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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貪狼決斗鳳雛(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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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中城位于巴蜀盆地東北邊緣,緊鄰著米倉山南麓,更是米倉道的重要樞紐,交通發達,連接四方,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

  如今難民們大舉東進,劉備軍拼死攔截,曹軍又急于救援,八方風雨匯聚于此,把巴中城推上了風口浪尖,也推到了一個危險境地!

  “賣草鞋的老匹夫,加官進爵沒有我的份,送死的差事就想起我了,這是要借刀殺人啊?”

  “老子也不是好惹的,大不了魚死網破,誰也別想有好日子過!”

  “老子不姓劉的,老子是寇氏之子,大名鼎鼎的羅侯寇氏,荊州的名門望族啊!”

  深夜將軍府中,劉封坐在大堂上,一個人喝著悶酒,已經有了六七分醉意,眉頭緊鎖、雙目通紅,嘴里還不停的嘮叨著,其中充滿了怨恨之氣!

  桌案上放著一份軍令,是龐統派人快馬送來的,大意是命令劉封率兩萬人馬,火速馳援巴中城,攔截住東逃的難民們,并要堅守八天以上。

  龐統利用這段時間,會調集巴蜀各路人馬,向巴中城合圍過來,把數十萬難民牢牢圍困住,而后內外夾擊,一舉平息這場民變。

  命令中還說了:‘守住城池,大功一件,稍有差池,軍法從事!’

  這在軍事命令中,本是常用的言辭之一,意在激勵將士們奮勇作戰的,如果稍微有點過錯,就真要砍人頭的話,軍隊中還能剩幾個活人啊?

  可在劉封的眼中,這份軍令就是催命符,誠心想要自己這條性命的,因為這座巴中城,典型的外強中干!

  巴中城乃是重鎮,城高池深、防御堅固不假,可是負責守城的士卒,大都被張飛帶走攻打漢中郡去了,只留下不到三千人,加上劉封帶來的援兵,總數也不過兩萬三千人!

  還不是精兵強將,而是一些巴蜀土兵,原來都是劉璋的部下,后來收編過來了,訓練很差、軍械不足,戰斗力更是不值一提。

  更加重要的是,這些巴蜀土兵的父母兄弟、親朋故舊,很可能就在難民之中,讓他們上陣廝殺,必然會畏手畏腳的,恐怕一半戰力都發揮不出來,能否守住巴中城,更是一點把握也沒有啊!

  一旦巴中城失守了,劉封也就必死無疑了,不死在難民們手中,也會死在自家人手中,‘某人’可是千方百計,一直想置自己于死地呢!

  劉封永遠不會忘記,上次在江州城之時,自家義父殺氣騰騰的目光,以及緊握劍柄的手掌……這次他有了充足借口,絕不會手下留情了吧?

  不對,他從未手下留情過,上次之所以沒殺自己,不過是時機不成熟,怕有人背后議論罷了,自己才僥幸保住了小命,這次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一個人呢,可是用什么辦法,才能免去殺身之禍,逃跑,或者……

  “啟稟將軍:巡邏隊剛剛抓住一個人,自稱是密使,要見將軍大人!”

  “哦,帶上來!”

  “諾!”

  片刻之后,親兵們擁進一個人,身高八尺、體魄雄健,相貌堂堂、氣宇軒昂,看樣子也就二十歲左右,卻比一般中年人更加沉穩!

  還有一個長條包裹,放到了桌案之上,沉甸甸的,置之有聲,顯然里面藏有兵刃!

  而在進門之前,親兵們仔細搜查過了,年輕人身上沒別的兵刃,兼之自稱密使,估計大有來歷,故而沒有進行捆綁!

  “閣下自稱密使,莫非從成都來嗎?”

  “非……非……非也!”

  “那是從金牛道來的?”

  “非……非也!”

  “難道從荊州遠道而來?”

  “亦……亦非也!”

  “這就怪了,那閣下從何而來呢?”

  一連猜錯了三次,劉封也摸不著頭腦了,不是劉備派的、不是龐統派的、也不是孔明派的,還有誰能派使者來呢?

  再說了,就算有軍國大事,也該光明正大的派使者來,又何必深夜派遣密使呢,難道說……有人要對自己不利?

  想到了某種可能,劉封不禁警惕起來,緊緊的握住了佩劍,真要是那樣的話,寧可拼個魚死網破,自己也絕不束手就擒!

  “將……將……將軍勿慌,在下、下……從漢中來的!”

  “從漢中來的,你是三叔父的密使,還是魏、霍兩位將軍的密使?”

  “呵呵!”

