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泓燁自然是看到了,見她收到了他的提醒,握緊手里的紅綢,放心的繼續往前走。
之后就是按照禮官的唱喝拜天地,納蘭錦繡因為頭上的頭飾實在是太重了,整個過程倍感煎熬。她無比后悔自己太過隨意,直接就把鎮北王陪嫁的頭飾拿來用。這個純金打造的鳳冠,可真是貨真價實的,她都有點擔憂自己的脖子。
好不容易挨著拜完了天地,她被人牽著送回洞房,又被按坐在喜床上,一動都不敢動。只聽得屋里有不少女眷在笑,而且還在竊竊私語著什么,她隱隱聽到了:寵極、愛極、舍不得她受委屈……之類的話。看樣子,人人都知道三哥千里迢迢把她接回來的事兒了。
她正在思索期間,就被人挑開了紅蓋頭。她抬頭,看見紀泓燁微俯著身子,正神情專注的看著她,眼神十分柔和。他一向喜歡素色衣衫,如今穿著正紅色,收斂了幾分平時的儒雅氣,竟是帶著迫人的俊美,好看得驚心動魄。
紀泓燁挑了蓋頭后,就覺得她今天的妝容有些重。他還是第一次見新娘子,不知道人人出嫁都是要畫成這副模樣,就不由得多看了幾眼。誰知她也看著他,模樣莫名有些癡,他忍不住就浮出一抹笑意。
納蘭錦繡被他笑得有些心虛,她也知道自己今天的妝容,實在是太過夸張。只是,有那么好笑么?他這般笑,她要如何自處?真是的……
這時有婦人捧了紅棗、花生、桂圓蓮子,兜頭兜腦的撒了下來。納蘭錦繡知道,這是早生貴子的意思。然后又有兩個小姑娘一同捧著個大盤子,里面放著一碗餃子。其中一個小姑娘夾起餃子喂給納蘭錦繡,她秀氣的咬了一口。就聽旁邊一個體態豐腴的婦人笑道:“新娘子,生不生?”
納蘭錦繡頓時紅了臉,小聲道:“生。閃舞”
然后就是滿堂大笑,伴隨著喜婆的吉祥話,什么枝繁葉茂,子孫綿延……納蘭錦繡被笑得坐立難安,真不知道這些人都擠在新房里干什么。這時另一個小姑娘,又夾了餃子過來喂她,她低頭要咬,就被紀泓燁制止了。
“不要吃了,這餃子沒熟。”他神色格外俊雅柔和,讓一屋子人都看癡了一瞬。
“好了,剛剛不是已經吃了一口嗎?既然新郎官兒心疼新娘子,那就不要喂了。”
也不知是人群里哪個主事的,說了這樣一句,解救了納蘭錦繡。于是剛剛那個小姑娘,又夾了餃子去喂紀泓燁。許是因為他生得太過俊朗,那小姑娘白凈的臉夾帶了一抹羞紅,一雙眼眸也是染著些許羞澀。
紀泓燁大方許多,低頭咬了一口餃子,旁人問他生不生,他大大方方地回復:“生。”
話是回復喜婆的,眼睛卻是看著納蘭錦繡,讓她的心一陣撲通亂跳。周圍人一見他回答的如此爽快,不由笑了起來,有人說新郎官這是急著做爹呢。
納蘭錦繡不知今天來的都是什么人,只是看有幾位婦人打扮華貴,想來應該是哪位高官的家眷過來觀禮的。平時都是極重禮節的人,為何一到今日反倒都放開了?起哄得在厲害,那些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婦人,也是拿著手帕掩唇低笑。
合巹酒的時候,她看到三哥示意喜婆,只象征性的給她倒了一點點。她暗道原來三哥也知道她酒量不好,酒品更差,所以不敢讓她多喝,免得新婚之夜出了丑。
兩只白玉杯子被一根紅繩連在一起,兩人距離極近,納蘭錦繡甚至能感覺到三哥的呼吸,落在皮膚上酥酥柔柔的,她心頭突突直跳。35xs看見紀泓燁把自己的那一杯酒很干脆的喝了,她才知道原來三哥是會喝酒的,并且看起來酒量還不錯。
紀泓燁的心也是同樣的不安穩,只見他的小姑娘眼瞼微抬,含羞帶怯的看著他。她素來喜歡顏色清淺的淡粉色口脂,如今這肌膚如玉,紅唇似火的模樣,艷絕!媚絕!看樣子還真是長大了。
本應該出門去,外面還有眾多賓客等著,可他就想這樣多同她呆一會兒。與她并排坐在床榻上,他先是側頭看了她一會兒,越看心里越喜歡,最后在喜婆的一再催促下,才低聲道:“你先把妝卸了,吃點東西,我去正堂會賓客,遲些時候回來。”
納蘭錦繡也來不及思考,三哥是覺得她妝容難看,還是怕她這樣大妝著吃東西不方便,就聽話地應:“好,那你少飲酒。”
她本意是怕他喝多了難受,誰知他也不知道是想到哪去了,唇角微彎,滿眼的笑意。惹得一屋子的人,又開始打趣兒,甚至有個過分的還說:“新娘子莫要擔憂,咱們閣老大人,不會忘了洞房花燭的。”
這都什么跟什么!納蘭錦繡覺得現在若是有個地洞,她一定會鉆進去。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一句話,怎的就都能被她們想歪了?
