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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納蘭錦繡所料,紀老太太很快就讓人請她進去了。她因為日頭曬久了,頭還有些暈,坐在椅子上,端著茶水的手控制不住的輕顫。
“宛如和宛清去之前我已經跟你打過招呼了,你又為何不能容她們?”紀老太太看著這個被自己帶大的孩子,心中是生氣的。
“不是孫兒不能容她們,而是三哥不喜歡。”納蘭錦繡心安理得的,把所有事情都推到紀泓燁身上,這事本就是因他而起,有些責任就是該他承擔的。
“你把宛如和宛清都安排在庫房,而住所也都是下人住的地方,即便是燁兒想,也總要有個合適的場所。”
納蘭錦繡覺得紀老太太讓她越來越陌生,她甚至不敢確定眼前的這個人,真的是給予過自己無數關愛和感動的外祖母嗎?她的聲音也冷了下來:“整個瑾園都是三哥的地方,他若是想寵幸誰,還需要我給提供場所么?”
紀老太太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這明顯的就是在頂撞她。她猛的一拍桌子,訓斥:“你既然已經嫁到紀府,就應該認清自己是主母的身份。爭風吃醋那是妾室之間的事,若是在你的身上發生了,那不是要禍害內宅嗎?”
“您說我禍害內宅?”納蘭錦繡不可置信的看著她,然后吐字清楚的說:“我們夫妻和睦本就是家宅之福,而祖母偏偏要強加人進去,惹出其他禍事,如今卻都要怪到孫兒頭上嗎?”
“你難道不曉得女誡和女德中都說了什么嗎?就單單是單獨這一條善妒,就足以休妻了。”
“休書還要三哥寫。”
“你是斷定我不能拿你怎么著了?”
納蘭錦繡恭敬的行了個禮:“祖母要怎么懲罰孫兒,孫兒都沒有怨言。但是有一點我要說清楚,如果不是三哥要納妾,那不管是誰安排的人,從而都不會接受的。”
紀老太太的拳頭握得緊緊的,她真沒想到,自己疼寵了一場的孩子,竟是如此的冥頑不靈。這世上但凡是賢妻,都沒有阻止夫君納妾的。想要紀家開枝散業,那就一定要納妾,而且還要多納。
“我不同你做口舌之爭,既然說服不了你,那你這幾個月就留在我身邊侍疾吧!一會兒就讓人把東西都給你搬過來。”
納蘭錦繡知道,祖母這是要把她同三哥分開。她既然是三哥的妻子,又為何要搬到這里來住?她拒絕了,很直白的拒絕。她說:“我是三哥的妻子,他的生活需要我照料,我不能離開他。”
“你們兩個太過年輕,做事情不考慮后果,而且燁兒身邊也沒有妾室,我怕你們不小心會傷了孩子。況且我這兩日風濕犯了,你就安心留在我身邊吧!”
“祖母……”
納蘭錦繡喚她,紀老太太卻是像沒聽到一樣,只吩咐郭嬤嬤道:“你親自帶人去瑾園收拾,我想沒人敢攔你的。”
郭嬤嬤覺得這樣做可能太著急了,畢竟三夫人剛懷孕,三爺待她又心尖子似的。她小聲在紀老太太耳邊說了幾句,誰知老太太聽不進去。納蘭錦繡看祖母是心意已決,也只能忍著心中的怒火,做低眉順目的樣子。
東西很快被搬來,跟來的還有吉祥,她步履匆忙,見到納蘭錦繡安然無恙才長舒了一口氣。她小聲問如意是怎么回事,如意都委屈成一團了,眼淚巴巴地敘述。
“夫人,老太太要把您留在她這,可如何是好?”等到屋子里的人都走光,只剩下她們三個的時候,吉祥忍不住擔憂地問。
納蘭錦繡也知道事情棘手了,三哥若是強硬著把她帶回去,勢必會和祖母撕破臉,弄不好就會被人傳成不忠不孝。這對于他的仕途來說不是什么好事,像他這樣身居高位的人,一言一行就代表著寧國官員的形象,茲事體大。
看樣子祖母心意已決,是一定要給三哥納妾的。難道她應該退讓么?怎么退,讓她把三哥拱手讓人,讓她和那么多女人共享一個丈夫?
她知道自己接受不了,許是因為三哥的好,讓她生出了自私的心思。她不能把三哥給別人,堅決不能!可她要怎么做呢?她知道三哥所行之事均是十分危險的,她不想讓他因為內宅的事分心。
就在她一籌莫展的時候,感覺腹中突然一疼,痛感并不是很強烈,帶著微微的酸。她心里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腹痛難不成是要小產?她好不容易才有了個孩子,不能有事。
吉祥和如意一見她用手捂了小腹,而且臉色蒼白,擔憂地問:“夫人,您怎么了?”
