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跟離裳副掌門遠行時,王升不是在煉制飛劍,就是在體悟劍意,偶爾聊幾句,也僅限于星空和理想的話題。
這次跟師姐出門,王道長不是在對著師姐出神,就是看著師姐傻笑,偶爾也能在出入元洞時,跟師姐有些親密互動……
簡直完全是兩種人生狀態!
當然,度蜜月歸度蜜月,正事還是不能落的。
離開了第一個元洞,王升帶著師姐去了虛空之中,喚醒瑤云布置了增強感應能力的陣法,讓師姐再次感應神木的方向。
牧綰萱努力了整整十二天,那根玉指總算抬了起來,指向了無盡星空的某個方向。
這次,與在風陌星上所指的方向,有了明顯的不同。
王升拿出星圖一陣操作,很快就確定了‘兩條直線的交點’。
確定了終點,接下來的步驟就簡單多了,在星圖中找出一段段元洞就是了。
不得不說,已故的星海老人確實幫了大忙。
他們要去的區域,位于東天域的西北方向,從此時兩人所處的位置出發,要經過十二段元洞才能抵達,已算是十分遙遠。
只是單程,路上大概就要花費兩到三年的時間;
但一想到來回最起碼能有五六年跟師姐單獨相處,王道長絲毫不覺得前路漫漫,只覺得良宵苦……
咳,主要是有些擔心十三星會不會出現什么變數。
有了祖師爺賜下的青燈,師姐的修行變得順暢且安穩,不會因為心切而無法入定,也不會因為強行閉關損傷心境。
王升也不會覺得有什么寂寞,每天都在思索自己那個一直沒得到解決的哲學問題——
自己不斷修行,到底是為了什么。
這問題其實沒有什么固定答案,王升完全可以用‘守護’、‘逍遙’這種理由搪塞自己,但他并沒有,并在思索了幾個月之后,將這個問題保留在心底,等自己踏上更高的道境時再找尋自己的答案。
修行的動力,無非就是變強、長生,變強之后就能守護好師姐、師父、小妹、父母,還有自己的親友,擔負起地修界的責任。
但也不應只是如此。
宇宙如此深邃,無盡星空無邊無際;
大道無比玄奧,混沌前后光怪陸離。
王升也有一份好奇心,有一份探知欲,他也想去探究大道的本質,去探尋這個宇宙的秘密,找尋隱藏在無盡星空仙道歷史上的那一個又一個隱秘。
這樣去走過的一生,才能稱得上精彩吧。
又有幾個人明確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又有多少人,只是隨便定了個目標就朝著目標去努力?
很多時候,重要的并不是目標本身,而是有‘目標’的概念,以及為之付出努力后得到的‘滿足感’吧。
“師姐,你有什么很想做的事嗎?”
“嗯……”
牧綰萱想了一陣,而后耳旁亮起了一只小燈,用法力寫下了一段話語。
‘先飛仙、再真仙、再一起長生。
照顧好師父和師弟師妹,保護好大姐和小妙妙,守護好家鄉。
還有品嘗美食、有追不完的動漫和漫畫,以后養幾個可愛的小寶寶……’
寫到這,師姐臉蛋一紅,似乎有些心虛的看著王升。
王道長已經笑瞇了眼,主動湊了上去,用自己最低沉的嗓音,在師姐耳旁道了句:“這么偉大的理想,要不要現在就開始努力。”
牧綰萱臉蛋瞬間紅透了,白皙的脖頸上也滿是紅暈。
她身形一扭,直接從王升身旁逃離,背對著坐在了角落中,聲音有些輕顫的道了句:
“閉關!”
王升頓時忍俊不禁,害羞起來的師姐大人簡直是……
太想讓人繼續欺負了。
他本想乘勝追擊,卻聽心底傳來一聲嘀咕:“感覺你跟你家祖師越來越像了。”
“不一樣,”王升在心底很鎮定的回答了聲。
“有什么不一樣?”
“祖師爺撩的可不止一個,我可是只想跟師姐長相廝守,”王升心底笑了兩聲,“十三殿下,你要不要閉關修行一段時間,上次收服龍裂空時耗損的靈力恢復了嗎?過兩年說不定還有一戰。”
瑤云輕哼了聲,也沒繼續搭理。
王道長心一狠,大不了就是多個觀眾。
古時的大戶人家嫁女,據說都是有一兩個貼身侍婢跟著的;貼身侍婢什么事都管,就連老爺夫人不可描述時也會在旁,偶爾還要幫忙什么的!
