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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臺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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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太和殿時,盧弘與盧夫人全像失了魂一般。

  段奎在后頭跟著,心里悄悄尋思著‘回盧府以后定是一場惡戰,若猜的沒錯,這二人在回去路上就會大戰一場。’

  果不其然,那兩人在下臺階時就唇戰了一通。

  “這半輩子的飯都吃狗肚子里頭去了,自家女兒都要死在宮里了還替外人說話,也不知道慧淑上輩子造了什么孽投生你這么個爹!”盧夫人腿腳極快,邊走邊罵道,身旁的宮人自動退避兩側,雖背對著他們,卻都豎著耳朵聽他們倆的對話。

  “婦人之見!若不是你把慧淑慣成那樣,哪里能讓她動了壞心思?原本挺好個閨女,若是好生教養定不會那么做事!”

  “呦,這又是我的不對了?”盧夫人站定在臺階上,轉頭掐著腰說“上次慧淑宮里的宮人去咱府上時如何說的?若不是那姚之策的女兒太過分,恃寵而驕仗著大了個肚子便把咱女兒不放在眼里,這些你可是都親耳聽見了的,怎的如今變了樣兒?莫不是懼怕了姚之策的新勢?或是怕給自己惹來禍事不成?”

  “你說的是什么話?”盧弘滿臉的不耐煩,也在臺階上站定,指著她道“天地良心,我對于慧淑問心無愧,倒是你,教養出來一個什么東西?小打小鬧也就罷了,竟敢與龍嗣和性命扯上關系,如今你還來扯我的不是?”

  說完,盧弘甩了甩袖子揚長而去,而盧夫人便跟在后頭,依舊喋喋不休罵個不停。

  這兩位段奎是知道的,以前就有過耳聞,說是在家中三天一小鬧五天一大鬧,沒什么安定的時候,盡管盧弘事事謙讓,次次低頭,但抵不過盧夫人能折騰啊,什么事不順心了都要大罵一通,好像不如此便不痛快,馬上會憋死一般。

  一般情況下盧弘不與她爭吵,但這次事關于他們的女兒,可是馬虎不得。

  皇上吩咐他把盧家這二位送出宮去,他也只能硬著頭皮跟在后頭。

  “那姚之策當真是一朝龍在天,凡土腳下泥啊!提到五品大元才多長時間?怎么說你也是老臣,位置還比他高,怎的?還被他拿住了不成?”盧夫人在前頭快步走著,嘴里卻是一刻也不停歇“升個官職遷個住處就不知道怎么樣好了?舉頭三尺有神明!他姚家仗著女兒在宮里耍點心機得了寵就在外頭如此蠻橫,自有老天收拾他們的那天!”

  “你快給我住嘴!”盧弘緊追上她,拉扯著她的衣袖“你還嫌不夠難看是不是?非要我把這張老臉拉下來送你?慧淑她自己犯錯,你又何必吵吵嚷嚷的?非要所有人都來笑話我們盧家?”

  “怎么?慧淑就光是我一個人的孩子了?孩子下半輩子只怕都要折在這兒里頭了,你還跟我扯什么臉面不臉面的事,天底下哪里有你這么做爹的?”

  “真是荒唐!”盧弘四面瞧了瞧,除了宮人外沒人在這兒,便出言訓斥道“都說了慧淑是犯了錯的,你如何在這宮里強詞奪理,非逼著皇上原諒她!就憑你蠻橫不講理?就憑你嗓門大能吵?咱們也得講講道理不是?”

  “你的意思不還是慧淑給你丟臉了?你總是把臉面看的比全部身家都重要,殊不知外頭的人都巴結姚之策去了,誰還在乎你盧弘是誰。”

  這話直接刺激到了盧弘。

  “你...你這個潑婦!真是不講理!”盧弘直接拂袖而去,只留下盧夫人一個在原地。

  段奎湊上來安慰了兩句,問道用不用再叫個馬車把她送回去。

  而盧夫人轉過頭怒瞪著他“我需要你的施舍?今兒我就在這兒臥下了,姓盧那個接我便可,不接我我就去陪我女兒去!”

  話已經說到了這份兒上,段奎也無計可施了。

  映雪閣內,盧夫人大鬧太和殿的事已經傳開了。

  “什么?盧夫人說話如此毒?這不是當眾下盧大人面子嗎!”姚楚汐還有些不信。

  丁周和蔣六一左一右的站著,回答道“當時也沒太多人,就幾個宮人在旁邊,盧夫人嗓門倒是挺大的,估計是那幾個宮人傳出來的,說的是有鼻子有眼兒,但其中有沒有添枝加葉的奴才們就不得而知了。”

  韓尚宮笑了笑“盧夫人蠻橫不講理整個京中都知道,盧大人也是忍了她許多年,皇上沒登基時都知道盧家女兒教養不行,所以并未準備迎慶妃進門,還是太后想拉攏朝臣,才讓慶妃進府的。”

  姚楚汐也樂了“這得虧是皇上收了她,不然誰攤上盧夫人那么個丈母娘都得受罪啊!”

