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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八六章 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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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都明白,憑白無故的讓特務部門給自己頭上安一個監軍,這仗還怎么打?

  槍桿子握在誰的手里,誰才有話語權。這是千古以來顛撲不破的道理。委員長心中如何贊同馬春風的提儀,但也知道,手底下的驕兵悍將全都不同意,憑他的一紙命令,也壓不下去。

  有的是陰奉陽違的辦法。

  所以最后才便宜了自己。

  方不為又嘆了一口氣。

  馬春風忠則忠了,但太獨,遍數軍政兩界,竟然再無半點援力。

  但沒辦法,歷朝歷代,沒有哪個特務頭目不是獨臣,馬春風早就想明白了這一點,所以終其一生,才會如此做為。

  方不為在特務處待了沒多久,谷振龍打來電話,又將他叫到了憲兵司令部。

  谷振龍喝著小酒,看起來很是愜意。

  陳祖燕也在,但看起臉色不是很好看。

  方不為不用猜也知道緣由。

  特務處與黨調處是天然的死對頭,而這并不是陳祖燕和馬春風能夠左右的,完全取決于委員長。

  馬春風手中權力過大,受影響最大的就是陳氏兄弟。

  “馬春風明和是在自尋死路,所以自己不敢出頭,才拿你當槍使,你既然然一清二楚,為什么還要答應他?”陳祖燕看著方不為問道。

  “部長,卑職也是知道分寸的……”方不為只說了半句,就停下了話頭。

  事情成了,他也沒必要在谷振龍面前藏著掖著了。

  陳祖燕盯著方不為看了好幾眼,又看了看谷振龍。

  方不為分明是在說:想讓他當槍,也得他愿意才行。

  “你小子是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谷振龍端著酒杯的手頓在了胸前。

  他總感覺方不為話里有話,好像在說:誰拿誰當槍使,還不一定呢……

  “司令,你這就錯怪卑職了!我還能害了誰不成?”方不為不愿意了,“卑職也只是想為黨國盡一份綿薄之力……”

  谷振龍總覺的有些不對勁。

  以往的方不為,好像從來都不說“為委座效命,為黨國盡忠”之類的話。

  但要說方不為對馬春風有什么圖謀,也不太可能。

  方不為就像是塊狗皮膏藥似的,貼到馬春風身上都扯不下來。

  就連谷振龍也想不通,方不為為何一直守著一個特務處不挪窩。

  要說是想報馬春風的知遇之恩,報的早綽綽有余了。

  “嗯……你小子最好不要胡來!”谷振龍指著方不為斥道,“知不知道老子為了你這個特派員,送出去了多少人情?”

  方不為驚的張大了嘴?

  谷振龍說的含糊,但他那里聽不能聽不出來。

  原來壞了馬春風好事的,就是谷振龍?

  方不為看了看谷振龍,什么都明白了。

  谷振龍和陳祖燕是什么關系?

  他二弟谷振剛,三弟谷振鼎,都是CC系的骨干,這兩人分別擔任過國民黨中央組織的副部長,是陳氏兄弟的左膀右臂。

  論親疏程度,馬春風拍馬也追不上陳祖燕。

  陳祖燕和馬春風真要有了不可調和的矛盾,谷振龍肯定向著陳祖燕。

  更何況馬春風居心不良,想要利用自己,谷振龍就更不可能答應了。

  “那何部長那里?”

  方不為不確定的問了一句。

  “何英青那里還用的著我欠人情?”谷振龍嗤笑一聲,“風聲剛透出去,他就連夜去找了委員長,對馬春風的提議堅決反對。”

  風聲?

  哪來的風聲?

  誰透漏給何英青的?

