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尚宮不動聲色的仔細瞧了瞧高順儀,但并沒看出有什么不對,高順儀只說蕓媗公主是想母親了才會偷跑出去,皇上都信了,她如何不信呢?
倒是現在的公主,在那兒自顧自玩自己的,誰也不理,聽說燒已經退了,看著倒挺正常的。
回了映雪閣,韓尚宮如實說了碧景軒的事。
“蕓媗公主當真是可憐。”姚楚汐聽韓尚宮講話時拿起了一粒葡萄,聽完卻停在了半空中,遲遲沒有入嘴“廢后處死的事她多多少少也明白些,真不知道以后怎么辦。”
韓尚宮也嘆了口氣“好在高順儀不敢使什么壞心眼,不然皇上不會饒了她的。”
姚楚汐點了點頭。
皇上寵她大概已經半年多了,雖然姚楚汐嘴上不提,但其實她心里一直在悄悄計算著。
多寵一天,也就少了一天。
進宮前父親讓她一定要爭寵,只有爭了,才有可能得到。
她不認同父親的話,卻也無可奈何。
父親從小就對她寄予厚望,送她進宮也是策劃了很久很久的事。在父親心中,你不爭就一定不會得到,相同的,沒有人會一直寵著你愛著你,即使有也是轉瞬即逝,算不得數的。
無論是她,還是蕓媗公主,或者是宮中每一個女子,圍繞的始終都是一個人,那個人就是皇上。她們只有在皇上面前低眉順眼,才有可能換來她們需要的。
姚楚汐不愿去爭,更不愿裝成自己厭惡的模樣。
入宮前,母親囑咐了她很多話,其中一句她記的最深刻。
‘千萬不要爭不要搶,寧愿在宮中孤苦一生也要活的開心。’
她先前也以為自己會低眉順眼的奉承著皇上,就在第一次去太和殿伴駕那天。因為你不迎合皇上,皇上就會厭棄你,厭棄事小,萬一要了命就不值了,株連到家里就更不值了。
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皇上人很好,跟父親口中一代又一代的帝王有很大的不同。皇上是真心對她好的,不需要她裝乖,不需要她迎合,不需要她做最不喜歡的那類人。
即使皇上以后寵愛了別人,他在姚楚汐心中位置還是那么高,一點也不會變。
她想的事,落雨也想著。雖然自家主子得寵,但后宮中最不缺的就是得寵的主子娘娘,一個月一換也換的過來,何必偏寵主子一人?
時候越久,她的心思就越復雜,又替主子開心又替主子擔心,整個人都蔫了許多。
韓尚宮看出了不對,把她叫進了自己房間。
“你最近有心事?”
落雨抬起頭看了眼韓尚宮,知道自己騙不過她,點了點頭,沒有做聲。
韓尚宮慈祥的笑了笑“有什么心事說出來聽聽,我沒別的用處,幫著想想法子還是可以的。”
“韓尚宮...”落雨一時不知道從哪說起,那些話就好像憋在喉嚨里,卻無論無何也說不出來。
“讓我猜猜,與小主有關?”
落雨猛地點了點頭。
她還在想,為什么韓尚宮那么聰明,一猜就猜出了與主子有關?
“不必驚訝,你是跟在小主身邊時候最長的,為小主操心很正常。”韓尚宮說完頓了頓“有別的心思才不正常。”
韓尚宮是誤會了?落雨支支吾吾的說不明白,只怕是越描越黑。
韓尚宮看她實在緊張,拉著她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不必緊張,想說什么就說什么。”
“韓尚宮...您說,皇上是真心喜歡小主的嗎?”
她已經猜到了落雨的心事,只是不敢肯定,眼下聽落雨親口說出來,倒認證了自己的肯定。
她頓了頓,緩緩問道“你認為皇上不喜歡小主嗎?”
落雨趕快搖了搖頭“沒...我只是怕...”
“你是怕時候久了,皇上就不喜歡小主了?”韓尚宮問。
落雨點了點頭。
韓尚宮笑了笑,用手摸了摸落雨的手背“你別怕,我了解皇上,若不是真心喜歡他不會為小主做那么多的,再說,若哪天皇上真不喜歡小主了,你能有什么辦法嗎?”
落雨聽完這話冷靜的想了想。確實,自己什么能力也沒有,還能把皇上從龍椅上拽下來打一頓不可?
“起碼現在,皇上是真心對待小主的,以后的事以后再想,若現在你就畏手畏腳的,以后真發生了什么事你如何照顧小主?小主還沒怎么樣呢,你先挺不住了怎么行?”
“韓尚宮,您說的對...”
“現在是小主得寵的好時候,而你卻總懼怕小主失寵,一點兒也沒珍惜眼下,那你豈不是比我這個老太婆操心的還多了?”
