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雨蒙蒙,清明前夕,滑濕的公路上上百輛車輛緩如螞蟻向前行駛。
陳貴鳳開著她銀色豐田小車,不耐煩的擠在車流當中,副駕座的李紅手提著塑料袋不停的嘔吐。
“貴鳳,你把車窗打開吧,讓我透透氣,你媽我快吐暈了。”陳母李紅柔聲說,她實在吐得頭暈眼花,沒力氣大聲說話。
陳貴鳳正欲開自動門鎖,讓李紅能打開車窗,卻被后排座椅上的弟弟陳貴存開口攔截住,“姐,別聽媽的,打開窗的話外面車輛尾氣會吹進來,更不好受。”
“貴存說得對,前邊出事故,車都擠成堆,哪能隨便開窗。反正每年就回鄉下那么一兩趟,你就忍忍吧。”坐陳貴存身邊的陳春輝開口安慰他的妻子說。
“媽,要不是你要面子,我也用不著在這里跟人家擠爭馬路。老弟跟老爸坐大伯車子回去就行了。現在暈車好受了吧。”陳貴鳳說,她心里不好受,自己的事業總算小有成就,剛買了一輛十萬的豐田小車,駕駛技術尚未精,媽媽李紅硬是要她開車回鄉下炫耀一下。要知道她的駕齡跟車齡一樣,只有一個月,回鄉下的路,彎多路窄,霧又大,叫她膽顫心驚。
李紅拿瓶驅風油打開往太陽穴涂抹上,說,“什么為了面子,我這是帶上你回鄉祭祀祖宗,好讓祖宗保佑你檔口生意趕做越火。順便探望一下你奶奶和外婆。”
二十年前,陳春輝就和大伯陳夏輝一起舉家搬遷至廣東沿海地區謀生。陳夏輝比較會做生意,十五年前就過上小康生活,在一線城市里有了房有了車。而陳春輝在工地里做工頭,幾許艱辛才供起一套九十平方的商品房。與大伯相比之下還是有一定的差距。以前,每次回鄉下都是乘坐大伯的車子,什么風頭都給大伯一家占去。這回女兒開車回去,能讓李紅賺足面子,她哪能錯過能吐氣揚眉的機會。
“媽,你那點心思誰不曉得。我告訴你,以后若是兒子我有出息,就在鄉下建棟別墅,到時候讓老媽你要有多威風就得有多威風。”陳貴存笑嘻嘻的說,對于姐姐的成績他自認為以后他能更勝一層。
“我倒是希望你日后會有出息。沒準以后還要老媽操心。”李紅當然更希望兒子有出息,畢竟女兒是要嫁出去的,她自己特別偏疼兒子。
陳貴鳳已經有二十年沒有回過鄉下一趟,往常都是父親和弟弟陳貴存負責回去清明踏清。李紅為了節約開支,就連春節都只會派老爸一人作代表回鄉表示一下就算了。在深圳生活了二十年的她還真是第一次重返故土,感覺不到有什么親切感,只有新鮮有趣的情緒。
好不容易走出擁堵的路段,前面的沙泥路筆直好走,車輛不多。前行一段路程以后,陳貴鳳在一處簡陋的士多門口停下車,以作休息。大伙一下車,只覺外面的天氣又寒涼了幾分,此時車子已經駛進山區地帶。歇夠以后,陳貴鳳把車交給弟弟陳貴存來開,自己在后面的座排里睡覺。
十九歲的陳貴存性格開朗活潑,跟姐姐陳貴鳳長相完全沒有一點相似。他平日里好動,嘴巴甜,甚得父母親戚的寵愛。十八歲那年已考得駕駛證,時常開著他大伯的車子外出游玩,所以這駕駛技術比他姐穩重熟練多了。
不知行走了多久,陳貴鳳被叫醒的時候已經到奶奶家門口。打量一下,這里四面環山,里外都是田野稻谷包圍著這條不發達的陳家村。遠處的樹木被雨水沖洗得青亮亮的,風景非常美麗。
八十多歲的奶奶、大姑媽、大姑父都出來迎接他們的到來,不少鄰居跑出來圍觀看熱鬧。而大伯一家比他們早到,車子停在前頭。
陳貴存一下車就馬上給大伙打招呼,嘴甜膩得很。陳貴鳳把車尾箱里的大包小包禮物提出來。心疼呢,這條村子全是黃泥路,她的愛車給泥巴沾到車頂去了。
那邊的陳貴存這時也過來幫忙提行李,看見姐皺眉不悅,說,“姐,你別心疼,等一會兒用水沖洗一下就干凈了。有車不用那就傻逼。”
陳貴鳳瞪他一眼,真拿他沒辦法,這弟老說姐的車就是弟的車,看來真的要盡快嫁人。
“奶奶。”陳貴存一進院子就放下行李,給奶奶一個親熱擁抱。
“我的小存又長高了,比奶奶高出一個頭有多,奶奶都抱不住你。”奶奶受寵若驚的給陳貴存擁抱著說。
眾人放好行李、禮物盒以后。便跟隨父親陳春輝進房間去看一下癱瘓多年的爺爺。大伯、大伯娘和堂哥陳貴元已經在里面,大家相互打過招呼后,各自分尊長坐下,屋子簡陋卻干凈。
“爸,你最近身體可好嗎?”陳春輝問。
“還好,或許能再多熬兩個月吧。”躺坐在木板床上的爺爺陳立雁,頭發胡須都銀白,臉色有點蒼白,雙眼卻依舊威嚴。他緩緩掃了眾人一眼,最后停留在陳貴鳳身上的表情是不悅的,奈于要給李紅一點顏面,否則他要開口責怪陳春輝。“夏輝,春輝留下,我有私事跟你兩兄弟聊。”
陳貴元,陳貴鳳,陳貴存會意的走出房間,剩下的李紅和大伯娘卻不愿動身。
“你倆出去吧,我不是談分家產的事。”陳立雁不耐煩的說,這兩個媳婦就這點出息,總怕自家丈夫虧本一樣。
兩個女人各自看著自己的老公,眼神都是在警告他們不能讓步吃虧。李紅得到老公點頭示意才走出房間。
兩個女人走后。陳立雁眼神暗淡起來,似是憶起過去傷心往事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