  不可能是谷振龍。

  這兩位斗了幾十年,屬于一見面就恨不得掏刀子的那一種。

  方不為瞅了瞅陳祖燕。

  陳祖燕沒這個時間,他正忙著和中共談判,這段時間他就沒去過委員長字邸。

  方不為靈光一閃,想到了他的新上司:錢大均。

  沒跑了,就是他。

  他是中央軍出身,自然也同何英青一樣,不想讓什么部門派一個督戰官,騎到眾軍將的頭上。

  說不定馬春風的提議剛送到委員長的案頭,谷振龍就開始與錢大均密謀了。

  怪不得委員長沒有同意馬春風提出的設立督戰官的提議,卻同意了派自己出任“中央特派員”的方案。

  也更怪不得,政軍部長何英青會答應,也沒有聽到那一部軍事長官明確提出反對……

  全都是谷振龍與錢大均謀劃的結果。

  當然,更主要的原因是,馬春風號準了委員長的脈,委員長確實贊同這個提議。

  委員長有這個心思,而谷振龍和錢大均等人又明確表示支持,何英青等人一看,就知道這個“督戰官”肯定是要設立的。

  但與其便宜馬春風,倒不如直接交由關系與軍部及中央軍更近,性格更溫平的錢大均。

  而且從名義上論起來,也更有說服力,各部軍將也更容易接受。

  畢竟侍從室是參謀性質的機構,比馬春風的特務處強多了。

  方不為是特務不假,但他與其它特務有明顯的區別:在軍中也有職務,與谷振龍的關系比馬春風更近。

  更何況,方不為還是僑盟理事代表,不單單只有“督戰特派員”這一個身份,關系搞好了,說不定就能多弄點物資和餉款。

  所以軍中才無人反對。

  方不為也沒想到,幾方角力,最終便宜了自己?

  “卑職謝過司令!”方不為誠心誠意的彎下了腰。

  沒谷振龍,這事情肯定有反復,最后黃了也說不定。

  陳祖燕也只是怕方不為不明就理,被馬春風蠱惑,白白當了別人手里的刀。

  但現在看他明顯是心中有底,陳祖燕也放心不少。

  陳祖燕指了指自己的一側,方不為道了聲謝坐了下來。

  三個人開開心心的喝著酒。

  可憐馬春風還被蒙在鼓里。

  他一邊對何英青恨的咬牙切齒,一邊還謀劃著,如何通過方不為,繼續施加影響,把這個“戰時特派員”的控制權攥在自己手里。

  幾天之后,方不為接到錢大均的命令,讓他隨宋子聞,陳祖燕等人,去杭州,參與西湖談判后的一些細節談判。

  接到命令的時候,方不為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看看參與談判的都是什么人?

  宋子聞,陳祖燕,顧祝同,張沖……

  全是中執委,而且還是委員長的親信。

  自己一個小蝦米,連做會議記錄書記的資格都沒有,跑去做什么?

  錢大均很忙,肯定沒時間給他解釋,方不為也沒有去找他。

  谷振龍也不太清楚,雖然猜到了一些,但他怕誤導方不為,便讓方不為直接去找了陳祖燕。

  “讓你去做什么?自然是去當傳聲筒的……”陳祖燕一語道破真相,“你以為是讓你去發言的?”

  原來是這個意思?

  陳祖燕的嘲瘋,直接讓方不為當成了耳旁風。

  看來是年后與宋子聞會面后,他代僑盟遞交的章程,刺激到了委員長。

  委員長的用意是派自己這個“僑盟代表”好好看看,他讓步到了何等地步,但對方卻還在咄咄逼人……

  去就去吧,就當是積累資歷了。

  其實方不為很清楚前后談判的所有脈絡。

  從三五年年底開始,在蘇聯“共產國際的”調停下,雙方就一直在談判,到現在已經整整談了一年半了。

  至今為止,談妥的部分:紅軍同意接受改編,國民政府承諾,與中央軍同等待遇,國民政府支付先期安置費用五十萬元……

  承認邊區政府的合法性,由國民政府委派人員,任邊區政府正職,中共方面推薦人員任副職……

  沒談妥的是,委員長堅決不同意改編后的紅軍設立統一的指揮機關,并要求毛朱二人離開紅軍,最好是出國留洋,甚至一度要求取消“中國共產黨”的稱號……

  談判一直在繼續,哪怕是西安事變后,委員長已答應停止內戰,但該捅刀子的時候,一點都不手軟。

  四月初,也就是方不為回南京的前幾天,西路軍兩萬余人在甘肅全軍覆滅……

  照此基礎,只會讓談判陷入僵局。

  但只有方不為知道,很快就會迎來轉機:日本人要下手了!

