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人類對于血衍的認知,僅限于高層中一樣。
血衍對于人類的認知,同樣僅限于諸神之間。
但這種持續了幾千年的境況,卻隨著銀燈師的崛起,并由此展開的開眼看世界活動,進而發生了一些改變。
關于人類學者的訊息,已經不再是某些少數血衍流傳的秘密。
學者這個詞匯,被銀燈師們一次又一次提起,他的出現頻率甚至漸漸開始追上教廷,成為這些受到銀燈師教化血衍們最為關注的消息之一。
與學者們以真理揭開法則奧秘,然后以暴力手段對抗教廷不同。
銀燈師們對于血衍信仰的對抗,竟是源自于道德。
而想要了解這一切,就必須要從血衍作為母巢文明的生活習性開始,一步步以歷史和文化去分析這其中的原委。
幾乎所有血衍的誕生,都是來自于畫師。
畫師通過脂肪血巢內的設施,以其他血衍狩獵獲得的皮毛和脂肪肌體,制作成新生血衍的肉體軀殼,然后再向其中注入精神意志種子,完成孕育過程。
這仿佛是一個受精卵的孵化過程。
但這并非母系社會,而是可以看作是原始部落社會體系。
這個階段,血衍的部落行動全部都是遵循著母巢文明的特點,通過狩獵收集資源,不斷擴大,完成生命的繁衍擴張過程。
血衍只是無數母巢生物鐘的一種。
而在這個過程中,血衍母巢文明內部,幾乎所有血衍都處于絕對無私的極高道德中,相互之間的協助都是為了共同的繁衍擴張,因此幾乎沒有個人利益概念。
但信仰的出現,卻讓血衍們曾經的社會分工,發生了巨大變化。
信仰強調神殿教義體系。
在此之后,雖然同處一個母巢內,但不同的血衍之間卻明顯有了個人意識,開始擁有所謂的個人財富與價值交換。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雖然是一種退步,但從宏觀來看,這卻加強了不同母巢部落之間的融合。
母巢之間的矛盾沖突上升到信仰矛盾,類似于國家的雛形,直到更高等真神的誕生,完成文明大一統,建立神系文明。
那么銀燈師又是如何以所謂的道德層次,征服神殿統治的呢?
這里不得不提的,就是狂信徒的唯心主義了。
作為信仰社會體系下的一員,不同成員之間相互協作幫助必不可少,但對于狂信徒而言,自己所獲得的一切幫助,都是源自于神的旨意,他們只會感激自己所信仰的神邸。
而它們所遭受的一切苦難,則是神邸對于自己的考驗,他們要通過堅定信仰戰爭,直至消滅苦難。
這就導致狂信徒之間幾乎沒有道德可言,不會存在感激。
它們只是通過神諭教義作為紐帶,完成分工協作。
這樣的生產生活模式,幾乎存在于所有信仰體系內。
因為這是神邸收集信仰獲得進化的必須手段!
但在此模式下的母巢體系內,卻有一個必不可少的崇高職業,因此受到了極不公平對待。
那就是畫師。
它們創造了一切,最終卻沒有得到任何回報。
它們所做的一切,在信徒眼中都是神的旨意?
狂信徒血衍們并不會對畫師感恩。
它們認為,畫師所做的一切,都是神的安排,包括自己的誕生,而畫師如果不這么做,就會被神審判消滅。
這種極度壓抑的社會體系下,若畫師也是一位狂信徒,當然好說。
但若畫師并非狂信徒,僅僅只是一個理性的普通個體生命,那么這種負道德的壓迫,無疑是它們反抗的根源,它們的艱辛付出卻只是神邸的嫁衣?
如此。
銀燈師們利用了這一點,以道德層面拉攏各地畫師,開始建立起屬于自己的龐大勢力,進而在短短數十年內,開始了與神殿的正面抗衡,更是隨著體系內天才的出現,把握住契機一飛沖天,開始對各大神殿產生壓制。
一場文明體系的變革,在雛形中逐漸成長起來。
古天淵母巢森林,位于千面神殿勢力范圍的邊緣地帶。
這里極度危險,乃是亙古以來,血衍們就罕有踏足的原始森林,各種各樣的危險母巢生物不計其數,很多都是從遠古時期流傳下來的古老物種。
但就是在這樣危險的母巢森林內,銀燈師們經過短短數十年秘密發展,已經成長起來。
生活在這里的所有血衍們都堅信,銀燈師必將帶領血衍母巢文明,再次走向強大!
