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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亂花迷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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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正官一職既已有所歸屬,身任中正官的南斎先生,自是得進殿拜見帝后。

  慕容姝有些期待,繼上次謝亭初見后,已是許久不見曾書意了,未曾想,再見不是在自家兄長的及冠禮上,是在這樣的宮廷之宴里。

  由內侍宣了覲見的旨意,只見得曾書意緩步走進殿內,不為宮中之景所動,行步時風采卓卓,有如行云流水,一派風雅,身著的還是素日里的一襲白衣,在滿室的綾羅綢緞中,難得的不顯得突兀。行至慕容姝處時,像微有停頓,微有笑意,算是見了禮,慕容姝亦輕輕頷首,算是見了禮,有些雀躍。

  從行禮到開口,曾書意一言一行,竟挑不出些許不合理之處,明明是寒門出身,卻比多少出生于大家的公子,要知禮得多,不禁令人莞爾。

  “臣曾書意,叩謝圣上,吾皇萬歲萬萬歲”清潤的聲嗓自大殿響起,觀其行舉,安定有禮。

  “卿家請起”安獻帝說完,隨手一揮,隨即就有內侍為其送上中正官的朝服及印鑒,可見這些東西是早日備下了的,可惜寧王的一番打算,也終究是落了空。又在離帝不遠處設下了一席,便于曾書意入座。

  此次宴席,由寧王府牽頭,意在讓寧遠拿下中正官一職后再宣示寧王府勢力,震懾群臣,不料中途生變,有了南斎先生,寧王在失利后,震懾之舉已然不會奏效,這場宴會在中正官一職定下后不久,就草草收場。

  散席后,只見得各個派系聚了三三兩兩,周婉似是在未開席時受了挫,散場后倒也沒在慕容姝眼前晃蕩示威。至于寧遠,只是自開席時就坐在寧王下首,未有一言,在中正官被定下時,情緒上也看不出波動,頗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風范,只在聽聞南斎先生時,神色有所變化,慕容姝想,這大約就是有才之人的惺惺相惜了。

  別時,寧遠向慕容姝方向走了幾步,像有話要說,卻被半途的周婉攔了去路,兩人不知說了什么,相攜而去,慕容姝看著,只當與自己無關,見得前方的曾書意,即向身旁的王蘭道:“王姐姐,你同哥哥他們一道回去吧,我見宮中景致好,想看會兒再走。”

  “好,不過你還是早些回府吧,慕容兄長會擔心的。”王蘭囑咐道。

  慕容姝隨意應了兩聲,向著前方曾書意的方向走去。

  “先生留步。”聞言,曾書意停下步子,見是慕容姝,眼角染上了幾分柔意,道:“原是慕容姑娘。”說著輕移了兩步,給慕容姝留出了可以并肩的位置,又恰恰維持著合適的距離,縱被外人所見,也是合乎情理,不會生出閑話來。

  “未想今日也能見到先生,姝久未進京,離宮中宵禁也尚有些時辰,不知先生可愿同姝一賞宮中景致”慕容姝期然的望向曾書意,她突然很想聽聽曾書意對于當今局勢,是何打算。

  “有幸與姑娘同游,我自是樂意的。”曾書意淺淺應下,對慕容姝并無輕慢也不顯得刻意。

  兩人即順著路走了下去,彎彎繞繞,不知何地,隨意閑繞于宮墻紅瓦內,一時之間,也是頗有意趣,宮中布景,處處講究莊重典雅之氣,假山流水相互對應,有疊石談笑,遠岫臨窗的景致,每過一處廊亭,皆有不同的感觸,加之是與身側之人同游,慕容姝不覺半分不悅,自有悠然愜意之情。

  待得人流稍減,慕容姝才低聲道:“幾日前于阿兄案前看到書意哥哥寫的書信,只覺得書意哥哥有濟世之才,正好今日你也算入了仕,阿禾就想問問你,今后有何打算?”

