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裹了裹衣服。
盡管空調的溫度還不錯，但陸遠還是感覺到了絲絲的涼意。
他朝著前方看了看。
隨后……
他喉嚨微微地抖動了一下。
坐在講臺上遠遠望去，會場里竟然是人山人海一片瘋狂。
燕京大學大會場還是挺寬敞的，足足可以容納兩千人，不過就算這樣，會場外面的窗外，還門口，走道上，甚至連后門擠滿了各色各樣的學生與記者……
數不清的照相機和鏡頭都朝著陸遠這邊，時不時還會發出咔擦咔擦的聲音。
陸遠微微吐出了一口氣。
事實上這么多人圍觀實在是讓他真的很不自然。
如果是上什么節目也就罷了，但現在不是上節目，現在是在討論學術類的講座啊。
萬一自己說錯什么，或者有什么地方不專業的話，那就很坑爹了。
不行！
我得再看看。
他下意識地再次看了看稿子，努力想讓自己記清楚稿子里面的內容，實在是不行的話，他干脆就順著稿子念下去就好了。
“臥槽……還真是二狗子！”
“二狗子看起來比網絡上要精神得多啊，皮膚也要白得多……”
“那是必須的！”
“我覺得二狗子還是挺帥的！”
“哇，真的是二狗子，是活的二狗子，等會我一定要向他拿個簽名！”
“怎么他看起來有些緊張的樣子？”
“開什么玩笑，二狗子會緊張嗎？他可是見過大世面的人……”
“哦，也對……”
陸遠本想臨時抱抱佛教，但臺下數不清的議論聲卻讓他挺糟心。
他發現自己的微博改為“陸帥”以后完全沒有任何用，不但沒有用反而到處都充斥著二狗子，陸蠻子……
被這些聲音一打擾以后，陸遠發現自己是真的難以認真看稿子，越糟心之下，他看稿子就越感覺陌生。
我特么！
這一個多星期到底學的是啥玩意？
“不錯！”
“是啊，挺好的，等了這么久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嗯，不知道小陸會對傳統音樂藝術有什么獨到的見解，真的讓人挺期待的。”
“是啊……《天地孤影任我行》《蘆葦蕩》《梁祝》……這些傳統音樂我聽了好幾遍，實在是水準之上，不輸于在場的任何大師，不知道他對傳統音樂這塊到底有什么獨到的見解呢。”
“確實……我也是這么認為的……”
最前方，幾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時不時地看看陸遠。
他們眼神之中的期待之意難以掩飾。
鏡頭放在他們身邊的記者們同樣也很激動。
這些老人基本上都是在華夏音樂領域里面極為杰出的前輩人物，曾經都是叱咤華夏音樂節的大能級人物。
毫不夸張地說，就算說他們是華夏音樂里面的半壁江山也不為過……
雖然說這次是燕京大學的講座，但實際上華夏各大院校的五湖四海音樂界的人物都來了。
宛如一場別開生面的華夏傳統音樂聚會也不為過。
天娛。
安曉打開電腦，默默地看著搜度網站上的直播。
事實上，她同樣也是期待陸遠到底能在這種講座上說點什么東西。
畢竟……
陸遠的那幾首曲子實在是太有故事，也太吸引人了。
這些東西真的是你為初戀的那個人寫的嗎？
她微微搖搖頭，將一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拋了出去。
“嗯……今天，我們有幸邀請到了胡偉教授，陳練國教授，以及陸遠老師……等音樂界知名的前輩到來……”
“嗯，今天……”
主持人看了看時間，當到看到時間到了九點鐘以后，主持人就動了動話筒，在舞臺上宣布這次講座的開始。
陸遠聽到“陸遠老師”這四個字的時候，瞬間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老師？
我這種半桶水的人也能被稱為老師？
坐在位置上，他真心有一種自己實在是太沽名釣譽的感覺。
他又看了看下面的所有人，心中實在是尷尬到了極致。
甚至覺得自己像一個混進狼群眾的哈士奇一樣瑟瑟發抖。
他想到了之前在燕影時候講鋼琴課的時候。
那時候被自己應付過去了，現在呢？
陸遠瞇起眼睛。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來，小陸，你說說？”
“啊？”
“小陸，你跟大家說說，我看你稿子上寫得密密麻麻的嘛……你先開個頭吧。”
“不不不……胡教授，你們先開，我聽著就好……前輩們先來，我聽著學習一下……”
“哈哈，小陸謙虛了，這個時候就不要尊老愛幼了，論資排輩了，坐在這個臺上其實大家都一樣的，都是討論學術上面的東西……來吧。”
“不不不，還是胡教授您來……”
“哈哈，行吧，那我就先來。”
胡偉看了看陸遠以后笑了笑，稍稍微看了一下稿子后就站了起來。
“既然小陸說讓我先來，那我就倚老賣老先來吧……好了，在座的各位都是天之驕子，都是一方領域的大能，所以很多基礎的東西我就不說了，今天我要跟大家探討的內容就是傳統音樂的境界之分，還有這些年我自己對音樂上面的領悟……”
“嗯……事實上，我覺得音樂……”
講臺上。
陸遠看著胡偉教授侃侃而談，時而露著笑，時而嚴肅，時而擺一個動作，時而指了指窗外……
唾沫星子橫飛的同時拋出了一個個聽起來非常高大上的論點。
陸遠傻眼了。
他本來以為自己還能聽懂一些東西的，畢竟他這個星期也學了不少東西，但是當胡偉真正開始講解起來的時候，陸遠發現自己猶如在聽天書一樣。