  方氏在一旁瞪著她“別胡說。”

  此刻已是入夜,可盧家還沒派人來接盧夫人回府,盧弘也是一句話沒說,像是不要他這個正妻了一般。

  皇上自然是沒那個心寬待她的。

  潘振安進殿里說了一下這個情況,說盧夫人已經在殿外臺階上坐了一個下午了,此刻的她一點兒貴族女眷的模樣都沒有了,活像是個鄉村潑婦一般。

  “由著她去。”皇上并沒理會這種事“既然盧弘不怕出丑,那朕又何必攤這趟渾水。”

  到底是這么些年的富貴日子過慣了,沒一會兒盧夫人就吵吵腰酸背痛,還說天涼她冷的肩膀膝蓋疼,那時候正好皇上沒就寢,聽見潘振安如此說就賞了她一條棉被。

  “盧家人可想著來接我了?”盧夫人問潘振安。

  潘振安故作抬頭看了看,搖搖頭回答“沒呢,此刻宮門已經下鑰了,就算盧大人想進也是進不來的,夫人您安歇了吧。”

  “我安歇?”盧夫人從臺階上站起“如今還未進夏,夜里寒風刺骨,你就讓我在這兒住一宿?那不是得凍出病了?”

  “好的壞的皆是皇上賞賜,怎的?夫人心有不服?還要進殿里狀告皇上不成?”潘振安清了清嗓子“可不是皇上逼著您在這兒如此,而是您與盧大人共同商議出來的結果,與皇上無關,更是奴才管不著的,您還是認了吧。”

  把皇上的名頭搬出來是能震懾住人的,盧夫人又老老實實的坐下,擁著那棉被嘴里嘟囔道“等我明兒回了府上,定扒下來他一層皮不可!”

  潘振安嘴角冷笑一番,進了殿里。

  第二天用過早膳時,姚楚汐帶著方氏去御花園轉了轉。

  巧的是姜昭儀也在。

  “給姜姐姐請安。”姚楚汐先行行禮。

  她擔心母親不清楚宮里的規矩,不清楚眼前人的位分名頭。

  “民婦姚方氏給姜貴人請安!”方氏倒是學得快,怎么說她進宮前的那些規矩也都存在腦子里了,眼下自家女兒這么一帶著,更是讓她沒什么覺得緊張了,那請安的話順嘴便說了出來。

  而姜昭儀一見著這兩人就笑了,像是以前有多熟絡一般,上前攙扶著兩人起來。

  “這位就是姚家夫人吧?”姜昭儀一邊扶著方氏坐下一邊說“您實在不用請安的,按理說我與姚美人是同輩,得叫您一聲姚姨母才是!”

  這話說的,當真是老江湖啊!

  姜昭儀的母家與姚家一點兒關系也沒有,如何就來這姨母一說了?但凡長了耳朵的都聽出來了話里的意思,這是在與姚家攀關系呢。

  可話又說回來,姜昭儀這位分在宮里雖是不上不下,但人家好歹比美人位分高,高出不少不說,那資歷年齡都擺在那兒呢。

  說白了,就是姚楚汐比她得寵。

  落雨扶著自家主子坐下。

  “您進宮多久了?”姜昭儀算是徹底放下了身段,就差雙手捧著方氏的手說話兒了“早聽說姚家夫人進宮了,卻一直沒去看看您,您可別怪罪。”

  方氏只好借著她的話回答“沒兩天兒,貴人您千金貴體,可別為了民婦操勞。”

  姜昭儀低眼看姚楚汐,而姚楚汐也是賠著笑,只知道眼下這光景實在不多見,但就算心里再覺得尷尬,也得在這兒坐住了,不能抬屁股就走人。

  “這御花園是比民間的好,我進宮以前還以為自家花園多美呢,進了宮才發現真是小巫見大巫。”姜昭儀邊說邊示意宮女倒茶“您可要沒事常來這兒走走,覺得無趣也可以去我那兒坐坐,頤和軒雖沒什么值得看的,卻占著個地界兒好的好處,周邊特別美。”

  “謝貴人。”方氏淺笑著接過茶杯,連著三下抬頭看姜昭儀,終是放下了心里的擔憂,喝了一口茶。

  又坐了會兒,落雨只覺得沒真正認識過姜昭儀,之前哪里見過她這么自降身價巴結旁人的?連帶著她家母親都巴結上了?

  平時也沒見她說過這么多的話啊。

  姚楚汐也覺得今天的姜昭儀格外熱情,嚇的她不敢吃不敢喝的,只盯緊了她和母親,生怕她動什么壞心思在母親身上。

  又坐了會兒,姚楚汐只覺得后腰疼,實在坐不住了。

  “小主,年太醫來了,現在您可回去?”落雪上臺階問。

  姚楚汐轉頭遞給她一個感激的目光“年太醫上了年歲,讓他干等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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