  年輕人笑而不答,指了指長條包裹,自己的身份就在其中,劉封連忙打開觀看,神色頓時凝固住了。

  里面的東西很簡單,幾串五銖錢、幾塊干糧餅子,還有一枚巴掌大的令牌,純金打制的,正面血狼紋圖案,背面有個‘蕭’字,底下還有編號,這是無愁侯府的身份標志!

  還有一柄鋒利短刀,風格古樸,造型獨特,帶有牛頭標記的木柄上,還刻有兩個撰文:‘破軍!’

  七殺、破軍、貪狼三柄寶刀,皆落入無愁侯府之中,難怪對方自稱密使,又頻頻的搖頭呢,原來是蕭逸派來的人,如今兩軍廝殺的不可開交,派人來見自己做什么?

  “爾等退下,緊守大門,無令不得進來,也不準放任何人進來!”

  “諾!”

  劉封也是經過大場面的,心中雖然很驚訝,臉上卻絲毫沒露出來,反而斥退了身邊親兵,把大門也牢牢關上了。

  而后緊盯著年輕人,想弄清對方的身份、以及來意,再決定如何處置,有利、留之,不利、殺之!

  “義陽鄧士載,奉……奉……奉家師之命,前來拜見將軍,并有一封……封書信奉上!”

  來的正是鄧艾,自報家門之后,撕開了自己的牛皮長靴,從靴子底縫里面,摸出了一封書信,雙手放在了桌案上!

  而后坐在對面,狂吃桌案上的菜肴,還抱著酒壇子一陣狂飲,這幾天翻山越嶺、日夜趕路,只能以干糧充饑,嘴里都快淡出鳥來了。

  “原來是大司馬大人的高徒,失敬,失敬了!”

  劉封早就聽說過,蕭逸坐下有四大弟子,為首的名叫鄧艾,義陽人氏,聰慧機敏,彪悍善戰,乃是天下名將的好苗子,就是有口齒的小毛病!

  如今看來嗎,不但口癡,還是個吃貨呢,身處虎狼穴中,還有這么好的胃口……劉封搖了搖頭,展開書信仔細觀看,神色更加的凝重了!

  信是蕭逸的親筆,其中大意是說:稱贊劉封勇猛剛烈,乃是難得的大將之才,可惜屈居劉備手下,僅為一名牙門將,實在是大材小用了,還處處受到不公正待遇!

  蕭逸愛惜人才,愿與劉封結交朋友,共圖天下大事,具體來說嗎,就是希望劉封讓開一條道路,放幾十萬難民進入米倉道,如果他答應下來,必有豐厚回報,并有兩種選擇:

  其一,直接棄暗投明,與劉備脫離父子關系,宣布歸順曹營集團,再帶領本部人馬,與難民們一同前往漢中郡,事成之后,賜劉封為安西將軍、安陽亭侯、食邑兩千戶,子孫世襲罔替!

  其二,若不想背叛劉備,也可以繼續留在巴蜀,日后感覺時機成熟了,再行歸順曹營集團不遲,答應下的官職、爵位、食邑,依舊給劉封保留著,絕不食言!

  ‘大司馬慧眼識人啊,知道我不是凡夫俗子,這一點上,比賣草鞋的強了百倍不止!’

  人沒有輕視自己的,那怕是田間挑糞老頭,也認為自己是好樣的,只是時運不濟,才困在地壟之中了。

  劉封也有此想法,認為自己驍勇善戰,乃是獨當一面的大將之才,只是受到了壓制,沒有大展拳腳的機會,這才一直默默無聞的,在劉備集團的內部,也只是個二流將軍!

  如今蕭逸親自來信,稱贊自己勇武剛烈、大將之才,這是何等的有面子啊,劉封心中暖洋洋的,腰板也挺的更直了,不過單憑著一封書信,就讓自己舉兵反叛……

  “啪!好大膽的小子,憑著這樣一封書信,就想離間我們父子之情嗎?

  不怕本將軍砍了你的腦袋,送到成都去領賞嗎,鬼面蕭郎的大弟子,起碼價值千金吧,本將軍要發一筆橫財了,哈哈!”

  劉封突然色變,拔出了腰間寶劍,殺氣騰騰的盯著鄧艾,可是言語之中卻大有深意,與其說是威脅,不如說討教還價呢!

  劉封不是智謀之士,可也一點都不傻,知道自己成了劉備的眼中釘、肉中刺,處境非常之危險,再不設法自保的話,早晚會人頭落地的!

  去投靠曹營集團,抱住蕭逸這顆大樹,無疑是一條好出路,不過反叛事關重大,不能全憑著一封書信吧,起碼有個信物才能放心!

  可別自己傻乎乎的反叛了,事后蕭逸再不認賬,那就雞飛蛋打了,再說自己抻著一點,沒準還能抬一抬價碼,封一個鄉侯,或者增加些食邑!

