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劍山,劍宗后山,一處僻靜的小院中。
日暮時分,正在樹下乘涼的圓臉道長,冷不防將手中的月餅狀手機高高舉起,作勢要摔,又咬牙忍了,縮手扔到了桌子上。
這玩意太貴,摔不起。
“一縷妖魂!呵,好一個一縷妖魂!”
正在小院角落中眉來眼去……咳,練雙人合擊劍法的李古風和紫玲對視一眼,連忙跑了過來。
“師父?怎么啦師父?”
“氣煞貧道!”
飛楝子罵道,“你們看看!調查組發的這個通知!把非語的妹妹,那么柔弱單純、善良可愛、乖巧懂事又不通世事的小姑娘,就被他們冠上了被妖魂附體之名!
顛倒黑白!混淆乾坤!當真是氣煞貧道!”
紫玲和李古風打開師父的投影手機看了眼,隨后也是一陣皺眉。
“師父,調查組變天了,這是在打壓跟遲綾局長關系近的修士嗎?”李古風提出自己的見解。
“我記得小妙才十六七歲吧?而且很可愛的一個小姑娘,”紫玲也是有些氣憤難平,“師父,您再去請祖師爺的劍前輩出山,把小妙妹子接咱們劍宗來吧!”
李古風也道:“不錯,師父,他們不是要凈化妖魂嗎?我們劍宗也有正氣歌訣,我們也能凈化!”
飛楝子嘆了口氣,道:“關鍵是現在不知道小妙在哪……
你們仔細想想,小妙應該是當時跟兮蓮前輩在一起的,兮蓮前輩入魔的過程,小妙說不定是知道的。
現在調查組,也就是這些罪修,用這種方式搜查小妙的下落,就說明小妙暫時是安全的,我們萬一找到小妙,護不護得住真是個問題。”
紫玲郁悶道:“咱們不是有祖師爺的劍嗎?”
飛楝子道:“我們都是晚輩,祖師爺的劍不是說請就請的。
上次出手,是因為兮蓮前輩跟咱們劍宗古時的清林祖師交情莫逆。”
紫玲道:“那非語長老跟咱們祖師爺的劍還是忘年之交呢!”
“也對,”飛楝子猶豫了一陣,起身道,“你們先別急,我去找掌門稟告此事,若是掌門答應,劍宗弟子傾巢而出搜尋小妙下落,再請祖師爺的劍出山,護著小妙回咱們劍宗。
現在就是摸不準非語到底去了哪,感覺少了非語,做事就跟少了主心骨一樣啊。”
李古風和紫玲同時點頭,飛楝子起身,整理了下道袍,背著手就走向了小院出口。
但他剛走兩步,還沒召出飛劍御空,就有一名年輕弟子踩著飛劍從遠處飛來,高聲喊道:“師叔!有一位佛門高僧在山門送了一封書信過來!”
書信?高僧?
飛楝子不由嘀咕了句:“貧道哪里認識什么佛門高僧?”
等那弟子落在院前,對飛楝子躬身作揖,雙手將一封有些簡陋的紙信遞了過來。
李古風和紫玲不由好奇湊到身旁,紫玲納悶道:“發個信息什么的不就可以啦?”
李古風道:“網絡并不安全,還是這種親手送來的書信比較靠譜。”
這封信的信封明顯是用兩張紙糊起來的,飛楝子拿在手中,能察覺四處封口各有一縷佛光纏繞,這表示此信并未被人拆封 信封正面寫有:
‘蜀山劍宗飛楝子前輩親啟。’
“還這么正式,”飛楝子笑了聲,問道:“那高僧可還在?”
“送上這封信之后已是行色匆匆的走了,”那弟子笑道,“他走之前還問我們,這邊哪座山頭上手機信號最弱,除此之外并沒有多說什么。”
“你且去吧,”飛楝子擺擺手,這弟子躬身應是,御劍乘風回了山門方向。
哪座山頭手機信號弱?
“這是什么問題,”飛楝子有點納悶的捉摸著,小心翼翼破壞了信封上的佛光,拆開了破口處,在其內取出了兩張紙。
打開第一張時,飛楝子不由一愣,上面簡單畫著一幕情形,正是他背著‘祖師爺的劍’,到了湖泊上方。
前方有十二名被涂黑的身影,下方則是一只狐貍……
“嘶,這不是!”
這是他當時冒險沖上去,搶著封印兮蓮的情形!而畫面的這個觀察角度,應該是在湖邊不遠的山林中!
自己靈識并沒有在這里搜查到有活人的蹤跡……是了,若是自己都能搜查到,又怎么瞞得過那十二名古修?
飛楝子話語一頓,連忙將另一張信紙拿了出來,看了眼四周各處,對自己弟子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打開了信紙。
“小!”
