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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井里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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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下過一場雪,但天氣倒是反常的暖了些,蔣六脫下了太監服外穿的坎肩都不覺得透風。

  今年云煙閣里的人都得到了好衣裳,別說是穿了,就連看蔣六他們以前都未曾看見過。

  就說那衣裳料子,不說是什么好料子那也絕對是逢年過節普通百姓家送的出手的。

  再說那里子棉,可都是純棉的。

  前年蔣六穿著太監服掃雪時被樹杈刮壞了衣裳,落雨幫著縫補時發現里面哪是什么棉花?一大半都是柳絮,難怪穿著風一吹就透。

  雖說姚楚汐小產了,但無論是司膳房還是尚衣監內宮監,哪都不敢怠慢了這位姚才人。

  關尚宮特意做了兩大箱子新衣送到云煙閣。

  姚楚汐這幾天心情緩和了些,平時不怎么說話也不怎么動彈,但落雪故意逗她時她還會笑一笑。

  關尚宮想,無論發生了什么事,姚才人畢竟只是個十七八的女子,歲數根本還小的很呢,哪里會不喜歡新衣裳呢?

  果然,姚楚汐挺喜歡這次送來的衣裳。

  韓尚宮仔細摸著料子,瞇著眼閉著嘴,那神情惹的落雨落雪都沒敢插嘴。

  檢查了一會兒韓尚宮點了點頭,落雨落雪才放下了心。

  進宮這么久她們可沒見到過什么好冬裝,可眼下不同了。

  要不怎么說關尚宮能掌管起整個尚衣監呢,人家可真是有手藝的!就說這次送來的衣裳里聽說一半都是出自她的手,繡工針腳和宮里最好的繡娘比起來也是有過之而不及。

  摸著一件棉衣,落雪的碎嘴又開始說起來了“落雨你摸摸,這衣裳好軟,像小主吃的蒸糕似的。”

  韓尚宮和落雨都笑了。

  姚楚汐聽著也笑了“那下次你再偷吃蒸糕我就罰你吃這個好了!”

  “小主比奴婢還貪嘴呢!”

  落雪說完像是想起了什么事,猛的捂了下嘴。

  以前主子沒小產時,司膳房整天送來蒸糕蒸卷的,她沒事也能跟著吃幾塊兒。可主子小產后看見那些點心就難過,落雪可不敢在她面前提呢。

  “沒事,說起蒸糕我正好想吃了,你讓蔣六去司膳房要一盤來。”

  落雪忙應了兩聲,到外面去找蔣六。

  姚楚汐扶著落霞的手站起身,到回廊坐著曬了會兒太陽。

  晌午這會兒陽光正好,姚楚汐微瞇起眼睛,注視著云煙閣中的人。

  落霜正抱著被子往晾衣繩上放,看花紋像是韓尚宮的被子。冬天屋里發冷發陰,被褥也跟著變潮,若不挑好天兒曬一曬恐怕會著涼生病。

  柴房門前有兩個小太監在抬著半筐銀炭,看樣子是要搬進前屋的。

  落雨和韓尚宮坐在廊下的臺階上在繡花樣,這是姚楚汐自己繡毀了的,只得讓韓尚宮幫著改一改。

  映兒和昕兒端著一大盆的衣裳放在了院里,看樣子是要洗衣裳了。

  落雪囑咐完蔣六去司膳房取蒸糕后又回到了院里,這會兒她站在陽光下,頭頂簪著的素釵子被陽光照到后一閃一閃的。

  落霞端來一杯溫水,姚楚汐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接著雙手捧著杯子暖了暖手。

  “要不奴婢去給小主取個手爐來?”

  “不用了。”姚楚汐輕輕擺了擺手“我就坐一會兒,用手爐還得添炭,怪麻煩的。”

  落霞答應了一聲,又在杯子里添了些熱水。

  又坐了會兒,蔣六拎著食盒快步走進了院子。

  “小主,這是袁總管新做的花生糕,還撒了些糖粉,說小主您最喜歡吃。蒸糕這東西雖然好吃但不宜多吃,所以袁總管就只給了一盤。”蔣六把食盒中的點心一盤一盤的放在前屋方桌上,邊放邊說。

  他心里其實是高興的,畢竟這幾天自家主子沒見對什么吃食上心過,像是頹廢一般,那情形蔣六可看不下去。這回主子竟然主動想吃蒸糕了,總是個好兆頭。

  “在吃什么?”

  “皇上來了怎么不通報?”落雨出聲訓斥著門外候著的幾個太監。

  “不關他們的事。”皇上扶起了正行著禮的姚楚汐“今天覺得怎么樣?”

  “臣妾好多了。”

  “朕昨天問了年太醫,他說你的身子已經好了不少了,只是眼下已然入冬,可要注意保暖。”皇上邊說邊看向落雨幾人,意思讓她們看著緊些,好好服侍姚楚汐。

  從上次陰香毒的事開始,皇上是又擔心又慶幸。擔心的是不知道以后還會有什么招數準備對付姚楚汐,慶幸的是雖然孩子沒保住,但起碼人沒事,還好陰香不是什么入骨難治的毒,喝藥調理幾天就恢復的差不多了。

  “皇上這是打哪來?”姚楚汐問。

  皇上頓了一下“常銘閣,趙才人說最近總是做噩夢,朕去瞧瞧她。”

  “那她怎么樣了?太醫可去過了?”