很多學術方面的論點、信息，以及一些富有爭議的內容都讓陸遠聽得相當茫然。
他甚至都不知道胡偉口中所說的那些歷史名人是誰。
這些東西尼瑪在搜度百科上沒搜到過啊！
陸遠這邊聽得茫然，但是下面的這群老人和觀眾們卻時不時地點點頭，偶爾還會發出一陣感慨的鼓掌，看起來起飛非常熱烈。
陸遠旁邊的幾位教授也是點點頭，同樣若有所思……
陸遠越來越覺得這溫度太冷了。
陸遠不得不發揚起了自己的演技，時而學著這些人點點頭，時而在本子上認認真真地記著，時而眉頭緊鎖陷入了深。
他特么的就是徹徹底底的濫竽充數！
濫竽充數這一招，陸遠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上后已經不知道用多少次了，用得陸遠都要吐了。
他內心深處相當鄙夷自己，甚至自我的批評虛偽。
可是……
他又不得不用濫竽充數。
“小陸啊，你覺得我剛才說的內容你怎么看？你是一個有想法的年輕人，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濫竽充數并不是那么順利的。
說到一半以后，胡偉冷不丁就微笑地看著陸遠這邊，眼神挺期許。
想法？
我特么的……
我哪有什么想法啊！
我能說聽不懂你在說什么嗎？
“我覺得胡老說得一針見血，我非常認同胡老所說的內容……我希望胡老能繼續說下去……我的想法其實跟大家的想法差不多……”陸遠沒辦法，只能表面認認真真地打起了太極。
“呵呵……”
索性胡偉并沒有再逼陸遠什么，而是接著自己的觀點說下去。
陸遠松了口氣。
不過他卻越來越覺得自己這個位置難坐了。
嗯……
屁股痛。
半個小時左右，胡偉的長篇論點說完了。
熱烈的掌聲響了起來。
同時前排的幾個老人陷入了深思。
陸遠則看自己的稿子。
越看越覺得稿子上面寫的東西簡直是雞兒玩意。
在這么高逼格的學術講座上，這些基礎的玩意能念出來嗎？
這念出來，大家不是都要鬧笑話？
他遲疑了一會，心中終于決定不念這些東西了。
至于講座……
他就聽著。
無論胡老和其他教授說什么，他就是這么坐著當一個隨從一樣的人物。
“小陸……”
“不不不，讓陳教授先來吧……”
“別謙虛了小陸……”
“不不不，陳教授先來，我聽著，學習一下就好……”
“哈哈哈！行吧，那我第二個來……”
“小陸？”
“您先請……真的，您先請……”
“哈哈，行吧，就讓小陸你壓軸吧，哈哈。”
幾個老教授輪流地講了一遍自己的理解，同時又相互探討了一遍很多學術上面的內容。
陸遠始終都在聽著，偶爾點點頭，說一些緊要沒營養的話。
老教授們其實挺滿意陸遠表現的。
事實上，他們看到陸遠坐在胡偉教授旁邊的時候，他們心中有一些不舒服。
總覺得怪怪的！
當然他們知道陸遠是一個相當有才華的年輕人。
陸遠的創作能力的確可以坐在這個位置上。
畢竟……
陸遠可是世界頂級的鋼琴曲創作者啊！
盡管如此，終歸陸遠還是太年輕了。
讓他們有些不適應。
不過陸遠的表現讓他們真的挺刮目相看的。
至始至終，陸遠都是用一種學習的語氣跟老前輩們說的。
從來都不插話，也從來都不否定。
甚至一直都是讓他們先說，自己保持一個晚輩的態度。
無形之中，這些老前輩們對陸遠好感大增。
嗯，這個年輕人真的不錯！
懂謙讓，懂敬老，同時沒有任何年輕人不該有的傲氣與狂妄。
遙想他們年輕的時候……
好吧。
他們年輕時候可是傲氣得多。
既然，這個年輕人這么會做人的話，那么我們也不能冷落他不是？
這是所有人的想法……
“小陸啊，別這么點頭搖頭啊，你說說你的理解……”
“是啊……小陸，我們幾個老家伙都說完了，現在就等你了……”
“哈哈，小陸，你這個壓軸可是要上場了啊……”
“小陸，來吧……”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陸遠本來看著這些老前輩這么賣力地說著，自己差不多就可以過去了。
沒想到這個時候，老前輩們齊刷刷地看著陸遠。
當鏡頭放在陸遠身上的時候，所有人都看著陸遠。
然后……
陸遠心臟就是一抽，腦海中閃過了千萬的想法。
然后……
大腦一片空白。
他看了看前面。
在看著大家都盯著他的時候，他下意識地想低頭看稿子。
然后……
這狗屎稿子……
特么的！
不要了！
“其實，讓我上臺講我真的講不來任何東西，我都是被胡老趕鴨子上架的，實際上……嗯，大家看到了嗎？我的稿子上面全部都是基礎的東西……大家不用好奇，真的很基礎，要不，我給大家念一遍？”
“我說實話，我不太懂一些高深的東西……我也憋不出什么長篇大論……”
“好吧……想了想我還是不念了……我覺得大家要笑話我”
“不過，我就這樣啥都不拿出來大家肯定不滿意……要不這樣，我為大家吹一首陶笛曲？我看這里有陶笛……”
“嗯……挺好聽的一首曲子……”
陸遠看著所有人。
憋了半天才憋出這么一句話……
“嗯？小陸，你還會陶笛？”
“咳，會一點點……”
“一點點是多少？”
“就是……不太會……不過吹一首應該沒問題……”
胡偉看著陸遠以后就挺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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