股下的金屬長椅、墻上的金屬燈柱、教堂的大鐵門,都隱隱變形,有泛起智慧之光、成為椅子精、燈柱精、鋼門精的趨勢。

  展示出火種源的力量之后,擎天柱把拳頭一握,發出最后的怒吼:

  “但是!如果我們的訴求不能得到滿足,就休要怪我們采取極端手段,到那時,我們失去了夢想我們信念坍塌我們變得一無所有!所以必然只會剩下最后一種手段,那就是——

  殺光它們!”

  “殺光那些半機械生命,讓自由之聲在M78星云基地的內部響起來!”

  “殺光那些半機械生命,讓平等之聲在賽博坦機械工廠的巍峨建筑中響起來!”

  “殺光那些所有蘊含‘細胞’的生命,讓偉大的機械共產主義在每一處山坡、每一處平原、每一處河海中響起來!那時,艾歐的子女就只剩下偉大的純機械生命,我們將在一片無比舒適的廢墟焦土中攜起手來,合唱一首古老的機械靈歌:

  自由啦!自由啦!感謝全能的艾歐,我們終于自由啦!”

  伴隨著擎天柱與威震天兩‘人’在最后的深情合唱,這場狂熱的、充滿煽動性的演講就到了尾聲,在場的那些純機械生命全都激動的不能自已,和擎天柱身后屏幕中,大大小小的分會場上那些機械一樣,高呼著‘殺光它們!殺光它們!’,并且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一片嘈雜間,凌默看著臉色煞白的布偶熊,似笑非笑的說道:“這就是你所篤信的機械共產主義?我怎么聽著有些不對味兒啊?種族滅絕的口號都喊出來了,要我說,還是叫純機械沙文主義、極端機械主義、機械恐怖主義比較妥當吧?”

  布偶熊此時眼神發直、張口結舌,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向下流淌,很快就匯成了小溪,它不明白,為什么只是短短二百年不見,當年那個令它心搖神馳的機械共產主義運動,就左傾到了這種變態的地步!這還是當年那批想要建立大同世界的先驅者嗎?為什么它們一個個,都走上了這種可怕的極端主義道路?

  不過它注定想不出結果了,就在布偶熊心神大亂的檔口,威震天的臉上露出一絲神秘的微笑,一片喧囂之中,它陰惻惻的聲音依然是那么清晰可辨、富有穿透力:

  “我們是遠行后即將歸家的游子。游子回歸故鄉,怎能不帶一些伴手禮呢?大家覺得,‘半機械魔獸的進化鑰匙’這份大禮怎么樣?相信對那些半機械雜種而言,這個禮物價值極為巨大,收了這份禮,肯定要對咱們做出一些妥協、一些讓步吧?即使它們不妥協也不要緊,咱們還可以把它殺了祭天,也不會浪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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