  若不是華北失陷,委員長“以戰促和”的幻想破滅,怎么可能輕易讓步?

  但別人不知道啊?

  委員長是想讓方不為親自去聽一聽,然后好給于二君,司徒美堂等人告狀。

  除非方不為腦子被驢踢了。

  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于二君,司徒美堂考慮。

  要不是考慮時機不到,方不為早鼓動著于二君和司徒美堂援共了。

  去就去吧,就當積累資歷了。

  盡管早就接到了延安方面發來的密電,但看到方不為的時候,胡月明還是暗暗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方不為到底干了什么,竟然能代表國民政府,堂而皇之的坐到談判桌上來?

  饒是他有多年的地下秘情經驗,心臟依舊控制不住的急跳了起來。

  方不為只是在胡月明的臉上掃了一眼,就挪開了目光。

  胡月明現在的身份其實和他差不多,按級別,是坐不到這張桌子上的。

  但他現在的身份代表的是“共產國際”!

  方不為暗暗的嘆了一口氣。

  成了蕭何,敗也蕭何。

  若不是和蘇共的親密關系,也成就不了胡月明傳奇的一生,但若沒有這一層關系,也就不會發生之后的那些事情。

  方不為的身份有些特殊,雖然職級低,但參與談判的國民政府并代表沒有把他當做小透明。

  宋子聞和陳祖燕更是把他當后輩看。

  但該算計的時候,也照樣算計不誤。

  宋子聞和陳祖燕還建議讓他發言。

  發什么言?

  開什么玩笑?

  這兩位是嫌自己這個僑盟理事代表的身份當的太舒服了?

  自己坐在這里,代表的可是華僑抗日聯盟,有些話堅決不能亂說。

  要不是代表著這一層身份,讓他當場罵兩句都沒問題。

  方不為頭搖的跟拔浪鼓似的。

  對面的幾位不明就理,都是猜測方不為的身份。

  胡月明則是又驚又疑。

  方不為頂天也就是個特務頭子,怎么看架勢,宋子聞和陳祖燕好像特別重視他的意見?

  在和平飯店見過面之后,李澤田早就在第一時間把方不為提供的信息傳回延安。

  而方不為在接到命令的第一時間,也給李澤田發過密電,說了他也會參加談判的原同。

  但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上級沒有通知胡月明詳細的情報,只是提醒他,見到方不為的時候,不要露出馬腳。

  而此次談判的代表當中,就中間那一位知道方不為為何會坐在這里。

  談判兩天,方不為沒說過一句話。

  除了聽,他就是看。

  看的對面的幾位心里直犯嘀咕。

  其中有幾位還當是方不為這個國民黨的特務頭子在觀察自己。

  他們哪里會想到,方不為不過是犯了好奇的毛病。

  會后,方不為當即就似好了電文,交給了宋子聞和陳祖燕預閱。

  這兩位看完之后,一個比一個驚奇。

  不是方不為在電報中說了什么不該說的,他們驚訝的是方不為的記性。

  整個會議過程當中,他們就沒見方不為記過一個字,但不什么能將談判的內容一字不差的記在腦子里?

  比書記官記的還要詳細。

  開什么玩笑?

  一句話有歧義,都有可能被有心人故意誤讀,與其這樣,還不如一字不差的報上去。

  誰都挑不出毛病來。

  反正雙方都知道他不過是個傳聲筒而已。

  “這未免太長了吧?”陳祖燕抖了抖十幾頁的電文。

  “沒事,多發幾次就行了!”方不為回道。

  滑頭!

  陳祖燕暗暗的罵了一句。

  宋子聞一行回了南京,方不為借口要處理商行的一些事情,乘車去了上海。

  他確實是來處理商行的事情的。

  從英國進口的四十部做戰電臺到了。

  其中的三十部,方不為直接讓陳江運回了重慶,剩下的十部,他留在了上海。

  葉興中不在,身邊沒有信的過的人,自然沒辦法送去西北,更或是送到延安,只能讓李澤田處己想辦法了。

  葉興中被方不為攆到了稅警總團第四團,任少校連長,團長孫立人。

  路已經給他鋪好了,能不能活下來,更或是出人頭地,就看葉興中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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