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泓煥不知道自己能說什么,對著這么個胡鬧的人,他只能順著了。于是就陪著紀泓煊演戲,笑著說:“好,過會兒我一定看護著,不讓你喝醉了。”
兩人就維持著這么個狀態,剛好被接了納蘭錦繡的紀泓燁撞見。他蹙了蹙眉,語氣依然像往常一樣平緩:“你們兩個多大的人了,勾肩搭背的像什么樣子?”
紀泓煊和紀泓煥一向是最服三哥的,不管他們在外面做了多大的官,又有了怎樣響亮的名聲。在他面前,隨時都能變成要被訓斥的小孩子。
兩個人板正的站住,對著紀泓燁恭敬的喚了聲:“三哥。”
紀泓燁淡淡的點了點頭,側頭對納蘭錦繡說:“來的那些夫人都在東側,你出去好好應付,陪著說話就是了。”
語罷,還捏了捏她的手。
這時紀泓煊和紀泓煥才發現,站在三哥旁邊的人有些不對勁。這人看著是張生面孔,但莫名的又讓他們覺得有些熟悉。尤其是那雙眼睛,仿佛在什么地方見過。
紀泓燁撩都沒撩他們一眼,也知道他們在想什么。他緩聲道:“你們兩個看什么看,難不成連你們的三嫂也不認識了?”
“三嫂?”紀泓煊有些不解,這人明明就不是錦兒,如何能是他的三嫂?
還是紀泓煥先反應過來了,他發覺納蘭錦繡應該是用了人皮面具。她的身份十分敏感,今日這種場面又不能不出來,想必是怕泄露了身份才做了一番喬裝打扮。
紀泓煥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說道:“給三嫂見禮了。”
納蘭錦繡端莊的站在紀泓燁身邊,躬身也回了個禮。她的規矩本來就是極好的,又經過一番易容打扮,看起來沒有平時的靈秀,卻端端的是有大家閨秀風范。
紀泓煊這時候也反應過來了,他也行了個禮。心中卻暗暗叫苦,不想見到的人卻輕易出現在面前,這賊老天是故意在耍他么?
紀泓燁最終還是沒放心納蘭錦繡一個人過去,他依然是跟在她身旁,把她送到了東院那邊才回來。
回來后紀泓煊和紀泓煥都乖乖等在原地,明顯是打算同他一起過去。他淡聲道:“我又不是新郎官,你們等著我做什么?”
紀泓煊一張臉皺巴巴的,聽了他的話,小聲說:“三哥,你明知道金陵城的這些官員們,一個個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要是讓我和五哥去,那我們肯定是要吃虧的。”
“你們在戰場上的時候難不成也這樣畏手畏腳,沒戰就先退了?”
紀泓煊拍了拍胸口:“那當然是不能的。”
“現在不也是一樣嗎。”
“不一樣。戰場上如果不戰就退,那可是有軍法處置的。我在這兒等你,即便晚點兒去,但只要三哥不怨我,旁人又能說得出什么。”
紀泓燁對紀泓煊也是沒有法子,畢竟是他從小疼到大的弟弟,即便是現在年長了,但在他面前還是一如當初。
紀泓燁走在正中,紀泓煊和紀泓煥一左一右的走在他身旁。紀泓煊笑嘻嘻的說:“如果沒有三哥在場,估計那些人肯定會往死里灌我酒。”
“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即便是我在一旁,旁人勸酒,我也沒有理由阻止。”
“你不用阻止,你只要在我身旁待著,那些人自然就收斂了。”
紀泓燁搖了搖頭:“我也不可能一直守在那里。”
紀泓煊忍不住問:“三哥是不是礙著自己的身份?”畢竟讓一個內閣首輔親自來陪賓客,好像是有些說不過去。
“不是這個原因。”
“那是什么原因?”
