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游艇上就這么點人。”陳博想熱鬧熱鬧，發現甲板上冷冷清清。
“私人游艇你想要幾個人，又不是觀光游輪。”王旭扶著欄桿，垃圾大陸仍然在視線之外。
顛簸帶來的不適感只折磨了陳博，他很快便站不穩開始目眩打轉，最后索性平躺在甲板上靜靜祈禱。
“還有半小時，堅持一下。”
“就不能讓船開的慢點么？”陳博無力地揮了揮手。
“這跟快慢影響不大啊，跟海浪有關系，再說開個慢你不是受苦的時間更久。”
“那算了，還是開快點吧。”陳博頭側到一邊，努力抑制涌起的嘔吐感。
迷糊了一陣，周圍響起了喧囂聲，陳博爬起來，是幾個歪果仁在釣魚，嘴里各種粗鄙之語，音量一浪高過一浪，好像是因為到手的肥魚收線時脫鉤了，白忙活一場。
“我們這是到垃圾大陸了？”
陳博注意到海面上漂浮有不少垃圾，其中絕大多數是塑料制品，另外小部分是褲襪服裝和各種廢銅爛鐵，走近細瞧，幸好沒有異味，換做近視眼來看或許是副別樣的抽象派作品。
“沒呢，還處在邊緣地帶，無風帶再往前10海里左右才算。”王旭指了指前方，也拿出釣具開始佛系釣魚。
“你不弄魚餌么？直接就甩鉤？”
“忘記飼料上次用光了，隨緣吧，釣的到釣不到都沒事。”
游艇還在快速掠過海面，王旭的魚鉤撒下去就跟鷹隼猛禽的利爪，逮到哪個倒霉蛋都能一把拽上來。
“幫幫忙，有反應了。”
“不會是垃圾吧，這里全是垃圾，真的有魚么？”陳博半信半疑上去搭手，兩人使勁往后拽，一坨塑料聚攏物從水面一躍而起，重重地砸在了甲板上。
走上前查看，有破洞的漁網、亂成團的細線，泡發霉的舊衣服....
“看吧，全是垃圾，準是你不小心勾到的。”
“不不不，有很明顯的反抗痕跡，讓我來。”王旭用釣具把垃圾一層層挑開，果不其然，里面有一條藍鰭金槍魚。
“這魚是吃垃圾長大的？”陳博問。
王旭撿起地上的金槍魚，見對方來回撲騰，便扇了幾巴掌讓它好好清醒下。
“對啊，周圍的水體富營養化，養活了不少浮游生物，然后浮游生物又把附近海域的魚群吸引過來了，垃圾大陸已經形成了獨特的生態環境，我們這次來就是研究這個的。”
“這魚應該不能吃吧，吃垃圾的話，體內應該有很多毒素殘留。”
王旭提了桶水，把金槍魚扔進去，“吃就不能吃，觀賞、研究還是可以的，垃圾大陸的生態促使部分族群的基因發生了變異，有科學家正在收集樣本用來探究其中的奧秘，或許能發現對人類有益的部分。”
“基因融合么，會不會我們也能變成在水下呼吸，類似魚人。”
“那倒沒有那么神奇，最多是增加點肺活量，提高環境適應性，劃時代的變革需要基礎技術的支持。”
兩人合力把甲板上的垃圾清理干凈，游艇順利抵達垃圾大陸港口，與其說是港口，不如說是一處向內凹陷的反喇叭口狀海灣，里面停泊有不少船只，熱鬧程度和夏威夷不相上下。
王旭預先支付一周的停船費，同時繳納了500刀，換取雙人VIP通行證，那是張金光閃閃的小卡片，上面印有ID編碼和網紅小伙的頭像，陳博尋思肯定不是鍍金打造，便用手摸了摸，不出意外地蹭掉了表層。
“這比禮物包裝紙上的金箔還脆弱。”
垃圾大陸上的景點不是對外免費開放，有個VIP證，才能自由出入所有地區，包括內陸的“遺跡”。
“我剛開始覺得沒多大，現在后悔了。”陳博看了眼地圖，被比例尺和友情提示驚呆了。
“后悔什么？來都來了。”王旭一副早有準備的妙算樣。
陳博感慨道：“一百多萬平方公里啊，跟咱們最大的省差不多了，開車從最南到最北也得要個幾天時間吧。”
“又不是每個地方都要去，沿著海岸線逛一圈，走完這部分就差不多了。”
按照王旭所指的地方，路程瞬間縮短了90，陳博連聲鼓掌稱好。
腳下踏過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垃圾做的，這是從未有過的體驗，大陸近海端的海拔不高，偶爾一個大的海浪襲來，甚至會沒過腳踝。
穿著拖鞋的陳博無所畏懼，起初還怕踏空，就像踩在浮蓮，下一秒就會沉入水底，但這觸感不同，穩健而結實。
“填海造陸也是這么個原理么？我看垃圾都被壓成塊狀了。”陳博試著掰開其中一塊，發現是可樂和百事易拉罐的混搭，沒想到這對宿命中的冤家居然以這種方式在這里相遇。
“技術上更復雜，而且比這可持續更強。”
王旭領頭帶著陳博往海邊走，有不少人在垂釣，也有學者打扮的人在擺弄設備測繪和下潛取樣，只是大家都裹得嚴嚴實實的，少了幾分清涼的悸動。
“完蛋，我見到班上同學了。”
“在哪呢？我怎么沒看到？”陳博望著周圍的人，不知道王旭指的是哪一撥。
“白色小船的，兩個女生。”
“我去，這距離，你怎么看得清的？”
“聽到那個聲音，跟之前教室里的很像，而且穿的也是當天的衣服。”王旭認真分析起情況。
“好家伙，原來你在暗中觀察人家。”陳博一聽來勁了。
王旭辯解道：“那是因為她幫舍友買牛奶，路過位置剛好撞到我，把奶濺到我臉上，所以我印象深刻。”
“同學就同學咯，又不是仇家。”
“說不定課題跟我們一樣呢，這種東西就怕貨比貨。”王旭提出了一個尖銳的問題。
“同學又怎么樣，很多大學同學四年都不說幾句話。”陳博急忙改口。
“嗨，兩位，你們也是來這做課題的嗎？”
陳博回過頭，發現是之前希臘港口同組的熟人。
“對啊，剛上岸。”
“哦，你們是我們遇到的第8組。”
另一個女生糾錯道：“不對不對，是第9組，有一組已經回去了。”
“昂，想起來了，他們好像就呆了2天，也不知道研究了什么。”
“好難哦，想研究魚群生態，可看這海面好臟，我怕身體不舒服。”
“旭哥，說句話啊。”陳博搖了搖王旭，對方猶如木頭般，呆呆地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