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主?”蔣六回頭看了一眼主子,又回過頭來看那小太監“怎么回事?”
“姚美人不是叫你到司膳房去要了兩道菜嗎?羅美人這也不知道從哪打聽著這事兒了,就覺得傷面子了,這不,也讓人上司膳房要菜去了,好說歹說好一會兒。”
“就為了這事兒?”蔣六有些不信,更多的是無奈。
小太監走后,姚楚汐問起蔣六這事,蔣六如實答了。
韓尚宮在一旁聽著,嘴角咧開笑了笑“這羅美人可真能折騰。”
“誰說不是呢?”蔣六有些嫌棄的說“還好意思去司膳房,本來跟她沒關系的事,現在被她作的大半個后苑都知道了。”
姚楚汐也笑了“這有什么?有第一次還能有第二次不成?”
“那可說不準兒。”蔣六說。
晚膳上了道糖蒸酥酪,甜滋滋的,一口下去軟軟的,好像入嘴的是會化掉的棉花。表皮比較脆,餅皮被烤成金黃色,中心顏色要更深一些。
袁紹佞還給姚楚汐抱了水晶冬瓜餃,有魚泥餡的有三鮮餡的,餃子皮是有些透明的,不知是不是冬瓜。
姚楚汐喜歡吃魚這點正合了袁紹佞的胃口,沒什么可做的時候就做魚,沒什么可配菜的時候就配魚,姚楚汐又喜歡又不能挑出錯來。
晚膳滿滿登登的擺了半個方桌,姚楚汐用小碗盛了幾個精致小巧的餃子,剩下的沒動。
用過晚膳后,姚楚汐躺在床上,借著燭火亮看書。
皇上這些日子教了她很多知識,有詩有詞,現在她才明白,自己會的那些真的只是皮毛,就好像連皇上的百分之一都趕不到。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她已經習慣了有他的日子,整天的時間除了與他在一起就是等他來,開始渴望他,關心他,尤其是擔心他的身體。
日子不長不短,但姚楚汐每一次見他都有著第一次初見的感覺,心怦怦直跳,隨時會因為他的一句話或一個動作而紅了臉頰。
以前她只聽見過太和殿這個地方,第一次去的時候是剛進宮時,那時候的她才十五出頭,由公公領進去都不敢抬頭亂看,小心翼翼的盯著腳前四四方方的青磚。
第二次去太和殿時,她才了解這個地方有多么的宏偉,尤其是里面的那個人,那個令所有女子都為之傾倒的人。
從第一次的小心翼翼,拘謹不自在,緊張害怕,到現在經常見到,總是在一起說話用膳,姚楚汐明白,她是把對方縫到了生活里。
前后半年的時間,姚楚汐意識到自己變了,變了很多很多。
她不知道的是,皇上也變了。
生辰宴雖小,但也不能就稀里糊涂用比膳就拉倒,所以三人決定,明天去落梅園賞梅。
胡才人和宋才人都是沒得過寵的,就連皇上的面兒也沒見過幾次,總共那幾次還都是與姚楚汐在一塊兒。
胡才人是很喜歡皇上的,奈何自己不得寵,長相也入不得皇上的眼,空有一腹詩詞學問也白搭。
宋才人想的就比較實際,只想安安穩穩的過好日子,其余的都后話。宮里的女子哪個不想被皇上注意到?宋才人她也不例外,只是皇上不寵愛她,她恨她鬧也沒有用,還可能因為這個而失去現在安穩的生活,倒不如認清事實。
三人中就鄧才人被皇上召幸過,雖然就那兩次,也夠她炫耀的了。
從后苑到落梅園的一路上,就她的聲音最響亮,嘰嘰喳喳的,宋才人與胡才人都一臉無奈。
“你們可不知道,那太和殿宏偉的不行,就那門前柱子上都鑲了金,想想里面得多富貴?多少人這一輩子都夠嗆能見到一面呢!”鄧才人邊說邊掩嘴笑了笑“要是有幸你們去一趟就知道了,省著以為我騙人。”
宋才人別了頭不去看她,也沒接茬兒,根本就不想理她。
倒是胡才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與她搭著話。
離過年又近了些,宮里各處打掃院子房屋,干活的干活,監督的監督,一處也閑不下來。
若說真閑著的,怕不是這三位過生辰的?