紀泓燁轉身向門口走去,卻又在出門前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見他的小妻子,穿著一身正紅色的嫁衣,姿態端莊的坐在床榻上。她五官生得精致絕佳,素來喜歡素凈裝扮,他還是第一次見她這般上妝,在屋內燭火的映襯下,愈發顯得眉目如畫。
這是他的妻,他忍不住又笑了一下,想說些什么,可看著這一屋子的人,最終還是收了回去。有些話還是只能他們兩個人知道,被旁人聽去了,他的小妻子可是要怪責自己的。
屋里的人領了賞錢都退出去了,只剩下吉祥和如意在旁邊伺候。納蘭錦繡松了口氣,開始打量新房,比她往常住的屋子寬闊了許多,甚至比她見過的寢房都要大。更新奇的是屏風那頭有兩張一般大小的書案,對著放置,看樣子即便是婚后,三哥也是打算要監督她讀書寫字的。
吉祥一見眾人都出去了,動手替她把頭飾取下來,柔聲道:“姑娘,你坐了這么久,累不累?我著人打些溫水過來,給您洗洗臉吧。”
“好。”納蘭錦繡用手按壓著后頸,只覺得自己的脖子今天可是遭了罪了。
不一會兒,就有個年紀比吉祥如意還要大些的丫頭端來了臉盆,后面還跟著兩個小丫頭,拿著水壺布巾胰子類的物品。
“奴婢玲瓏,伺候夫人洗臉。”年長的那個丫頭姿態恭敬地道。
納蘭錦繡雖然覺得這三個丫頭面生,但也沒過多盤問。前幾日外祖母就說了,要給他們多添幾個伺候的人,最后這項活計就被蘇姨娘攬了去。
換做以前,什么人進來伺候,納蘭錦繡都是不在意的。而今時不同往日,三哥進了文淵閣,他們家就算是鐘鳴鼎食之家了,任何事情都馬虎不得,尤其是能進內室伺候的丫頭。
這三個丫頭看起來都挺規矩的,就是模樣生得有些太俊了。按理說,要貼身伺候她的人,都應該是府里的老人才對,若是外祖母送,一定都是臉熟的,而蘇姨娘安排這些個新人進來是什么用意?
“姑娘習慣了我們伺候,你們現在旁邊候著吧。”吉祥接過臉盆,伺候納蘭錦繡洗臉。
洗了一遍之后,納蘭錦繡覺得清爽了很多,可頸子上也涂了不少,糊在皮膚上難受得緊。她對著正在從小箱籠里拿香膏的如意道:“先不要取那個了,我想沐浴。”
吉祥聞言走過來,“姑娘可是熱出了汗?”
“有一點。”她這身嫁衣里里外外的都數不清有多少件,馬上就到盛夏時節了,屬實有些熱。
旁邊立著的那三個丫頭,一聽說她要沐浴,就著人燒水,去凈房開始準備了。
納蘭錦繡有著吉祥如意給她取下戒指、鐲子一類的裝飾。心里暗道:只要是有眼力勁兒,能認真干好自己的活計,不生出外心,即便是容貌生得好,她也是不介意的。
納蘭錦繡泡在熱水里的時候,舒服的嘆息了一聲。旁邊侍候著的吉祥如意,聽了都有些心疼,她家姑娘這一天可是累壞了。
“沒想到這幾個丫頭還挺細心的,這些玫瑰汁子,味道清香,而且對皮膚最好了。”即將一面往浴桶里倒,一面感嘆。
納蘭錦繡看著那個體積不小的瓶子,蹙眉:“哪來這么多玫瑰汁子?”往常她用來凈面凈手,也只是滴上幾滴,哪有這么多的?
如意一聽她問就來了精神:“我剛剛進來的時候就聽說了,三少爺讓人種了一花房的玫瑰,想來就是給姑娘沐浴用的。”
“如意,你不能把大人叫少爺了。”吉祥道。
“不叫少爺叫什么?你不是也不把姑娘叫夫人么?”如意覺得喊大人怪別扭的,可能真是因為三少爺太年輕了。
納蘭錦繡見兩個丫頭因為稱呼的事要爭執,無奈道:“隨府里的小廝叫三爺。”
三哥如今的身份,被人喚作少爺自然是不合適。下人們都稱呼他三爺,吉祥如意同她雖然名為主仆,實則更像姐妹,但也不該成為那個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