紫玲剛要說話,李古風搶先摁住了師妹的櫻桃小嘴。
飛楝子皺著眉,先大概掃了一眼,而后一字一行的仔細看了起來。
‘前輩道鑒:
承蒙前輩冒險相救,助蓮姐免死脫厄,兄長與妙感激涕零,此恩容后再報。
在此將此事前后全權相稟。
蓮姐之事,實為古之罪修久謀之算計,當夜先有大批修士圍攻蓮姐與妙二人。
逼迫蓮姐入魔者,為古罪修之二;
有一劍修,修為渡劫境巔峰,另有一渡劫境古修催有雙刀法寶,當夜前輩皆有入目。
其時,妙與蓮姐命懸一線,蓮姐為護妙脫困,不得已入魔與此二人激戰,卻遭百多修士圍攻阻礙。
憑這百多修士悍不畏死,此二人接那百多修士掩護得以全身而退(以妙所疑,古之罪修有控人心智之法術,道門已不知有多少道承為其滲透),后復反至,高呼除魔衛道以彰自身之功,當真厚顏無恥之極。
妙已得知,特事組組長秦一深與古罪修互相勾結,借此機會欲令古罪修執掌修道界,以達成各自不可告知之目的。
其諸多算計,盡現于仙道大會之時,妙以書信稟明此事,一則愿劍宗為正氣之劍,行撥亂反正之舉;
二則稟前輩所知,此事并非蓮姐之過錯。
三則告誡劍宗一言,于仙道大會之前,當收束門人弟子,不可落口實于秦一深,以免仙道大會時陷入被動。
晚輩如今處境,前輩不必掛念,仙道大會之時自會追隨兄長一同現身。
劍宗如今必為古之罪修眼中之釘、肉中之刺,那秦一深善籌謀布局,遲綾局長或另有打算,劍宗當萬分警惕,不可出半點錯漏于兇敵之前。
修道界之運勢,萬千正道修士之正氣,皆系于一劍之上。
王小妙拜上’
“看看,都看看,”飛楝子把信遞給了自己徒弟,“你們兩個,別說劍法有非語一成功力,寫信能有小妙一成本事,為師也能安心放你們出去歷練了!”
李古風苦笑不已,“師父,這外出歷練,跟寫信有啥關系……”
“思路清晰,邏輯明確,”飛楝子嘆道,“我們還想著去護住小妙,沒想到小妙已經考慮到我們前面。
不行,將信給我,你們兩個將此事爛在心里,這事關劍宗宗門生死存亡!
我這就去找掌門……若是按小妙所說,咱們劍宗說不定也有古罪修的間隙!”
言罷,飛楝子瞪著眼前這兩個徒弟,“你們兩個,最近下過山沒?”
李古風仰頭長嘆,紫玲淚流滿面,“師父,我們是您親徒弟啊!一直在山上修行!”
“這不是非常時期嘛,”飛楝子訕笑了聲,取出一顆劍丸,化作飛劍踩在腳底,立刻騰空而去,只丟下一句:“你們兩個去咱們大劍山的信號基站守著,等我飛劍傳書。
怪不得會提醒說‘哪里手機信號弱’,那位高僧考慮也是周到。
若是有必要,就把基站砍了,就算咱們宗門有奸細,也讓他沒辦法通風報信!”
李古風和紫玲頓時面面相覷。
砍基站……
倒也不失為良策。
然而,飛楝子卻是誤會了;懷驚和尚問明白哪個山上信號比較弱,就直接去了這處山峰,抬頭觀察了十多分鐘之后,踩著紫金缽盂升空而起,身形迅速沖向了靛青色的天空。
王小妙給懷驚叮囑了幾遍,讓他一定要注意避開探測衛星……
天龍寺山下小城,一條游戲競技館后面的小巷,幾個濃妝艷抹、衣著有些暴露的年輕女孩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在她們面前,有個扛著西瓜刀的短發女孩靜靜的站在那,用一只手帕蒙著面,那熱褲、小皮靴的打扮,倒是跟這個幾個女孩有點相似。
就是帶著卡通圖案的短袖,稍微顯得有些樸素了。
這幾個女孩剛才試著反抗過了,事實上,她們才是這片街區橫行的霸主,經常游蕩于夜店、舞廳、競技館,收小學弟的保護費,彈小學弟……教唆小學弟學妹吸煙、喝酒、燙頭。
然而,反抗的結果,就是一個個帶傷,臉面皆失。
短發女孩哼了聲,“都抬起頭來……你,身份證拿過來,錢包就算了,姐姐我出門只是忘了帶身份證沒法上網,不缺你這仨瓜倆棗。”
取走身份證,短發女孩低頭看了幾眼,隨口道:“過一星期,來這家網吧拿,聽見沒?”
“聽、聽到了……”
“你如果敢去報警,或者敢掛失身份證,”短發女孩冷笑了聲,將西瓜刀拿在手中,輕松的凝成了麻花,隨后扔到了幾個滿是驚恐的年輕女孩面前,“這就是后果。”
言罷,這短發女孩本來就要酷酷的轉身走人,又想起了什么。
“等會,再補充一下打劫的內容,把你們的化妝品和香水交出來……還有你,頭發五顏六色的,有沒有染發的東西?哦,假發也行,沒收了。
你的外套拿出來,姐姐我看上了。
還有你這皮帶,哭,哭什么哭!一星期后你們來這里找我,姐姐帶你們混……”
幾分鐘后,一個畫起了煙熏妝、戴著七彩假發、扎著鉚釘腰帶的妹子走出小巷,帶著背后那似有若無的啜泣聲,走去了不遠處的公交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