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當下午的時候，周昆馬上就不覺得，工作是一件快樂的事了。
錢塘市慶春路216號，浙省衛生廳旁，一輛黑色的奧迪a8內。
“呼。。。”車后座上的周昆重重的吐了一口氣，后腦勺靠在椅背上，感到有些心力憔悴。
剛剛和劉子洺的那場交流著實耗費了他不少腦力。
在地位不平等的情況下，交流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尤其是自己有求于對方而手上卻沒有什么籌碼，這種滋味真的是不好受。
如果自己無欲無求倒也罷了，只是想要大手筆的收購醫院，進軍浙省的醫療行業，劉子洺是他無論如何都繞不過去的一環。
在剛剛短短一個小時的談話里，雖然大多數時間兩人只是在普通的拉拉家常，但是對于劉子洺隨意拋出來的問題，周昆都得在腦子里轉好幾彎確保不會說錯話后才敢回答。
整個人都處在一個精神高度緊張的狀態下。
這對于周昆，是一個極大的挑戰。
從他獲得鈔能力以來，只有別人在他面前小心翼翼，謹小慎微的份。
如今，倒是掉了個頭。
也算是體會了一下那些舔狗們在自己面前的心境了。
而劉子洺，周昆哪里又有什么資格向他提問呢。
只能是劉子洺想聽什么，周昆就得說什么。
談話的主導權完全在劉子洺的手中。
所以，同樣是談話，兩人的境況截然不同。
劉子洺喝喝茶吹吹水，一個小時很輕松的就過去了，其實都沒有花費什么精力。
說話大多也不用太過腦子，很多時候都是天馬行空，想到什么說些什么。
反正即使說錯了話，周昆也不敢說什么，還只能迎合著他。
這就是地位不同導致的結果。
很多人覺得大人物每句話里字字都有玄機，其實那都是自己瞎。
他們一天瞎bb那么多話，有的時候連自己說了什么都記不得。
怎么可能有那個閑工夫去在每一句話里都暗藏機鋒。
這樣子說話累不累吶。
如果天天如此，早就英年早逝了。
又怎么可能有精力在漫長的時間長河里竊取一點點時間呢。
只有在少數幾個特殊的場合，他們才會深思熟慮，字字斟酌，那個時候才是真正比拼腦力、反應力的時候。
在大多數公開場合里，他們發表的言論都是秘書準備的稿子，所以才會顯得那么文采斐然，字字珠璣。
好像特別牛b。
其實這都是秘書班子們嘔心瀝血的結果。
每一個成功領導的背后，一定有好多英年早禿的秘書。
那么多精挑細選，層層選拔出來的人才熬了那么多夜晚，死了無數的腦細胞，廢了那么多稿子，最后出來的成品，那能不牛b嘛。
私底下嘛，其實難登大雅之堂的粗鄙言語，可能張口就來。
比起那些高大上的話題，或許帶點顏色的三俗話題，才能引起他們的興趣。
只有那些把他們神化了的人，才會覺得，他們每句話都有深意。
像中文這種神奇的玩意，只要你腦洞大，會琢磨，什么意思都能琢磨的出來。
比如被放到閱讀理解里那些作家的文章。
連作者本人都不知道，原來自己辣么牛b。
隨便一句簡簡單單的話，都能引申出那么多深意。
所以除非是領導故意擺架子想刁難你，不然單純的聊天，不會變的像宮斗劇那樣，勾心斗角，暗藏殺機。
雖然對一個后生晚輩，劉子洺還不至于擺什么架子，故意為難他。
畢竟也是任宏建介紹來的人，不給僧面也要給佛面。
但是看到周昆這么優秀，儀表堂堂，一表人才的樣子，心中難免起了一些考教的心思。
所以就問了幾個相對尖銳而不敏感的問題。
把周昆給愁的，當場差點就掉頭發。
這也是上了年紀的人慣有的毛病。
看見優秀的年輕人就喜歡折騰兩下，美名其曰為了考教。
玉不琢不成器。
這樣做的結果就是周昆此時的腦子早就亂成一團漿糊，就差頭頂冒青煙了。
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大腦差點當場宕機，才憋出幾句他自己覺得滿意的話。
然后劉子洺只是微笑點頭，說了句不錯不錯，就這么過去了。
別說多說兩句話了，就連個標點符號都吝嗇的樣子。
這把周昆氣的，恨不得當場就拿幾疊美金甩他臉上。
啪啪啪啪啪啪啪。
左右開弓。
裝，你特么再裝！
勞資用錢砸死你！
只可惜也只能在腦子一下，然后繼續夾著尾巴談話。
只恨自己不是在腐朽落后的資本主義國家。
畢竟在華夏，你再有錢，也只是個弟弟。
等到一個小時過去，劉子洺就端茶送客了。
雖然表面上還是笑意盈盈的挽留了一下，只是連屁股都沒挪動一下的他，周昆又豈會看不出他真實的意圖。
自然是很知情識趣的告辭了，走之前也沒留什么所謂的“土特產”。
只是說下次如果有機會的話，可以再一起喝喝茶，向劉主任討教一下經驗。
畢竟今非昔比，現在不是十年前，敢明目張膽收特產的干部還真的不多了。
如果碰到了，要珍惜。
不過周昆今天的這次會面，也不算是毫無收獲。
劉子洺在聽到周昆的收購計劃后，給出了比較清晰的承諾。
對于民營醫院的統合發展，避免醫療資源的過度浪費，一直是政府大力支持的。
所以周昆只需要放手去做，必要的時刻，他也會提供一點幫助。
而且他也給周昆提了一些建議。
是關于縣域醫共體建設的。
這也是浙省醫改未來主攻的方向之一。
省廳正在推進對縣鄉醫療資源、醫療機構進行整合，推進集團化管理的工作。
對于一些醫療服務能力總體偏低的縣區，省里很樂意見到有人出來整合資源，把機構、資源、人員、財務等都進行統一管理，真正做到一體化運作。
劉子洺這么一說，周昆也是馬上聞弦歌而知雅意，他這是在暗示自己，如果想要把醫療集團做大做強的話，這是一個不錯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