  慕容姝本就不是能夠拐彎抹角之人,她自覺得對與曾書意,也不需如此,未有修飾的直接問道。

  “那,阿禾以為,我會如何呢?”并未回答慕容姝,曾書意反問道,他亦想聽聽,自己在慕容姝眼中,是怎樣也個人。

  想了一會兒,慕容姝直接說道“我以為,書意哥哥必同阿禾心中的南斎先生一樣,意在扶亂世,平天下。”說話時,慕容姝眼睛閃閃的,語中滿是推崇之意。

  “阿禾想的,確是我要做的,這即是我的打算。”曾書意就著慕容姝的話回道:“我所期待的,不過是鳴鳳在竹,白駒食場的景象,君能化被草木,賴及萬方而已”說罷,還隱隱向著‘垂拱殿’的方向看了一眼。

  慕容姝心下了然,原來曾書意要做的,是治世賢臣。想起今日殿中帝王今日的舉止,應也不是全無主見的傀儡,心下稍安,不由還是說道:“可是久不主事,一朝得權,文定哥哥怎知他能垂拱平章?”

  “這即是我輩的職責所在了。”曾書意似不在意,隨意說道,滿是意氣風發之態,心中似乎早有決斷。。

  此間,正是他們風華之歲,其中許有見解分歧,然初衷皆為大周,想至此,慕容姝也沒再多說,只繼續走著,聽曾書意談些往昔的事情,不時說些自己的所學所知,氣氛和樂。

  “沒想過書意哥哥也有這樣的性子,當時,中書令是不是氣得狠訓了你一次”慕容姝含笑問道,兩人說至學堂之事時,曾書意告訴慕容姝幼時他剛進學堂,不識規矩,初初被王岳以長兄身份責罰,夜間偷拿了剪子剪了王岳的頭發以示報復。

  “那時,師兄雖然氣惱,卻并未告訴師傅,只暗里讓我每天多抄一則論語。”曾書意說著,談及王岳之時,語態自然還有一分親近的意味,想必他們關系是很好的。想起曾書意南斎先生之名得以遠揚,也是王岳對他多有推崇的緣故。

“竟不知原來中書令,亦是性情中人啊!”慕容姝感嘆道,在她記憶里,王岳一直都是一板一眼的形象,說話做事也是句句不離規矩方圓,幼時慕容姝去王府游玩,一怕王岳,再則才是王奕。未曾想,被人撿了四大五常中的頭發,王奕也能就此了事  慕容姝再看曾書意的樣子,眉目之間好像也有同王岳一般的氣質,不禁想,儒家弟子,是不是都是如此。

  想著未注意腳下,在一個臺階上踩了空,還是曾書意及時將她接住,兩人一撞,即碰到了身后的樹,枝丫一陣搖晃,抖落下些許雜花下來,覆于慕容姝的發髻和肩處,下來的還有幾粒粉塵,迷了慕容姝的眼睛。

  淚意一時涌了上來,慕容姝只拿著衣袖擦,也不見好。見此,曾書意也知慕容姝被風沙迷了眼,止于禮教,也不好如何,在一旁緩聲哄道:“阿禾你衣袖上也沾了灰,先別擦,慢慢眨眼睛”

  慕容姝依言輕輕將眼睛睜開,感受到痛意又閉上,幾次下來,痛感減輕了不少,曾書意才從袖中拿出塊絹布遞給慕容姝道:“用這個擦吧!”

  接過絹布,將眼中的粉塵逝去,周圍的景才清晰起來,原來他們已經走至了離宮門口不遠處。

  看著慕容姝微紅的眼角,想到她先前的樣子,竟有些嬌憨之態,曾書意笑道:“沒想阿禾是這般的嬌氣。”說著,為她拭去落在發上的雜花。

  慕容姝只站在那兒也沒說什么,父兄總說女兒家嬌些沒什么不好,大多的事也由著她來,今日在別人面前丟了臉,慕容姝只稍稍感嘆了下,抖了抖衣袖,將雜花抖下。

  看了眼天色,已經日暮西垂,遂開口道:“今日叨擾書意哥哥許久,阿禾覺得很開心。幾日后阿兄生辰,還愿,能夠繼續叨擾書意哥哥。”慕容姝朝著曾書意說道,見他眼中只有些許笑意,并無慍色,繼續道:“天色不早,阿禾先行回府了,書意哥哥別過。”粗粗行了一禮,慕容姝即向著自家的馬車走了過去,上車前回頭一望,見得曾書意還在花樹下,對之巧然一笑,即回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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