納蘭錦繡動手去給自己切脈,果然有滑胎的跡象。她心里有些慌亂,喘息著低聲說:“吉祥,你按我說的方子配藥,桑寄生、川續斷、阿膠和菟絲子各一兩半,椿根白皮各五錢一定要煎的濃濃的。”
吉祥在醫館給她打下手也有些日子了,知道這是安胎的方子,看她明顯是肚子疼,也不敢再耽擱,趕緊回瑾園取藥了。好在紀老太太院子里的人,也沒有要軟禁她們的意思,很順利的放行了。
納蘭錦繡自己雖然是大夫,但不精于婦科,而且她身體難受,也不敢讓自己的孩子有一絲一毫的危險,就又對如意道:“你讓良山和葉丙分兩路,一個去刑部,一個去宮里,務必把三哥找回來。告訴他我有滑胎的跡象,讓他請大夫來。”
如意是個眼窩子淺的,一聽納蘭錦繡這么說,眼淚就快流下來了。但她也知道哭解決不了問題,所以就快步的往外走,只希望能盡快把三爺請回來,夫人出了事,這里沒他做主不行。
納蘭錦繡身邊本就只帶著吉祥如意,如意回瑾園之前叫了紀老太太分配的丫頭過來,讓她們先照看納蘭錦繡。
紀老太太那里很快就聽到了消息,她被嚇了一跳,連猶豫的時間都沒有就往過趕。進了她安排給納蘭錦繡的臨時住所,就看到已經一片混亂,人人都知道三夫人出事了,凡是手上沒有活計的丫頭都跑到院子里幫忙。
老太太被人來人往的情景驚得有些頭暈,她快步進屋,看見有個小丫頭正在給納蘭錦繡擦臉。納蘭錦繡臉色慘白,冷汗順著額頭往下落,小丫頭的動作小心翼翼,仿佛怕一不小心會弄疼她。
紀老太太和郭嬤嬤已經看傻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么,就這一會子功夫,怎么就要小產呢?難道是因為剛剛讓她在院子里站的久了,不小心動了胎氣?這怎么得了呢?
紀老太太走到床榻邊,見納蘭錦繡疼得捂著肚子蜷縮成一團,心里是徹底慌了:“錦兒,你疼得厲害嗎?是怎么樣的疼?”
納蘭錦繡不想說話,她的小腹疼得她也說不出話了。她現在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吉祥早點把藥拿來,還有就是三哥能早點回來,她現在很需要他。
紀老太太見她不說話,知道她肯定難受著,也知道她心里在怨自己。她雖然未回答,但自己也不想計較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就深吸一口氣,輕輕地安慰她:“別怕,我已經讓人去請蘇大夫了。”
這個時候,紀老太太沒心思生她的氣了。說到底她是自己帶大的孩子,她生氣不也就是因為她不成器,不聽她這個長輩的話了么?
畢竟有身孕還不到兩個月,早知道就不用這么強烈的手段了,她現在又是焦急又是自責。今日若是母子平安也就罷了,若是出了事情,不要說是燁兒那里沒法交代,就是她自己心里也接受不了。
紀老太太現在是后悔的不行。她覺得納蘭錦繡平時看起來雖然不是很強壯,但也不至于這么輕易就要小產。她也曾問過蘇大夫,說她的胎很穩,怎么突然就成這樣了?
紀老太太在一旁的嘆氣聲,傳進納蘭錦繡耳朵里,分外刺耳。她捂著肚子躺在床上,心里想的全是她和三哥的孩子會不會有事。她也終于發現自己其實很脆弱,即便是她的醫術再高明,在這個時候竟也是無能為力。
紀泓燁今日是在刑部辦公,見到良山后片刻都沒敢逗留,他往回趕,又派了護衛去宮里請專治婦科的御醫來。一路上他都心急如焚,阿錦性格穩重,自己又是大夫,若不是萬分緊急的情況,一定不會讓人來通知他。
他真怕她有了閃失,怕她受苦。
紀泓燁一到,眼眸就對上了坐在床邊的紀老太太。紀老太太看到他面無表情地走過來,身后還帶著千機營的護衛,就知道他是真的動氣了!
紀泓燁是紀老太太看著長大的,她一直認為他們祖孫之間沒有隔閡。她不想因此而變得生疏,就起身想跟他說說納蘭錦繡的情況。
“把這里看好了,沒有我的命令,一個人都不準放出去。”紀泓燁冷聲對身后的侍衛道,他要弄清楚阿錦好好的為什么會這樣,只要事情沒查清楚前,人人都有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