一雙雙猩紅的眼睛,這是血衍們標志性特點。
這天。
數十位血衍戰士,跋山涉水,在幾名銀燈師的帶領下,橫跨數百里,來到了森林邊緣地帶。
遠方直沖天際的風墻,仿佛佇立在世界的盡頭。
它們今天的目標,是這片森林邊緣的風墻下,一顆嗜猿體母巢。
這是一顆高聳超過百米的巨樹,棲息在上面的數以百計嗜猿體,習慣于日復一日收集各種礦石加固它們的母巢,鑄成一層保護裝甲。
而這只血衍小隊的目標,這是這些珍貴礦石!
要知道在夜幕之地,經過遠古時期金屬掠奪者發動的納米機器人大災變后,99以上的礦物質都已經作為氧化粉塵,長年累月籠罩在高空,形成了永恒不散的猩紅濃霧,因此這里的金屬礦物也變得極其珍貴。
這些嗜猿體長年累月收集的礦石,便是血衍眼中珍貴的寶藏!
當然。
獵殺嗜猿體后獲得的血肉肌體和皮毛,也是血衍們生活必不可少的生活資料,但在這片遼闊的母巢森林卻不是唯一的出處,不必如此大費周章來到如此遙遠地方狩獵,因此僅僅只是附帶收獲而已。
更重要的是。
在銀燈師建立的社會體系下,這些血衍們對于嗜猿體母巢即將發起的‘部落戰爭’,并非是神殿的純粹狩獵過程,而是一種畜養收獲的過程,它們并不會以摧毀對方母巢為目的,趕盡殺絕,而是每隔一兩年進行一次的‘采集’活動。
“哇!”
看到那棵嗜猿體母巢上的礦物裝甲,幾名血衍情不自禁一聲欣喜驚呼。
這可是鍛造衍生獸骨甲的材料!
而衍生獸則是一個血衍母巢的底蘊所在,是母巢應付重大危機的戰爭武器。
在隊伍前面潛伏的幾名銀燈師,秘密清點著嗜猿體母巢上礦物的具體數量。
“嘶,差不多有三噸左右了!”
“這已經遠遠超出預期了,我們這次的運氣真是太好了。”
“哈哈哈,這么多數量的金屬礦物,差不多夠畫師鍛造出一只高等衍生獸了。”
幾名銀燈師欣喜之色秘密討論著。
嗜猿體收集的金屬礦物,大多都是來自于風眼外面,這些受到死亡風暴影響吹來的高強度金屬礦物,在死亡風暴中高速飛行時是致命的武器,但隨著它們撞在風壁上,落入到風眼內,便成了炙手可熱的高強度金屬材料。
“沖啊!”
“殺啊!”
這里僅僅是一支血衍部落的狩獵小隊戰斗而已。
嗜猿體外形是一種類似樹懶的母巢生物,戰斗力并不算強,所以才會熱衷于收集金屬礦石保護母巢。
雙方的戰斗并不值得過多描述。
僅僅不到一個沙漏時間。
從夕陽黃昏到皓月當空,透過血霧灑落朦朧不祥之光,這支血衍狩獵小隊以十幾人負傷的代價,殺死了數十只成年戰斗嗜猿體。
其余幼小老弱嗜猿體則瑟瑟發抖躲到了母巢內,發出恐懼的吼叫聲,只有當血衍們入侵母巢內部后才會誓死抵抗。
血衍們不以為意。
它們也不會進入到母巢內不,僅僅只是在母巢外面收集金屬礦物而已。
將嗜猿體尸體收集在了一起后,血衍們便閃爍著興奮貪婪的猩紅之眼,圍著這棵巨樹,將上面鑲嵌的一塊塊高強度金屬礦物扣下來,作為自己制作衍生獸的金屬材料保存起來。
這個過程往往會持續幾天。
不過面對如此巨大收獲,血衍們并不在乎這幾天時間。
“聽說了嗎,救世主歐勒先生已經恢復了,并對三大神殿正式宣戰了,只要再打敗了三大神殿,我們就再也不用整天躲藏在這片母巢森林里,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去了!”
