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和一年。
四國達成統一共識。
只要四國君主,還在位期間,四國絕不不打仗,不挑釁,不朝貢……
當然這紙合約中,就連街頭上的黃口小二兒也知曉,吃虧的當然是東璃。
此圣旨一經宣讀后,四國之內當然有人不服,也有人不解……
以東璃的實力完全可以統一四國,只因東璃攝政王寵妻如命。
王妃又親和、善良,不愿天下蒼生受盡戰亂離別之苦。縱有政客帶頭反對,還未鬧出個名堂便被攝政王的鐵血手腕給震懾。
東璃。
攝政王府。
楓苑中,千樹萬樹的紅葉,深秋時節中,愈加紅艷。
藍藍的天空中,幾朵雪白的云朵相映照,遠遠看去,就像在大火中燃燒.
身穿一襲明黃色龍袍的俊美少年,一雙墨黑的眸中蓄滿了淚水,雙手緊緊的扯著郇玉的衣袖。
這少年約莫十三四歲的模樣,俊美無雙,和郇玉有四五分的相似,面上還帶著幾分稚嫩。
一頭烏發用一頂金冠一絲不茍的束在頭頂,衣襟處用金絲銀線繡著祥云瑞獸圖案,陣陣清風衣袍隨風擺動。
這少年便是東璃圣國的國君——南宮煜 少年抽泣道:“皇兄可不可以不走?”
郇玉目光慈愛的看著他,輕扯了下嘴角,面上露出一抹笑容,彎下腰,揉了揉他額前的碎發:“煜兒長大了,也該獨立了。而皇兄……”
他說道此處一雙墨玉眸子中布滿了脈脈柔情,看著楓樹下,身穿一襲雪衣廣袖,外披一件狐貍毛領披風,大腹便便的女子,柔柔一笑:“而皇兄也要離開這里去盡一個丈夫與爹爹的責任。”
南宮煜惡狠狠的瞪了楓樹下的冷若一眼,咬了咬牙,又逼出了些許眼淚道:“皇兄在東璃,在攝政王府也能盡一個丈夫與爹爹的責任,為什么一定要離開煜兒……皇兄離開了煜兒,煜兒若是遇到了解不開難題又該怎么辦?”
“煜兒很聰明那種小事絲毫難不倒你。”郇玉溫和笑道。
“可是……可是,若煜兒真的遇到了解不開的難題又該怎么辦?”
“丞相可以替你解憂。”
南宮煜不死心道:“若是連丞相也解不開該怎么辦?”
“那你可以讓丞相修書一封給皇兄。”郇玉說罷,起身便向楓樹下的冷若走去。
“皇兄!”
南宮煜一把抹去眼角的淚痕,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道:“皇兄若是要執意離開,煜兒今日便死在你面……”
郇玉微微側眸,頭也未回:“如柳。”
一道黑影如鬼魅一般出現在南宮煜的身后,“哐當”一聲匕首落地。
南宮煜“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冷若眸中閃過一絲不忍,扯了扯郇玉的衣袖道:“不如等孩子出生以后,再走吧。”
郇玉:“快刀斬亂麻,時間拖得越久,他越是不舍。”
“可是……”冷若剛想要說些什么,楓苑外一道軟糯的聲音插入。
“阿姐,姐夫,你們什么時候走啊,然兒在外面等了許久了。”
伴隨著少年軟糯的聲音,“沙沙”的腳步聲漸進。
南宮煜慌忙轉身,擦了一把面上的淚水。
郇玉道:“走吧!”
冷若點了點頭。
“皇兄若是走也可以,但要許煜兒一件事。”
郇玉微微皺眉:“什么?”
“只要小羽留下陪煜兒,煜兒便讓皇兄走。”
郇玉嘴角抽搐了下。
然兒瞪大了一雙黑黝黝的葡萄眸子,緊緊的摟著冷若的腰身,撒嬌道:“然兒不要留在沒有阿姐的地方,然兒想跟著阿姐。”
“你敢,朕是天子,朕要你留下,你便只能留下。”
然兒鼓著腮幫子,氣憤道:“你是東璃的皇上,我是天祁的百姓,我的去留干你何事,我今日偏要離開,看你能怎么著我。”
南宮煜瞇起一雙危險的眸子,譏笑道:“呵呵……小羽兒翅膀長硬了,以前連個大氣都不敢喘,只知道哭的家伙,現在竟然這么伶牙俐齒,看朕今日不拔了你翅膀上的羽翼。”
說著向然兒逼近。
“你敢,小心我讓姐夫把你吊著打……”
南宮煜不屑一笑:“你看著你的姐夫和姐姐去哪里了吧。”
然兒聞言一慌,猛的回頭,身后哪里還有郇玉與冷若的身影。
轉頭,看著一步步逼近的南宮煜,瞪大了一雙惶恐的葡萄眸子,一步步向后退去,終于退無可退,被逼到了死角,然兒死死的閉上眼睛,縮成一團。
南宮煜單手撐在墻上,發出“咚”的一聲,淡淡的薄荷清香從他身上飄散而出。
他的臉緩緩向前,濕熱的鼻息噴灑在然兒的臉上,然兒猛然別過頭去,南宮煜一把捏住然兒的雙頰,墨黑的雙眸緊緊的盯著然兒。
“睜開眼睛。”聲音溫柔的似是能融化人心。
然兒似是受了蠱惑一般,下意識的睜開了眼,便見對面的人,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溫柔的笑。
“別再走了,我在后面找的很辛苦,笨蛋!”說話間,緊緊的抱住然兒。
東璃繁華的街道上,一輛簡易的馬車緩緩的行駛著。
車內,冷若身子軟軟的靠在郇玉的懷中,修長的指節,繞著郇玉的如雪般的銀發,微微蹙眉,一雙狹長的鳳眸,轉來轉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張絕色的臉緩緩湊近,調笑道:“娘子,莫不是嫌棄為夫如今滿頭華發,色衰愛弛了吧?”