“今天來的人太多了,我怕阿錦自己應付不來,過一會兒我就要去接她回來。”
本來不是什么特殊的話,三哥素來疼愛妻子,他們夫妻感情好,也是眾所周知的。紀泓煊平時都能接受,并且早就養成了習慣,可現在聽起來就覺得很刺耳。
三哥本來出身就好,紀家的嫡長子,受父親重視,受祖母偏愛。加之他又天賦異稟,從小讀書就好,少年成名是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過來的。
本來已經占據了天時地利,可是上天似乎還不滿足,依然格外眷顧他,給了他心愛的妻子。
三哥可謂是順風順水的,和他比起來,他就事事都不順心了。說是所求都不得也不為過。這般想著,紀泓煊整個人就顯得有些落寞。
紀泓煥和他同心同德,又兄弟情深,對于他的情緒自然是能感覺到的。他這個弟弟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太過重情。
他喜歡一個人,那就是奔著一生去的。可惜他喜歡的這個人,對他沒有那份心思,而且早就成了他的三嫂。
不要說三哥這個人有多優秀了,就是叔嫂之間,也有一條永遠都不能跨越的鴻溝。他們是怎么都不可能放下的。
三哥是何其敏銳的一個人,只怕六弟的這點心思早就被他看出來了。他不追究是因為寬厚,不代表就可以由著六弟肆無忌憚。
這樣下去是絕對不可以的,如果六弟同三哥因此生了嫌隙,那可就得不償失了。他必須要找個機會同六弟好好談一談。
紀泓煊因為心情不好,就有些喝多了。等他被人摻著回到新房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整間院子里都打著紅燈籠,他卻不覺得喜慶,反而感覺有些陰森。
九公主整整一天沒吃東西,本來打算洗漱完畢后,就吃桌案上擺的那桌席面。可誰知她沐浴更衣后,那桌上的東西已經被人撤走了。
她餓得厲害了,就在屋中來回踱步。后來越走越餓,便靠在床頭上睡著了。等她再醒來的時候,就是發現身邊多了個人,并且是個酒氣熏天的男人。
這種念頭一出現在她腦海中的時候,她就被嚇了一跳,睡意全無。她從床榻上爬起來,怔怔的看著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男人。
紀泓煊本就生得高大,又是身子傾斜著睡,他一個人就占據了大半張床鋪。更過分的是,他沒有沐浴更衣,甚至連鞋子都沒來得及脫。
九公主越看越氣憤,他可真夠不要臉的,堂而皇之的上了她的床,還睡得這么踏實。他,紀泓煊,武安侯,是把她當成死人了嗎?
九公主氣憤的踹了紀泓煊一腳,他睡得太沉了,竟然無動于衷。九公主呆呆的看了他一會兒,心頭大喜,終于讓她得到報復的機會了。
她又接連捶了紀泓煊幾下,不知道他感沒感覺到疼,反正她的手是有些疼了。她驕縱的皺了皺鼻子,說道:“一看你就是個皮糙肉厚的,打你反而傷了我自己。”
九公主對著紀泓煊左思右想,最終覺得他這張臉看起來有些礙眼。他長得有那么點像懷瑾哥哥,但性子卻沒有一點兒招人喜歡的地方。
她輕手輕腳的下了床,去書案那里尋了毛筆,蘸了墨汁走到床前,居高臨下的看著紀泓煊,沒好氣地說:“我讓你神氣!”
接著就在紀泓煊臉上畫了起來。
紀泓煊是喝了不少酒,腦袋感覺暈乎乎的,但意識還是很清楚。他感覺有冰冷的東西在自己臉頰上流連,那種感覺就像是蛇。
說起來有些不好意思,他紀泓煊天不怕地不怕,卻獨獨對蛇不喜愛。也不是因為別的原因,就是他曾經用蛇嚇過錦兒,還差點把人嚇死了。所以從那時開始,他就討厭蛇。
他伸手揮開自己臉上的東西,強撐著睜開了眼睛。眼前有些重影,但隱約的還能看清楚,是個穿著紅衫子的姑娘。
“你,你是誰啊!”他啞著嗓子問。
九公主剛剛還有點害怕,怕他醒過來找她算賬。現在見他壓根就沒清醒,不然怎么可能問這種問題。她生出了玩鬧心思,笑著說:“我是仙人。”
紀泓煊蹙眉,又瞇了瞇眼睛,眼前的人似乎又能看清楚了一點。容貌俊俏,肌膚如玉,穿著大紅色的衣裳。怎么看都不像是仙人,有點像妖精。
“你是哪里跑來的小妖,還不趕快回你的洞里待著去?”
九公主不悅:“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是妖怪了?”
紀泓煊不回答,他覺得眼前這個人有點吵,就翻了個身背朝著她,繼續睡覺。這一次他還沒睡著,就感覺背后有人踢自己。
他伸手抓住那人的腳踝,低聲道:“你又做什么?”
九公主知道現在他神志不清,這時候打了他,就算是討到了便宜。她用力想把腳踝從他手里抽出來,誰知力氣沒人大,最終還跌在他身上了。
紀泓煊直接把她當成了抱枕,翻身壓在身下。他似乎覺得抱著她挺舒服的,末了還在她脖頸上蹭了蹭。
紀泓煊身上散發的濃重酒氣,熏得九公主頭有些暈。她好不容易才從他身下掙脫開來,還沒來得及走,就又被他拉了回去。
“錦兒,我頭疼,你守著我。”紀泓煊咬字有些大舌頭,聽起來像是在撒嬌。
錦兒?九公主一愣,這名字怎么這么耳熟?她冥思苦想了半天,終于想到懷瑾哥哥的先夫人,名字里似乎就有一個“錦”字……地址:m.biqutx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