落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好了,東殿還有的忙,你去忙吧,別耷拉著臉,開開心心的。”
出了西殿以后,落雨先回了一趟自己的屋子,對著鏡子好好擺弄了一下頭發,還重新洗了把臉。
韓尚宮說得對,無論有沒有那一天,都要珍惜現在,當好自己的差,照顧好主子才是主要。
最不等人的就是時間,姚楚汐知道,韓尚宮也知道,而落雨也明白。
姚楚汐也注意到了落雨的悶悶不樂,正納悶呢,落雨又回來了。
“去哪了?方才讓落雪去尋你都沒看見人影兒。”
“去韓尚宮那了。”落雨遞給主子一杯熱茶“韓尚宮跟奴婢說了會兒話。”
姚楚汐接過茶杯放在了箱蓋上,轉身從旁邊拿出了一塊帕子。
帕子是淺杏黃色的,上面用金線繡了落雨兩個字,還有兩朵杏花。
“這是我閑來無事繡的,你看看喜歡嗎?”
落雨接過帕子仔細打量起來“小主,您昨夜沒睡好,是不是忙著給奴婢繡帕子來著?”
姚楚汐沒出聲,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小主,您下回可別這樣了,奴婢擔心您傷了眼睛。夜里燭光暗,可不能再這樣了!”落雨感動的說。
她昨夜就注意到里屋點著燈了,催了主子三遍讓她早點睡,可誰知她竟是為了自己繡帕子。
主仆二人彼此為彼此擔心著,又都不說,全部悶在心里。可能是因為說出來怕對方擔心,所以才付出行動。
落雨小心的把帕子折好,藏在了袖子里。
“小主手真巧,奴婢認字認的不多,看這落雨兩個字繡的那么好看,不認得都對不起它了。”
姚楚汐看著她說“這些日子我也不清楚你在擔心什么,有什么煩心事你就與我說,只要我能做的都盡量滿足你,你也別愁眉苦臉的了,還沒到二十五歲呢都快愁成老婆婆了。”
落雨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奴婢可沒有煩心事,奴婢心大著呢!茶房的點心做好了,奴婢去給您端來!”
姚楚汐看著她出了屋,含著笑收拾起了針線盒。
落雨雖然看著安靜穩重,但她畢竟是個年紀輕的女子,沒什么大見識,擔心的事大破了天也只不過是主子得不得寵的事。
皇上寵誰那得看他心情,不是誰擔心兩天就能改變的。
要不哪來的忌諱一說呢?本來沒有的事,你總尋思總惦記,可不就實現了?這事落雨沒跟自家主子說無非就兩個原因,一是犯忌諱,二是怕主子瞎想,到時候不吃不喝算誰的?
主子小產那幾天可真是把落雨嚇壞了,不吃不喝也不笑不說話,哪怕哭兩嗓子也好啊,可是主子就一聲沒有,害的落雨就連睡覺都得睜開一只眼睛睡,就怕主子一時想不開。
現在好不容易主子緩和不少了,雖說沒完全放下這事,但起碼比以前強多了,這不,還能看出她有心事哄著她呢。
這時候她要是冒冒失失的說了句什么皇上會不會不寵您的話,那不是自己往墻上撞嗎?主子要因為這話真出了什么事,到時候只怕她哭都找不著調。
她從茶房端了點心進來,又拿著主子的針線盒,藏了老遠。
“您可要當心眼睛,您看韓尚宮,現在縫東西時連針眼都瞅不見,不就是年輕的時候熬的?”落雨有些怪罪的說著。
姚楚汐一臉的無辜相,可憐巴巴的看著落雨“就知道你會藏起來,我方才那是沒收拾好被你發現了!”
“那可不是藏,您應該多虧了奴婢。”落雨故意板著臉說“白天繡也就繡了,晚上可千萬別碰,夜里燭火暗,可不成。”
姚楚汐拿起了一塊點心,感覺軟軟糯糯的,忍不住咬了一口。
“你嘗嘗。”她又給落雨拿了一塊兒。
落雨接了點心,跑到里屋門口那往外探了探頭“幸虧落雪沒在。”
姚楚汐含笑看著她“你一會兒給他們一人分一塊兒去。”
“小主您小吃,剩下的奴婢拿去給他們分了。”
聽了這話,姚楚汐用另一只手又拿起一塊點心“這點心多吃就不好吃了,我就吃兩塊,剩下你都拿走吧。”
落雨聽了也沒說什么,給主子倒了杯水就端著盤子下去了。
她先給韓尚宮拿了兩塊,又給落雪幾人一人分了一塊,剩下的都給了蔣六。
主子賞點心這事聽著是小事,但往大了想,哪個主子能經常賞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