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美國飛往華夏的飛機上,魏胖子至始至終都是沉默著。
并沒有哭,也沒有露出什么傷心和崩潰的表情。
他只是看著窗外的云層,整個人看起來略顯恍惚與茫然。
陸遠只是坐在魏胖子旁邊,他雖然想安慰一下魏胖子,但是,此時此刻的陸遠卻不知道該怎么安慰。
從福瑞斯的消息之中陸遠了解到這場車禍似乎很嚴重,半輛車都被壓扁了,魏長軍被抬出來以后血肉模糊,受傷頗重。
頭等艙很安靜。
此時此刻正是黎明的時候,所以大多數人都閉著眼睛正在睡覺。
魏胖子盯著窗外大概盯了好長時間以后,然后轉過頭看著陸遠。
“阿遠……”
“啊?”
“你說,老頭子會死嗎?”
“不會的……”
“如果真死了的話,那……該怎么辦?”
魏胖子聲音有些喃喃的,時不時地閃過一陣迷茫。
年少的時候,他從來都是很討厭這個老頭子的,覺得這個老頭子一直都壓著他,甚至都懷疑自己并不是老頭子親生而是撿來的。
但是后來,在那場金雞獎上,他突然恍惚地意識到老頭子真的老了。
臉上有皺眉,同時兩鬢邊生起了幾根白發。
當然,他并沒有多想,畢竟老頭子才六十歲,六十歲對如今的華夏說并不是什么很老的年齡。
很多八十歲,九十歲的比比皆是。
但是……
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發現自己內心深處亂糟糟的,他想宣泄什么,但是這個時候,他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宣泄任何東西。
陸遠聽到這句話以后沉默了。
死了該怎么辦?
這話你讓他怎么接?
這話不能接啊,而且他得到的消息是魏長軍應該是受了重傷躺在醫院里搶救……
能搶救就說明還有搶救的必要,有希望……
這怎么是能……
活著呢?
看到陸遠沉默以后,魏胖子喉嚨動了動,然后又繼續看著窗外。
他的眼神之中開始更加迷茫了。
在飛機到達華夏境內,還有一個小時左右到燕京的時候,魏胖子又回過頭。
“阿遠……”
“嗯。”
“我現在能做點什么嗎?”
“魏叔應該沒事,你別多想。”
魏胖子再一次回頭的時候,陸遠看到魏胖子的眼眶之中全部都是血絲。
血絲之中,迷茫更甚。
“我是一個很現實的人,阿遠,放心,我們什么大風大浪沒有經歷過,我頂得住……就是……想做點什么……但是,現在我又能做點什么呢?”
“阿遠,你說,有沒有一首關于父親的歌?你,這么能寫歌,要不,你寫一首吧?”
“有……”
一小時以后,魏胖子和陸遠抵達了燕京。
剛下飛機場的時候,魏胖子捏著稿子至始至終都保持著平靜,看起來沒有任何悲傷之意。
當陸遠和魏胖子兩人到達醫院的時候,是凌晨三四點鐘左右。
整個醫院看起來萬籟俱寂。
王矜雪已經在醫院門口等了好一會了,當看到風塵仆仆的陸遠兩人以后,王矜雪快速朝他們走了過來。
“魏叔怎么樣?”陸遠看著王矜雪 “還好,醫生說他要昏迷一段時間?”
“昏迷?”
“是啊。”
“昏迷多久?”
“大概兩個月或者……”
“什么,昏迷,草,老頭子變成植物人?”
就在王矜雪說出昏迷兩個字以后,旁邊本來一直保持平靜的魏胖子突然身體巨顫,仿佛失去一切方寸一樣朝遠處沖去。
陸遠也是被突然一陣大叫給嚇到。
“真植物人了?”看著魏胖子慌忙沖過去的背影以后,頓時臉色大變。
“什么植物人,就是單純昏迷需要休息。”
聽到這的時候,陸遠放松了一些。
但遠處的魏胖子卻……
“放我進去,他是我爸!滾,他是我爸!”
“叔,放我進去,我要看我爸,我要看他,我要找他說說話!”
“我媽呢,我媽在陪我爸,我要進去……”
“我要把我爸叫醒,他不能變成植物人啊,爸……”
“爸,你聽到了嗎,我是魏無忌啊,爸!”
“爸……”
“你們別騙我,我知道的……”
“別攔我,讓我進去!”
“爸……”
魏胖子已經喪失理智了。
哭得稀里嘩啦的。
一群人拉著病房外歇斯底里的魏胖子。
魏胖子大喊大叫,急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全然不顧任何人的勸阻,大半夜仿佛瘋子一樣地怒吼,甚至做出了一些要撞門之類的危險沖動。
甚至幾個醫生勸阻說病人需要休息并沒有什么事,讓他冷靜點。
但……
這些話他都聽不進去了。
此時此刻……
昏迷?
車禍?
這兩個詞聯在一起的話,很容易就讓人聯想到電視劇里面的場景。
植物人?
是的!
這兩個聯系在一起不就是植物人嗎?
他滿腦子都是老頭子變成了植物人,他要跑進去喚醒老頭子。
總之,此時此刻的他宛如一個被電視劇毒害的主角一樣,滿腦子都是植物人需要狠狠用力才能被喚醒的操作,而且越早喚醒越好……
如果魏胖子保持著和平常一樣冷靜的話,倒也就罷了。
但……
醫生和親戚們看到魏胖子這種大喊大叫的模樣,哪會放他進去啊!