韓尚宮和丁周管理著蔣六落雨一眾人,開始忙活起來,從里到外的收拾個干凈。
姚楚汐早起后有些乏累,許是昨夜沒休息好,就多躺了會兒,早膳都到了她才起來。
用過早膳后,她到廊下曬了會兒太陽,看著他們忙活。
今兒個天氣實在是好,又暖和陽光又好,一點兒也不冷,風也只是偶爾吹來一陣。
姚楚汐坐在廊下,落霞輕輕給她捏著肩膀。
落雨把該洗的都拿了出來,映兒和柳兒一人抱著個盆,在院里洗起衣裳來。
茶房的熱水有些不夠用,柴房里的炭爐也利用起來,熱水盡量供應上。
落霜和落雪擰干了帕子,認真的擦著屋里的箱蓋,屋外回廊的柱子。
姚楚汐盡量往后仰著頭,這樣她能舒坦些。
“您要不在進去趴會兒?”落霞問。
“不用了。”姚楚汐伸手捏了捏脖頸“我曬會兒太陽。”
“小主這是落枕了吧?”韓尚宮走過來指揮著落霞“去拿一條熱帕子來,給小主敷在脖頸上會好受些,注意別讓帕子吹涼了,勤換著些。”
落霞答應一聲,進屋取帕子去了。
韓尚宮走到主子身后,用大拇指用力按了按她脖頸上的穴位。
“您學過?”姚楚汐微微瞇著眼睛“很舒服。”
“太后常常落枕,奴婢這是跟太醫學的,可以緩解些。”
“我也不知道這是怎么了,就是累。”
“再過一陣子就是年宴了,您最近可得多歇著,按道理美人往上的嬪妃都要到場,少了您說不過去。”
“我知道。”
年宴本可以不去,韓尚宮說的話姚楚汐明白,她更贊同。現在的她屬實是扎了旁人的眼,只怕恨她的人一抓一大把,都等著借個機會給她拽下來狠狠的踩在腳下,年宴就是一個好機會,如果她不去,那些個人馬上就能說出個什么恃寵而驕的話,一個兩人說不打緊,就怕人一多起來聽見的人都誤以為真,哪怕皇上有心偏袒都沒法兒使力。
年宴擺在眼前,不管算不算趕鴨子上架,姚楚汐都得去。
韓尚宮給姚楚汐按了按后果然舒緩了不少,姚楚汐站起身來在院子中走了走。
院里有一種清新的皂角香,本來應該是浣衣局給洗衣裳的,但韓尚宮不敢用那兒的宮人,萬一誰在洗衣裳時動些手腳進去,誰能防的了?
此刻的映雪閣其樂融融,嬉笑打鬧好像不是在當差干活,更像是過日子一樣。映兒把洗好的衣裳遞給小勇子,小勇子用力的抖一抖掛在晾衣繩上,不一會兒就掛滿了。
在這兒,再有壓力的人都會感到一絲輕松。
可能這也是皇上喜歡來的原因之一。
德妃派人來過一趟,說是年節下歸置一下各處的廢品,年后送到宮外救濟百姓,姚楚汐捐了不少出去。
見德妃這樣做好事應該都是贊揚和幫助,奈何女子一多事情也多,很多人都往德妃身上潑臟水,說她什么裝好人博好感的話,就是為了讓皇上開心。
好在德妃不聽這些閑言碎語。
姚楚汐讓落雨翻出了箱底一直沒用過的帕子,關尚宮每次來都是一匣子一匣子的拿,一天換一條都不帶重樣兒的。
未免太過奢靡了些。
那些帕子,和舊衣物,挑些老百姓能穿能用的,一股腦都送了出去。
一點兒都沒摻假,整整空了三個大木箱子,就連發簪絹花都少了好幾只。
宮中的好物可不能隨隨便便送出宮,姚楚汐就把剛進宮時戴的絹花素釵子,還有落雨落雪她們不喜歡戴的首飾,都歸置在一個小布包里,遞給了那個太監。
聽那太監說,方才去過攬月閣曹美人那,等了半天只拿出了一個小布包,除了兩塊帕子就只剩了一身布衣,看樣子還不是曹美人穿的,想來應該是宮女平常穿的寢衣。
再說那羅美人,她直接說了句什么誰有誰捐,怎么沒人捐我點兒?說完就把門關上了。
秋韻閣的夏才人倒是大方,送了兩只樣式過時的釵子和鐲子,還有半框黑炭。
那小太監還以為真是夏才人大方,出了秋韻閣才發現,那黑炭都是濕的,應該是用不了才捐出來的。
除了姚楚汐,其余的就是桂霜閣和無憂閣捐的多了。蕭美人的物件不多,大多都是以前做昭容時剩下的,什么絡子掛墜平安符什么的,除了兩身舊衣裳以外還有三匹布料,料子雖然不是太好但好歹也是她的一份心意,跟老百姓身上穿著的布料比起來也算是貴重了。
與蕭美人同住的孟才人日子過的也挺緊,本來已經得了寵,被皇上從采女晉升到了才人,可皇上卻沒再去過她那兒,連帶著內宮監也不送好的東西給她了。
她這次拿了些炒香的瓜子,整整一兜子,還有幾件舊衣裳和兩雙舊鞋子,夏天的冬天的各一雙,剩下幾雙穿過的舊棉襪。
今天是臘八節,祝大家臘八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