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用過午膳就回去了。
姚楚汐小睡了一會兒,下午才起床,又喝了碗湯藥。
落霜雖是剛來不久,但伺候人還真有一手。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她都知道根本不用落雨多與她廢話,姚楚汐對她也是很信任,才沒幾天就把她當成了像落雨落雪一樣可靠的人。
湯藥剛煎好時苓兒映兒都不敢拿,落霜一直在旁邊看著,滿臉的不耐煩,最后一把拉開了兩人拿著抹布給藥罐蓋子拎了起來。
也真難怪苓兒映兒做不得近身的事兒,干個粗活都只是勉強,也真不知道紀凌海怎么想的居然把這樣的人送進云煙閣?
可能是午膳吃的有些多有些雜,到了用晚膳的時候姚楚汐還沒太餓,簡簡單單的只要了盅冬瓜鯽魚湯和小米飯。
雖說入了秋,但最近幾天像是又熱回來了,早晚是涼了不少,一到白天還是熱的不行。
靠著年太醫的藥將養了七八天,姚楚汐的風寒才算是好利索。
這天一大早蕭美人就來了東殿,說想和姚楚汐一塊兒作伴去御花園賞菊花。
人都來請了,姚楚汐也不能拿腔不去,只得換身衣裳去賞菊了。
為了稱景兒,落雨特意給主子挑了條淺橘色繡菊花的裙子,上面配一件鵝蛋黃色的外衫。
這一身衣裳是前兩天關尚宮給拿來的,說是尚衣監熬夜趕針給趕出來的,光是那裙子的料子都是皇宮里不可多得的,只有那么一塊,繡娘們都是掐著小心一針一線的繡,像是把腦袋放在針尖上了一樣。
蕭美人穿了一條深青色的滑緞裙子,比姚楚汐的裙子看起來正式了不少。上身穿的是有些發青灰色的葛緞宮裝,宮裝外還穿了件薄衫。
看樣子蕭美人并沒有什么值錢的,就連這身看起來價值不菲的衣裳恐怕也是省吃儉用扣出來的。她戴了一對青玉的耳環,不過那玉不通透也不值錢,就連宮女都多多少少的能攢出一兩塊來。
當蕭美人看見姚才人這一身清新又壓金的打扮后,真是有些自愧不如。
兩人帶著宮女前前后后的走出了后苑,她們并沒出過后苑幾次,不過是去御花園的路比較熟,到別的地方可就認不得路了。
之前她們連御花園都去不得的,還是皇上念她們長日無聊,準她們偶爾可以去御花園轉一轉。
剛到御花園時,可能是因為天早,除了幾個司花房的宮女在忙碌外,便再沒看見別人了。
落雨看見司花房宮女穿的那身宮女服,有些感慨良多。
她們伺候后苑主子的宮女穿的都是粉色的宮女服,聽說東宮伺候娘娘主子的宮女穿的都是淺紅色的,西宮伺候太妃主子的宮女穿的都是深藍色的,至于司花房的宮女,穿的都是翠綠色的宮女服。
剛進宮伺候時,落雨就惦記著進司花房,因為她喜歡那身翠綠色的衣裳,向往著朝氣。
后來兜兜轉轉的被分到云煙閣時,落雨倒是沒太氣餒,在哪當差不是當差?何況姚才人她脾性好性格好,能攤上這樣一個主子那可是燒了高香了。
賞了會兒菊花,蕭美人說遠處的海棠開的正好,再過一陣恐怕就看不到了,于是兩人便順著亭子下的臺階往里走去。
落雨她們看兩位主子走了,也趕快跟了上去。
幾人正走著,突然聽見了從亭子里傳來的笑聲,姚楚汐有點好奇,于是走上臺階看了看。
亭中坐著兩個女人,看穿著打扮不像是后苑里的人,就連身邊的宮女都穿著淺紅色的衣裳。
姚楚汐不想與她們有瓜葛,轉身就當看不見,繼續賞花。
可不巧的是,亭子里的人卻看見了她。
“你站住。”一個穿水藍色裙子的女人出聲說道。
姚楚汐緩緩轉過了頭,蕭美人在臺階下聽見了聲音,也走了上來。
這亭中的兩人她最熟悉不過了。
“何姐姐,林姐姐。”蕭美人行著禮說。
姚楚汐這才知道,亭中的兩個人是誰。
蕭美人口中的何姐姐,就是方才叫住姚楚汐的女子,永祥宮的何婕妤。
至于那個林姐姐,就是一旁穿棕紅色宮裝的林婕妤吧。
那兩人看見蕭美人也在,倒是客氣的問了句好,說是客氣,其實話里多的是嘲諷和瞧不起。
“你是哪個?”林婕妤轉過頭問姚楚汐。
“嬪妾是后苑云煙閣姚才人,請兩位婕妤的安。”
“你就是姚才人?”何婕妤聲音尖細的問,輕揚起了頭有些傲慢的看著她“生的是很美,難怪呢,能把皇上勾了去。”
“婕妤說笑了。”
“你過來。”一旁林婕妤招了招手,示意姚楚汐走過去。
