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臣妾名叫姚楚汐。”
姚楚汐...皇上心中默默的念了幾遍這個名字,卻沒再多看她一眼“既然是無意何來息怒一說。”
姚楚汐不敢瞎猜想皇上的心意,也不知道如何接皇上的話,只能繼續跪在地上不出聲。
“朕怎不知后苑還有這樣一個人?”皇上伏在皇后身后,用身邊人都能聽清的聲音問道。
答案他心中已有了數,可他還是想問一遍。
“臣妾...”畢竟這次的賞花宴本就不是她辦的,也沒打算叫這些個品級低的嬪妃,可皇上的話她不得不尊。誰能想到會出這樣的事?
“算了,你不想說就不說吧。”皇上輕輕擺了擺袖子,一手拉起了皇后的手,雙眼再也沒看別人,只一心賞花。
只是路過薔薇花藤旁,他恍然想起了那個亭中的女子,她很美,而且身上有一種別的女子都沒有的東西。
那究竟是什么呢?
閉上眼睛輕輕舒出一口氣,他拉皇后的手又緊了緊。
在他們的身后,是那些品級不高的嬪妃們的目光,緊緊的注視著。
“你看,皇上多愛皇后娘娘。”
“皇上與皇后娘娘伉儷情深,實在是難得。”
“皇后娘娘為皇上生孕一女,難怪得寵。”
身邊議論聲不絕于耳,勾的姚楚汐怪好奇的,也走上了前頭,踮起腳尖尋找著二人。
皇上和皇后牽手的畫面在陽光下是那樣幸福,只見皇上輕輕摘下朵杜鵑花,插在了皇后的發鬢上,又順手攏了攏她多出的一縷頭發。而皇后也很自然的垂在皇上的肩膀前,手搭在皇上肩頭,像是沒注意有人看她一樣,眉歡眼笑的在皇上耳旁說著旁人聽不到的悄悄話。
很幸福,也很刺眼。
初次見皇上時他一直低著頭,她也一直低著頭,畢竟直面圣上是有罪的,所以她并不清楚皇上的長相,只是聽許婕妤曾經提起過,說皇上的長相是萬千男子中一眼就會被記住的。
如今細細看來,果然是一眼就會被記住的。
三個成語大概能形容的清楚,英俊瀟灑、淡然置之、眉目如畫。
再看皇后,她面帶微笑,明眸皓齒,一臉溫柔的注視著皇上,像是注視著一個英雄。
兩個人在一起,是那樣合適。
就連第一次見的姚楚汐都覺得有些吃醋,更何況那些本就嫉妒心泛濫的女人們?
不用腦子想都能想出,那些聽著像是羨慕夸獎的話都是面上說的,回到住處關上房門只怕不一定如何編排皇后呢。
落雨落雪收拾了地上茶具的碎片,過來扶住了姚楚汐“小主,要不咱回去吧?”
“好。”
兩年的相處,落雨很了解姚楚汐,她不喜歡特別熱鬧的地方,只喜歡清靜。而這次又出了那樣一茬事,只怕她早已引起眾怒了,現在撤出去還來得及。
回了云煙閣,落雨端了杯茶進來,放在了姚楚汐正看著發呆的書旁。
“你說,這是什么感覺呢?”
剛要走出去的落雨,聽了她的話,轉過頭看了一眼書中的字“奴婢不識得幾個字,恐怕沒法解小主的難。”
她的確不識得幾個字,但簡單的大小多少,一二三四,她還是識得的。那書中所寫,她也大約認得全‘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姚楚汐像著魔了一般,用手指輕輕的蘸了蘸茶水,在桌面上一筆一劃認真的寫著,那景象讓落雨不忍打擾,便悄悄的退了出去,關上了房門。
書中所寫,無非四字概括。
兩情相悅。
看來小主是對皇上動了心的。
別說是自家小主,就連她們宮女中愛慕皇上的不說上千也有成百了。而且小主進了宮就是皇上的人了,這一輩子都不會逃脫,又如何與他人兩情相悅呢?
落雨輕輕甩了甩頭,不知替小主該高興還是難過。
高興是畢竟這兩年內,從姚楚汐的嘴里很少聽見皇上兩個字,就好像她入宮是任務一樣,一點也不像旁人殷勤著打聽著皇上的動向。現在終于有了些改變,多多少少是個好兆頭。
難過是小主舉步維艱,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怕以后都要陷入這后宮的爭斗中了。
夏季天黑的晚,還大亮著眾嬪妃就各自回了住處。
到了該傳晚膳的時候,蔣六匆匆忙忙的進了云煙閣,拉過了落雨小聲的說了些話。
“我方才聽見有人說小主壞話了!”
“什么人?”
“沒瞅清,當時在攬月閣附近,可能是那的小宮女。”
“她們說什么了?”
“我就聽見兩句,她們說曹美人生了氣,說咱小主就是個狐貍精,皇上看不上她還故意弄出聲響來。”
落雨沒有回應他,自顧自的思考了一會。
后苑這些人定都以為小主摔壞茶具是故意的。
“落雨姐姐?眼下怎么辦?”