一名人頭獅鬃形態的血衍,在工作過程中暢想說道。
“嘿嘿,當然聽說了,這幾天部落里都流傳開了!”
另一個血衍回應后問道:“對了,你的銀燈啟蒙課程學習的怎么樣了,我打算再過一段時間就嘗試晉級了,你看。”
在這名血衍的展示中,一塊指甲大小的金屬銀塊,竟然在它手心里飄了起來,雖然距離銀化過程還有十萬八千里,但顯然已經邁出了第一步。
“這么快?為……”
突然。
呱呱呱呱呱。
夜晚附近逐漸靜謐下來的母巢森林,突然群聲鼎沸。
數以萬計怪鳥詭蟲,紛紛受到驚嚇般,發出驚恐的吼聲,不只是打斷了人頭獅鬃血衍要說的話,更讓這里狩獵的血衍們驚愕之色中,紛紛停下了手中動作,面面相覷起來。
這些怪鳥詭蟲,都只是低等母巢生物而已。
它們似乎敏銳感知到了某些危險正在靠近。
“看那,那是什么?”
一名站在嗜猿體母巢高處的黑鴨子血衍,眨著詭異的紅眼,指著數百米外風壁似乎發現了什么,大聲喊叫著。
眾多血衍紛紛望去。
它們很快便發現了異常。
高速粒子形成的平滑風墻上,此刻竟然浮現出了一個個黑影,就像是蛀蟲般,正在從外面慢慢咬開風壁,從外面腐蝕進來。
“入侵者?”
幾個銀燈師很快反應過來。
銀燈師于血衍而言,乃是進化方式的轉變,社會體系的變革,是一種職業,而非代表著更加強大的力量,與普通血衍的關系,就類似于學者與血氣斗氣戰士的關系。
對于一個風眼而言,越是龐大,入侵者就越不稀奇。
畢竟在茫茫死亡風暴中,也生存著不少兇獸,幾乎每過一段時間就會誤闖進來一些,這些兇獸往往會被風眼邊緣的環境稀釋,并不會引起太大風浪。
也只有極其偶然闖入的一些傳奇級生物,才會被風眼內部文明記錄下來。
但對于兇獸而言,傳奇級生物也代表著一次進化出智慧的機會,而且這種層次生物對于信仰之力和法則氣息都極其敏感,一般情況下并不會主動靠近風眼附近,誤闖進來的情況更是相當罕見。
想到此,幾個銀燈師松了口氣,還以為發生了什么大事。
但很快。
一只貓頭鷹形態血衍喃喃道:“不對,如果只是誤闖進來的兇獸,這里可是古天淵母巢森林,雖然只是邊緣區域,但聚集的危險母巢也不在少數,一般的異類只怕沒幾天就會被這些超級母巢狩獵了,又怎么會引起這么大范圍的異動?”
“它們似乎在逃!”
人頭獅鬃血衍注意到,附近森林的低等母巢生物們,竟然不分先后的棄母巢而去。
對于母巢生物而言,只有在認為即使自己全力以赴抵抗直至死亡,也無法改變任何結果后,才會在巨大的絕望中做出這樣的選擇。
就像這些嗜猿體們。
血衍們已經做到如此程度,它們也沒有棄母巢逃開,還在母巢內茍且偷生著。
難道……
咻,咻,咻,咻,咻,咻。
幾名高等血衍向風壁方向飛去。
但很快,伴隨著一聲聲慘叫,嗜猿體母巢附近的血衍才終于看清了入侵者的樣子。
這竟然是一群人類!
其中最先通過風壁闖入到風眼內的人類,無疑是最弱的幾個,卻輕而易舉便將過去探查的血衍們獵殺了。
他們也發現了這邊嗜猿體母巢附近的血衍們,卻并沒有獵殺過來,而是頗為緊張的守護在附近。
一個又一個人影,不斷艱難的從風墻外面擠進來,過程相當困難的樣子。
但更強大的人類,似乎還在后面。
“戰爭,歐洛拉人類教廷夜幕遠征!”
血衍們反應過來了,不知是誰,歇斯底里的叫著,喊出了數千年來血衍們所恐懼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