自家劍靈……
算了,王升也怕自己跟師姐情意綿綿時,被自家劍靈戳幾個窟窿眼。
無盡星空北天域,一處偏僻的星辰上,有兩道身影正坐在一處冰川上對飲。
這冰川似是道法凝成,總體呈寶塔狀,高不知幾何,眺望四周,群山都不過是大地之上的輕輕褶皺。
在這冰川頂部能見許多精致的冰雕,此地又十分溫暖;若是低頭看去,可隱隱看到冰川之下埋著的那座大城,其內有不少身影或坐或躺。
一股股元氣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透過冰川,流入這些身影體內。
坐在那對飲的兩人,一人面色蒼老、身穿白袍,看似毫無修為,又似乎與乾坤完全相融,正是純陽子與王升見面時的模樣。
而在矮桌另一邊,卻是一名頭發花白的黑袍修士,他面如刀削、雙目如鷹隼,瘦的皮包骨頭,卻給人一種難言的兇悍氣息。
這人額頭有一塊腐爛的區域,左臂自手腕處齊齊斷掉。
能與純陽子相交之人,定不是什么尋常之輩,但這人卻任由道軀殘損,或許是不想修補,或許是無法修復。
兩人不知何時在這里飲酒,又談論了多久,一段漫長的沉默之后,純陽子笑呵呵的說了兩句話,對坐這人的目光頓時有了幾分波動。
“十三公主殿下還活著?你親眼見到了?”
“何止親眼見到,我與她聊過了,”純陽子嘆道,“公主殿下已是如今能尋到的唯一仙帝血脈,而她此時也化作了劍靈,與我純陽道一弟子相伴。”
這枯瘦老者雙眼一瞪,似是要擇人而噬,“大膽!堂堂我天庭公主!竟成了你弟子的劍靈?!呂洞賓你該當何罪!”
“哎,息怒,王兄你息怒。”
純陽子哭笑不得應著,“這當真不是我算計什么,是我那弟子自身機緣……更何況,瑤云殿下與我純陽道的弟子也是互相為伴,絕無主仆一說。
王兄你可知,我那弟子身旁還有何人?”
“哼,休要賣關子了,直接說便是。”
“神女華卿,現在是那家伙的師姐,兩人情投意合、青梅竹馬、情意綿綿,估計下次我再見到他,兩人孩子都有了。”
“哦?你探尋到了青華帝君的蹤跡?”
“這個倒沒,神女當年追隨紫薇帝君,激戰中身死道消,也不過是一縷殘魂轉生,連前世記憶都無法追尋。”純陽子嘆了口氣,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堂堂天庭眾仙,如今在星空中七零八落、東躲西藏,若喪家之犬,心如何甘!”
枯瘦老者卻只是淡淡的點頭,目光中的波動也漸漸歸于平靜。
“你那弟子道號如何?”
“非語,還是你本家,也姓王,”純陽子笑道,“怎么了,王兄你身為五百靈官之首,可是想去給他一點好處?”
“我離不開此地,”王靈官低頭看著腳下的冰川,注視著冰川掩埋的大城中那一道道身影,“若是能尋到青華帝君,憑帝君萬物再生之神通,定能救這些老友一命……
你這次來我這,只是為了單純炫耀自己道承出了一位得意后生?”
“我豈能如此清閑,”純陽子嘴邊的笑意漸漸收斂,“我來是想問問,你之前所調查的那事是否有了定論。”
“有,當年破東天門的為黑帝,此時他在仙界劃一片疆域,實力似乎也接連有了突破。”
純陽子皺眉道:“黑帝之事早就傳的八九不離十,還有什么?”
“似乎赤帝也與黑帝合謀,他鎮守的星辰詭異消失,其上百萬精兵也隨之消失不見,”王靈官話語一頓,“幽冥界中有一片區域常年被真火環繞,似乎就是赤帝劃下的疆域。”
“赤帝……”
純陽子緩緩點頭,又問:“其他還有消息嗎?”
王靈官緩緩搖頭,“我在此地出行不便,能得到的消息也不多,你不如去仙界自己探查一番。”
純陽子頓時露出幾分苦笑,“我去了當真還能回來?”
“你為何就是不肯對那些女子服個軟?”
“此事一言難盡吶……”
王靈官略微搖搖頭,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突然道,“不如你在此地替我鎮守千年,我去仙界與四方天域搜尋一番,有幾件事不能得到答案,心中總是有些不安穩。”
“你這地方倒也夠偏僻,”純陽子卻是沒怎么猶豫就點頭答應了下來,“路上小心些。”
王靈官應了聲,身影卻已是變得虛淡。
一陣暖風拂過,他已是隨風消散。
純陽子坐在那里等了一陣,而后眉角一挑,嘴角露出了少許笑意。
“就知道你會忍不住去找小十三。
若沒個正事,貧道真大老遠趕來這里找你喝酒聊天不成?”
言說中,純陽子已是起身走向了一旁的冰洞,洞內有一條向下的通路。
他已經捏住了那一截自青銅方盒中收起來的手指,身形緩緩向下,進入了被冰封的大城。
而后,王升的這位祖師爺拿著那根手指,在那些沉睡的身影前不斷停步,不斷有一縷縷微弱的光芒自這些人額頭冒出,匯入了純陽子掌心……
地球第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