  “呵呵,今日……日……日艾人頭落地,起碼還價值千金,只怕……怕日后將軍人……人頭落地,就一文錢……錢也不值了,還說什么父子之情?

  將軍視彼……彼……彼為父,彼未必……必視將軍為子吧,否則稱王之日,何……何……何以無王子之封?”

  鄧艾的言辭不多,卻像是千萬柄利劍,狠狠刺進了劉封心窩里,后者臉色頓時陰沉下來,脖子上青筋崩起,還劇烈的跳動起來了。

  按照漢家規矩,拜義父分為兩種,一是拜父不改本姓,就像呂布認董卓為義父一樣,只是關系親密一些,卻稱不上是一家人,也沒有繼承家業的權力!

  二是拜父改換本姓,就像寇封認劉備為父,于是該稱劉封,名字寫進家譜之中,真正的成為一家人了,兒子對父親要生養死葬,同時也有繼承家業的權力!

  換而言之,劉封、劉禪都是劉備的兒子,也都有繼承權力,本著長幼有序的原則,劉封更是第一順位繼承人,可劉備稱漢中王之時,卻立了劉禪為世子!

  廢長立幼,古已有之,劉備偏愛親生兒子,也是人之常情了,可劉封身為長子,就算做不了世子,起碼封個王子吧?

  可惜什么也沒有,沒有王子封號、沒有加官進爵,連一點金銀珠寶的賞賜也沒有,劉封被徹底的遺忘了,或者說,有人故意遺忘了這個長子!

  這讓劉封很沒面子,在文武群臣面前抬不起頭,心中的怨恨也更加深了,總是在沒人之時,偷罵劉備是賣草鞋的、老不死的,罵劉禪是笨蛋蠢豬、小敗家子!

  “君疑臣,臣……臣……臣必死,將軍再……再……再執迷不悟,只怕就要大禍臨頭了,巴中城的局勢,將軍還看不透……透嗎?”

  “以我為餌,誘敵圍攻,勝則五癆七傷,敗則人頭落地,老匹夫真是好歹毒的心,分明要置本將軍于死地啊!

  我若真的棄暗投明,歸順到大司馬大人麾下,官職、爵位、食邑果如信中所說,可有什么憑證嗎?”

  “我家師……師……師父,一言九鼎,從不食言,另外這個給……給你,算作盟誓信物!”

  古人云:君不正、臣不忠,另投他國;父不慈、子不孝,遠走他鄉!

  劉封反復權衡之后,終于下定了反叛的決定,而且他也聽說過,蕭逸雖嗜殺成性,卻一向言而有信,還是很值得信賴的!

  鄧艾又摸出一枚玉佩,核桃大小、潔白無瑕,上刻‘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十二個字,乃是蕭逸貼身佩戴的,如今做了盟誓信物!

  這下劉封放心七八分了,連忙把佩玉好了,可提起反叛之事,還是有些拿不準,米倉道不好走啊!

  “米倉道的南口,在本將軍的掌握中,放難民們過去不成問題,可是棧道的各處隘口,仍有老將嚴顏的兵馬駐守,只怕難民們沖不過去啊?

  還有米倉道的北口,有張翼德的三萬大軍鎮守,魏延、霍峻的兵馬也在靠攏過來,銅墻鐵壁,如何通過……還有龐統的六萬大軍,也尾隨追過來了!”

  “這個不……不必擔心,我家……家師父自有妙計,只要將軍好好配合,保準立下大功一件,還不用承擔任何風險!”

  鄧艾附在劉封耳邊,嘀咕了好一會兒,聽的后者愁云盡散,臉上還露出了贊嘆之色!

  不愧是鬼面蕭郎,計中有計,妙到毫顛,如此行事的話,沖過米倉道把握極大,自己也不用擔風險,就能坐享榮華富貴了。

  “對了,敢問少將軍,大司馬大人現在何處?”

  “就在南鄭城中,調遣各路人馬,接應難民隊伍北上!”

  “既然如此,少將軍回歸南鄭城之時,請帶上我的一封效忠書,并問候大司馬大人!”

  “呵呵,不……不……不走了,艾就留在巴中城,助將軍一臂之……之……之力!”

  “如此甚好、甚好,哈哈!”

  鄧艾留在巴中城,變相的做了人質,這下劉封徹底放心了,一面讓人重新準備酒菜,好好的招待鄧艾,自己以后投奔到蕭氏麾下,還得多多仰仗這位小將軍呢!

  一面寫了封效忠書,按上了血指印,讓鄧艾的隨從們帶著、送到蕭逸手中去,以是自己棄暗投明的決心!

  而在二人長夜對飲,秘密謀劃之時,蕭逸帶領著幾十萬難民,也緩緩的逼近了巴中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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