“能怎么辦?這事沒有法子。”落雨看了他一眼,隨即進了屋里。
其實這事說穿了也沒什么不好,起碼皇上知道后苑中還有姚楚汐這個人,起碼她不用像空氣一樣在深宮中繼續沉淀了。
至于給不給恩寵,那是皇上該考慮的事。
快天黑時下了場小雨,聽說皇上匆匆趕到了鳳鸞殿。
也對,今天是皇后生辰,他們如此恩愛,怎么能不去陪她呢?姚楚汐不知怎的,居然自嘲的笑了笑。
落雨的心情也不大好,眼看著天黑透了,也沒把皇上身邊的公公或者司寢監的尚宮盼來。一直在屋內看著云煙閣的門口,結果除了細細的雨絲外,再無其他。
看來小主不會被召幸了,想到這,落雨有些惋惜。
畢竟皇上想召幸誰取決于眼緣。簡單來說,第一眼見你就想睡你,絕對不會拖到第二天。
晚膳在雨中被緩緩送了進來,蔣六彈了彈背上的雨水,把手中的食盒遞給了落雪。
“怎么沒拿把傘呢?”落雪問。
“想拿來著,讓攬月閣的太監借了去,只得頂雨去了。”
落雪沉默了一會,遞給了蔣六一張帕子“回去燒碗姜湯喝。”
主子位分低,皇上不召幸。后苑各主子們明著借暗著搶幾乎把云煙閣的東西奪了個干凈。
姚楚汐性子好,可不好又能怎樣?人家能搬出皇上兩個字,可她什么靠山也沒有。
即使那些人已經被皇上忘記了,但畢竟是侍過寢的,總歸和她不一樣。
“小主,晚膳來了。”
“我剛才看著蔣六怎么是淋著雨回來的?”姚楚汐問。
“這...”落雪被問的不知怎么回答,愣在了原地,倒是落雨從一旁走了過來“云煙閣那把傘壞了,攬月閣有個太監手藝巧,遞他幫著修修。”
“那也不能淋著雨去取晚膳,若是淋出了病只怕要麻煩了。”
“小主說得對,奴婢記得了,一會兒蔣六。”
淋出病確實麻煩了。連姚楚汐自己都不敢輕易生病,因為沒有太醫會盡心盡力的醫治照顧她,更別說只是個小太監,只怕病死了都不會有人管他一下。
五天過后,聽說皇上除了在生辰那天陪了皇后,就再沒讓誰去伴過駕,或者去過哪個娘娘的宮里。
姚楚汐只覺得自己徹底被皇上忘卻了,盡管上次見了一面也沒翻騰出什么水花,像是打進深水里的石子。
不僅做主子的這樣想,云煙閣上上下下都是這樣想的。
也難免懈怠。
以前主子不得寵是因為旁人沒給機會,現在不得寵就怪不得別人了,誰讓皇上沒看上她呢?
本來伺候的宮人就少,只有六個,三個太監三個宮女,去年攬月閣要去了個宮女,這回又走了兩個太監,本就冷清的云煙閣更是寂寥。
主子剛用過早膳,坐在窗前繡起了花樣,暫時不用落雨落雪服侍,兩個人就坐在小門前嗑起了去年冬天已經發了潮的瓜子。
云煙閣地處偏僻,很少有人從門前經過,所以她們不擔心被誰抓住小辮子。
只是過來了個身穿暗青色繡花紋宮裝拿著拂塵的人,離遠了沒看清,只以為是路過,可眼看著他走進了云煙閣大門口,落雨落雪兩人瞬間慌了手腳。
來人不是一般的小太監,而是太和殿的太監總管,從小在皇上身邊伺候的潘振安。
落雨比落雪早兩年進宮,見潘振安的次數也比落雪多,沒等落雪將手中的瓜子揣進袖子她就抓著落雪的手腕忙迎了上去“潘公公怎么下駕云煙閣了?”
聽著是奉承的話,其實這話中是存了試探,她總得知道潘振安是為了什么來的。
“瞧姑娘說的。”潘振安也是陪著落雨奉承,畢竟這是皇上親代的差事,不然他也不會親自來這一趟,總歸是姚才人在皇上心里存了個位置“你們家才人可在屋?”
“在呢在呢,公公請。”
一旁西殿蕭美人的宮女榕兒出門倒水看見了潘振安,連水盆都忘了拿,快步走回了西殿。
“小主!潘公公來了。”
“潘公公?”蕭美人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快步走到了門外。
“潘公公。”
這聲音說熟悉也熟悉,說不熟悉也是應該的。潘振安眉頭微皺,轉過身換上了一臉笑容“蕭美人。”
“難為公公還記得我。”
“這是自然。”
“公公今日來可有什么要事?”
“奴才奉旨傳姚才人今晚伴駕。”
聽了這話,蕭美人愣住了一會兒,嘴巴一張一合,說不出了話。
她原本以為皇上還惦記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