冷若回神,看著眼前的宛如謫仙下凡的郇玉,嘴角抽搐了下:“夸你美都來不及,還色衰愛弛。”
“那娘子為何蹙眉?”
說話間,郇玉伸出羊脂玉般的指節輕輕撫上她的眉梢,一點點將她的皺著的眉頭撫平。
“我在想就這么將然兒丟下……煜兒那般動怒的樣子,然兒該不會……”
話未說完,郇玉“撲哧”笑出聲來,柔聲道:“他不會有事的……有事的是我……”
“你?你有什么事?”冷若微微詫異。
便感覺一個硬、物抵在臀間,冷若面色一變。
清晨的蒙蒙霧光中,他呼吸輕緩而悠長,嘆息般動人,拂過面頰有種令人酥麻的感覺,大手輕輕撫上冷若的小腹:“四個月了……大夫說可以……”
他聲音嘶啞難當,似是隱忍的極為辛苦。
無端的令冷若面上一紅。
一名身穿紫衣、紫紗附面的男子,騎在一匹體型健碩的高頭大馬之上,與馬車交叉而過。
男子裸露在紫色面紗外的妖媚眼眸中,布滿了令人肝膽俱裂的寒意。
縷縷清風襲來,他面上的紫紗隨風飛揚,露出面紗下傾城傾國的妖嬈容顏,直讓東璃街道上來往行走的路人,紛紛止住了腳,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眼前這位騎在高頭大馬上,不知是仙還是妖的妖孽男子。
冥嵐剛要去追那面紗,宮無悅抬斷了他:“走。”
攥著韁繩的手,緩緩收緊。
感覺到小貓兒就在這附近……那個問題,她還沒有問我答案呢……一定……一定要找到她!!!
紫色的面紗越飛越遠,風盡,面紗緩緩掉落,正巧,掉落在趴在窗邊呼吸著新鮮空氣的冷若發間。
抬手,將發間的那抹紫色的面紗拿下,微微出神。
絳紫色的面紗上似乎還殘留著,未散盡的余溫和絲絲冷香。
男子妖媚的面容從眼前一閃而過,微微模糊。
三清觀。
后山,秋雨霏霏,樹葉瑟瑟發抖,在風雨的摧殘下,落了一地的凄涼。
上官緋夜雙頰帶著醉意的熏紅,一襲緋色衣袍,更顯面色蒼白,兩縷額發長長的垂下,也遮不住臉頰的消瘦。
手中提著一壇酒,履步闌珊走至一個墳頭,便坐下下來,身子癱靠在上面,提起手中酒壺狠狠的灌了一口酒,拍了拍墳頭。
“誒,狗奴才,本王今日又來了……誒,你今天到底睡醒了沒有,本王不是說過在三清觀等你?你從來沒有失信于本王……這次怎么就失信了呢?快起來,本王不許你失信于本王,不準,你聽到了沒有?”
踉蹌著起身,卯足了勁在墳上踢了幾下,又往口中灌了不少酒,“咳咳”,不知是踢痛了腳,還是酒水太過嗆人,上官緋夜一張蒼白的面上布滿了淚水,手中的酒壇子緩緩掉落,他趴在墳上失聲痛哭起來,無力的像個孩子。
“狗奴才……你起來……本王讓你起來……聽到了沒有?你怎么敢,怎么可以失信于我……”
普陀山。
桃花似海,樹下坐著一名身穿白衣素服,俊美無儔的和尚。
伴隨著木魚聲,句句梵音從他口中道出。
縷縷清風拂來,滿山遍野的桃花,抖動著花枝,朵朵粉色的花瓣如同一只只蝴蝶,翩然而落。
劃過人的發間,繞著人的衣角,香了風,也香了人的衣袍。那美麗、震撼的場景已不能用語言來形容。
梵音漸止,木魚聲消退。
身姿欣長的和尚,緩緩起身,一雙琉璃眸子癡癡遙望著遠方。
喃喃道:“佛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忘即是沒忘……其實說到底,忘沒忘自在心中,誰又能說得清楚,說得明白呢?”
一朵花瓣隨風飄搖落在他的肩頭,和尚拈在指間,嘴角緩緩勾起了一抹顛倒眾生的笑。
“我還是很喜歡你,像鯨沉于海底溫柔呼吸,癡極嗔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