  皇上點了點頭,沒再說什么。

  他明白姚楚汐心里有多難過,不愿再讓她瞎想。

  這時候潘振安進來向皇上耳語了幾句話,接著皇上面色一沉。

  “你去,辦妥些,看看到底是不是,查一查最近都誰接觸過那。”

  “是,皇上。”潘振安邊說邊退出了東殿。

  姚楚汐一臉的不明所以,但也沒問皇上是什么事。

  潘振安走到院里招呼著蔣六過來,把自己的徒弟段奎留在云煙閣伺候皇上,帶著蔣六去辦事。

  現在這會兒蔣六正跟在潘振安的身后匆匆的走,一起同行的還有幾個小太監。

  潘振安沒說帶他去辦什么事,他自然也不敢問。

  走了一會兒他才發現路不對,已經是出了后苑了,再走著能走到哪去?蔣六緊緊的盯著腳下的路,突然發現這條路有些眼熟。

  怎么說是眼熟呢,蔣六仔細的在記憶里搜尋,忽的想到了一個人。

  慶妃!

  上次自家主子被卞宗宸抓走時皇上帶他走的就是這條路。

  莫非這件事與慶妃有什么關系?

  又走了一會兒,蔣六眼看著福樂宮的宮門在自己身旁路過。確切的說,應該是他從福樂宮的門前走過。

  繼續走又轉了兩個彎,接著往前走是一個叫殷林軒的院子,看起來比云煙閣大不了多少。

  殷林軒蔣六是第一次來,但他聽說過這。

  大約是先帝爺的時候,有個嬪妃在這自戕了,聽說是投了井,后來就有傳聞說這里鬧鬼。

  皇上和先帝肯定是都不信的,但是禁不住人多口雜,長此以往的誰也不愿住在殷林軒,有的人就連路過都覺得瘆得慌。

  這塊兒地處還偏僻,不像別的宮宇都是墻挨墻院挨院,就連宮道上都是人來人往的。殷林軒這院子是多出來的地方,前不靠后不靠,一般人都不會愿意住在這兒,平時也鮮少有人往這走。

  幾年下來這院子就荒廢在這了,院墻里還生了些不高的雜草,冬天到了雜草已經失了顏色,像沒了生命一般枯萎在那,不難看出平時很少有人收拾殷林軒。

  蔣六跟著潘振安進了院子,越過東西兩殿到了后院。

  后院有口井,井邊站了三個太監,看樣子那三個太監是留在這等人的。

  “潘公公。”為首的太監走過來,先跟潘振安說起了話。

  “怎么回事?”潘振安的注意力不在為首的太監身上,而是他身后的白布下。

  蔣六看見時心里驚了一下。那白布下遮著的,明明是一個死人啊!

  “小的奉內宮監總管的命帶人來這修剪雜草,說是快過年了圖個立正。”

  在那太監說的時候,潘振安已經繞到了他的身后,用腳尖踢了踢白布下遮著的人,接著又像是嫌棄一般撇了撇嘴。

  “咱們幾個是從后院先收拾的,收拾累了尋思在這井口邊歇會兒,這屁股還沒坐穩呢,就看見了井里有個死人,小的沒敢耽擱馬上回了內宮監的人,幾個人一塊兒給她架上來的。”

  潘振安聽完又往井里看了看。這是一口枯井,就算是有水的井這個天只怕也都凍成冰了。

  “蔣六你來。”

  蔣六聽著潘振安叫他先是愣了會兒,接著馬上過去了。

  “潘公公什么吩咐?”

  “你看看那人是誰。”

  要是別的活計蔣六鐵定能搶著干,可這事他是真怕啊,又犯忌諱又惡心。

  但是潘振安這話都說了,蔣六硬著頭皮也得干了。

  他顫顫巍巍的掀開了白布的一角,剛看到頭發時頓了頓,一咬牙掀開了一大塊,整張臉都露了出來。

  “苓兒!”這事的震驚已經大過了蔣六心中的恐懼。

  “果然是她。”潘振安有些如釋重負的說。

  “你怎么死在井里了?”蔣六問。

  “死人是不會開口說話的,這問題你問的多余。”潘振安邊說邊蹲了下來,手指輕輕捏起了苓兒脖頸處的頭發。

  顯然苓兒已經死了一陣子了,脖頸上有一圈深深的紫色勒痕,潘振安覺得她是被活活勒死的。

  其次,她的身體有些發腫,像是在水中泡過一樣。

  這井里已經枯了,正常死人扔下去幾天早就開始腐爛了,可苓兒卻一點事都沒有,這就說明在咽氣后她又被水長時間的泡過,最后被扔在了這口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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