如果真放進去了,病房里的病人不得被吵得雞飛狗跳?
幾個保安看到這一幕以后,立馬將魏胖子拉出了醫院,并嚴禁大吵大鬧的魏胖子再進住院樓……
魏胖子被趕出去以后也不消停,竟然不斷地沖著樓上大罵。
住院部的燈光一盞盞亮了起來。
所有的家屬都打開窗戶低下頭就是一陣大罵。
醫院外面,一幫聽到消息的記者聞訊而來以后,下意識地看著魏胖子。
魏胖子聽到一陣陣大罵聲便選擇了沉默。
然后……
魏胖子盯著自己老爸的那個病房。
突然!
“總是向你索取卻不曾說謝謝你直到長大以后 才懂得你不容易……”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下……
鬼哭狼嗥的歌聲突然響起來……
魏胖子在哭。
成年人一般都是很堅強的,從來都沒有輕易崩潰,但是,如果一旦崩潰的話,那么就如同野獸一樣喪失了理智,變得無比歇斯底里。
大罵的聲音稍微停下來了。
記憶回溯到童年時候的一幕幕……
那個時候,父親就宛如一座大山一樣,堆在他的心中,讓他永遠都能有一個依靠。
但隨著年齡越來越大以后,他慢慢開始討厭起這個老頭子了。
他感覺這個老頭子一直都是這樣,一直貶低他,看不起他不說,還一直把自己說成蠢驢木馬。
叛逆時候的他自然很生氣!
他甚至要和自己父親斷絕父子關系……
但是……
父親終歸是自己父親啊!
此時此刻!
他仿佛整個世界都崩塌了一般。
這首《父親》,是陸遠在飛機上寫的。
看完歌詞以后,魏胖子鼻子酸酸的,但是還是能忍住。
感慨萬千。
此時此刻……
他只想把心里話通過這首歌給說出來。
也不管鬼哭狼嗥,也不管一切,他只是撕心裂肺。
屋外的記者們看到這的時候,眼神瞬間閃過一陣激動,不顧保安和保鏢們的勸阻,瘋狂拍了起來。
華夏知名導演魏無忌在燕京醫院大吵大鬧?
魏長軍疑似植物人?
這一個個大新聞,明天絕對能登上頭條啊!
剛走出醫院的吳婷婷看到像個傻子一樣的魏胖子,然后再旁邊的記者以后她臉色大變,連忙來到魏胖子面前拉著魏胖子勸著魏胖子,讓魏胖子不要犯傻,但當她看到魏胖子實在是有些不聽勸以后,大急之下,狠狠地捏了捏魏胖子腰間的肉。
正在忘乎所以沉浸在悲痛中的魏胖子吃痛,頓時差點就叫了起來,在看到是吳婷婷以后瞬間就叫不出來了。
他從來都沒有見過吳婷婷表情這么冷過。
“真的只是昏迷,不是植物人,你冷靜點!”
“不要在這里發瘋,整個住院樓的人都被你吵醒了!”
“大家還要不要睡覺了?”
“還有這些記者,你想明天上頭條?”
魏胖子下意識地抬頭……
漫天的星空下,一盞盞燈亮起,所有人都探出了腦袋。
有小部分聽得很感動。
但大部分人……
依舊在罵。
“啊,是,真的,只是昏迷?不是植物人?”魏胖子冷靜下來,感覺……
有些尷尬。
“不是!”吳婷婷搖搖頭“魏導需要休息,只要你不吵,我就帶你一起進去,好嗎?你冷靜點!”
魏胖子茫然地看了看王矜雪。
然后有茫然地看著一臉無奈的陸遠和王矜雪。
“王副總,我爸他……”魏胖子看著王矜雪。
“只是昏迷!”王矜雪搖搖頭。
魏胖子冷靜了。
然后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像個孩子一樣被吳婷婷拉著走進了病房。
當他走進病房以后,他看到自己老媽瞪了他一眼,氣都不打一處來。
然后另一邊自己老爸魏長軍竟然睜著眼睛,也狠狠得瞪了他一眼,異常虛弱,虛弱到氣喘吁吁。
自己老爸用盡力量很輕地嘟囔了一句沒有聲音的話以后,就又閉上了眼睛。
似乎被氣暈過去了。
魏胖子瞪大眼睛。
他似乎看懂了唇語。
唇語是。
“你能讓老子好好睡一覺不行嗎?”
魏胖子傻了。
還能這樣?
一場風波過后,當得知魏長軍只要休養個一年半載就能出院以后,陸遠也放下心來。
隨后他看了看警方提供的車禍視頻。
看完以后……
眼神竟無比復雜。
一輛小車開著開著,突然被石子一磕碰,然后爆胎了爆胎在路上一陣旋轉……
后面的一輛裝滿豬的大車位了躲避撞上這輛小車,緊急地打了一下方向盤……
隨后因為慣性車翻到了另外一個車道,車上一頭豬掉下來撞在了一輛寶馬車的輪胎上。
寶馬車一打滑,然后……
撞向了旁邊的奔馳,摔下了公路旁一米多高的大坑中……
而奔馳車上坐的人,正是魏長軍……
看到這條視頻以后。
陸遠表情一陣精彩。
這……
這也太倒霉了吧?
等等!
就在這個時候……
陸遠突然想起了詹姆斯跟自己的提的要求。
最終!
他想到了一部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