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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愿為督帥再死戰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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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玄演殿前請功之后,就離開了金陵,準備回到蘇州完婚。金陵大小官員,來了一半,為他送行。

  在這個時節,還敢冒著風險前來相送的,侯玄演一一記在心里。秦淮河的水流平緩地流過,不知道多少雙眼睛注視著城郊的這一行人。

  侯玄演先是派人,前去杭州將黃櫻兒接來,然后派人通知徐元寶,回到蘇州。好事成雙,自己要和兄弟一起成婚。

  再到江南,壓在頭頂的大山已經被移除,侯玄演一身輕松。清兵再也無力南下,這段時間,侯玄演終于有了時間,經營自己的江浙老巢。松江府的造船廠自己還沒有去看過,吩咐下去的兵工廠,也不知道龔老三做的怎么樣了。就算生產出最先進的火銃、戰船,也還要花費大力氣,操練士卒們熟稔地使用。侯玄演仔細一盤算,這段時間可是一點都不輕松。

  路過鎮江的時候,接到了李好賢的邀請,讓他前來參加傷兵返鄉儀式。烈火營西征,戰績卓著,卻也死傷不少。尤其是當初頂在荊州前線,可以說天天打仗,而且輸多勝少。

  天公作美,明媚的陽光高懸在冬日的上空,侯玄演望著臺下的眾人,眼眶一紅。

  將近一萬個傷兵,排成陣列站在臺前,每個人臉上的神色各不相同。雖然都有傷殘,但是還是盡力站的直一些。

  李好賢跟在他的身邊,說道:“督帥,這些將士返鄉前,末將問他們有何心愿,他們都說要見督帥一面。這才斗膽派人,將您接來。”

  侯玄演神色一緩,故作輕松,笑道:“正該如此。”

  他抬起頭來,臉上布滿了笑意,揚聲說道:“弟兄們,你們都是江浙男兒,是我帶著你們打到了常州。常州城里咱們一把火燒死了多少清兵?恐怕比他們入關以來死的人數加起來都多。嘿嘿,這都是你和我的戰果啊。如今你們功成身退,我們還要繼續作戰,你們回去了也不要懈怠,好好地照看父母,養育兒女,教育他們每當有異族入侵,也要向他老子一樣,拿起刀槍和敵人拼命。

  你們身上都掛了些殘疾,第三排的吳世勛,當初帶著四個娘們在太湖游逛。被老子看見,不但把娘們都日了,還把他拉到戰場拼命。如今少了一條胳膊,想要一下應付四個,可就更難了。”人群中頓時哄堂大笑,吳世勛掛著淚珠,笑的最燦爛。

  侯玄演走下臺,到人群中,一萬多人頓時鴉雀無聲。冬天的聲音傳的格外高遠,侯玄演拍著他們的肩膀,說道:“袍澤就是弟兄,你們雖然都殘疾了,但是還有很多弟兄,沒能活著回來。你們回去之后,若是有鄰里之間死在了戰場的,要盡力贍養他們的家人。若是銀子不夠,可以到烈火營找,伸手就要。李好賢敢不給,我就撤了他。”

  人群又一次笑了起來,李好賢板著臉說道:“末將在山東登州,就是有了明的及時雨,散財無數。”

  “我丑話可說在前面,回去后好好地活,要是誰作奸犯科,吃喝嫖賭花光了撫恤,還敢來要的,就屬于丟我們烈火營、丟我們北伐軍的臉,這他娘的是大罪,可以偷偷砍了埋起來。”

  烈火營屢立大功,這些殘兵傷兵回鄉,每人都按功勞領到一比不菲的銀子。侯玄演走到了吳世勛身邊,問道:“怎么樣,回去了準備做點什么?”

  吳世勛擦了擦眼淚,說道:“家父有一間書院,我回去之后,準備去書院教書育人。讓鄉里幼童,有個讀書的機會。”

  他身邊一個尖嘴少年,插話道:“大帥,我的家父是殺豬的,小時候一口都不給我吃,全都賣了。我回去了帶回去的錢,夠他殺一輩子了。我準備啥也不干,天天吃豬肉。”

  侯玄演無視他狗屁不通的“我的家父”,轉眼一看,頓時心酸不已。這個尖嘴少年,看上去也就十五六歲,臉上一道傷疤觸目驚心。從額頭到臉頰,頭皮都被削去了皮肉。侯玄演摸著他的臉,說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兵插話不但沒有挨訓,反而得到了侯玄演問話,頓時得意洋洋,說道:“大帥,我叫張一筒。我爹說生我那天,賺了足足一筒銅錢,是個大大的福將。”

  侯玄演說道:“大福將別回去了,跟在我身邊吧,我有機會給你找個婆娘。”

  張一筒樂不可支,笑道:“大帥如果不嫌棄,小人原為大帥擋槍擋箭,死而無憾。”

  胡八萬擺起架子,將他摟在一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小子,以后跟著你八萬哥,保準沒差。”

  旁邊的人都露出熱切的神色,侯玄演說道:“不瞞你們說,陛下剛剛賜婚,老子馬上也要娶親了。今天讓你們這些大頭兵沾點喜氣,咱們痛飲一番。”說完轉身去看李好賢,后者心領神會,吩咐一聲,馬上有人推著一車車的好酒出來。

  侯玄演拿起瓢,飲了一口,將手里的瓢遞給身邊的李好賢。幾十個瓢就這樣手手相傳,各自取一瓢一飲而盡。

  李好賢身材魁梧,站在人群中,露出半個腦袋。他喝完之后,大聲喊道:“弟兄們,我們一起祝賀督帥大婚。”

  最后一個傷兵飲完了酒,將手里的瓢一摔,說道:“督帥以后若是相召,我等必定再次舉刀死戰。”

  侯玄演轉過身去,克制著自己的情緒,揚聲道:“一群殘廢死戰個什么,都滾回家去吧,家里爺娘都等著你們呢。要是能活,誰他媽想死。”邊說邊走,只帶走了身邊新收的親兵。

  走出大營,張一筒終于也抹了幾滴眼淚,說道:“八萬哥,不知道為啥,這一走怪難受的。”

  胡八萬不以為然,撇著嘴說道:“大老爺們,哭哭唧唧的像什么樣子,在我們山東,就連牛羊,都只有母的才哭。”說完才注意到身邊高低肩的侯玄演,兩個肩膀一上一下的,頓時不敢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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