姚楚汐哪里能不聽?也只有走過去了,但是看兩人沒有讓她坐下的意思,就站在一旁微微底下身子,表達著尊敬。
事實上她哪里懂這些?除了上次在御花園賞花她可再沒見過什么婕妤了,心里可緊張的要命。
“這是外面進貢的松露糕,入口香甜,是不可多得的點心,我今天賞給你一些可好?”林婕妤輕拿起一塊白色的糕點,語調緩慢的說。
亭子外的落雨可真是心都揪起來了。
賞點心這事兒,往小了說是不待見主子,往大了說就是故意刁難主子了。
這點心主子接也不是,可不接事就更大了。
果不其然,當姚楚汐緩緩伸出手時,林婕妤不偏不倚的將手里的點心扔在了地上。
白色的點心在落地的瞬間摔的粉碎。
“你好大的膽子!”何婕妤突然出聲,聲音升高了好幾個調,將落雨等人嚇了一跳。
“這可是外貢的點心,你如何不接著?難道是故意給我們臉色看?”林婕妤倒不像何婕妤那樣激動,依舊聲音輕緩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蕭美人一聽見她的聲音就覺得渾身不舒服,總感覺她馬上要斷氣了一樣,好像說句話都不敢使勁。幾年前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林姐姐說笑了,嬪妾想姚才人她不會有這個意思。”蕭美人輕聲說。
她本來不想幫忙的,但以前怎么說她們感情也不錯,好說歹說可以賣她個面子,今日若是幫姚才人解了圍,也算是結個善緣不是?
“林婕妤在與姚才人說話,你插什么嘴?”何婕妤牙尖嘴利的回擊,眼睛還不忘剜了一眼蕭美人。
落雨第一眼看這個何婕妤就知道不是個善茬兒,聲音尖細眼神帶狠,只怕在皇上面前可從沒露出過這種樣子吧?
女人果然有很多種樣子。
“何婕妤教訓的對,是嬪妾疏忽了沒接住,請兩位姐姐不要遷怒于蕭美人。”姚楚汐心口不一的應著錯。
上次一個慶妃,這次一個何婕妤一個林婕妤,還有個害人于無形的皇后,姚楚汐可真是覺得心累,難道東宮各娘娘們在抵御情敵時都這么同仇敵愾嗎?非要每人都使一把力不可?
“疏忽?就那么一小塊點心都沒接住,若說不是故意的恐怕難以信服吧?”何婕妤又說。
她早就想會會這個姚才人了,只可惜一直沒機會,現在好不容易迎面碰上了,哪能隨便放過她?
“何婕妤此話不然。”姚楚汐清了清嗓子,抬起了頭“常聽蕭美人說起林婕妤和何婕妤兩人在東宮可謂是星光一般的存在,最是心善明事理,可方才發生的事情各中究竟,我們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又何必咄咄逼人非要個結果呢?”
“你說的是什么話!”何婕妤突然尖著嗓子喊了一聲,又給眾人都嚇了一跳。
“何婕妤的意思是,誰的聲音大就占理是嗎?”姚楚汐面不改色的問。
“你給我說清楚,你有什么可委屈的?林婕妤賞你的點心都敢不要,你可真是狂到家了!”何婕妤蹭的一下站起了身,這姚楚汐才看出來,她比何婕妤高出了半個頭不止。
何婕妤可能是覺得臉面上掛不住了,又坐了下來,怒瞪著姚楚汐。
落雨看她那個樣子怕主子再說兩句她會不會氣的眼珠子都掉出來?
“莫非姚才人覺得,是我與何婕妤在故意刁難你?”一旁的林婕妤緩緩說道。
這何林二人說話的方式可真是大相徑庭啊!
“嬪妾不是那個意思。”
不是?明明就是那個意思!只不過姚楚汐不能那樣說罷了。
“那姚才人是什么意思呢?”林婕妤又問。
一個沒有恩寵的人實在沒什么爭寵的可能了,不用多想也明白,她有女兒蕓媱公主傍身,總是會比得寵的才人尊貴的。
可姚才人若是什么時候生個孩子,無論皇子還是公主,到時都會比林婕妤尊貴。
就因為她比林婕妤得寵。
“嬪妾覺得這件事并沒有多嚴重,往大了說是欲加之罪,只怕鬧到皇上面前不好看。往小了說就是嬪妾一個不小心,嬪妾認錯就是了。”
何婕妤的臉都黑了,脖頸的青筋若隱若現,可以見得她有多生氣。
再反看林婕妤,倒好像默認了這個說法。
確實,這事兒鬧到了皇上面前,恐怕夠她們二人喝一壺的了,畢竟上次福樂宮慶妃的事風頭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