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泓燁暗暗嘆息一聲,總覺得孩子大了就是不好糊弄,以前隨便給她個理由,她就能當真,現下可好了,鬼靈精似的。為了讓她安心,他只能無奈地做出承諾:“以后我注意些。”
納蘭錦繡知道三哥是個重信之人,他說以后會注意,就一定會注意的。她總不能非要強迫著他保證,以后不親了吧,那樣也不正常。不過這種私密的事總歸還是要避著些人的,不然實在是有傷風化,尤其是他還貴為朝廷二品大員,一言一行,茲事體大。
她這樣想著就決定以后三哥若是在外面親她,她肯定會拒絕的。不過她又想到她能拒絕得了嗎?三哥那么大的力氣。再者說三哥除了親她也沒做別的,發乎情止乎禮,這應該也是正常的。正常?她終于被自己心中的想法搞得不好意思起來,臉頰燙的要命。
紀泓燁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就見她把頭都快低到地上去了。他瞅著她那樣子十分難受,就把手放在她的下巴上,給她把臉頰抬了起來。誰知道他的手一觸及到她,她就慌亂的避開了,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納蘭錦繡正為自己心頭的想法感到羞澀,她臉頰本就滾燙,三哥的手指又略有些涼意,貼上來的時候,頓時讓她清醒過來。這就讓她覺得自己剛才的想法實在是有些過分,更加不好意思了。
紀泓燁也不知她怎么會羞成這樣,他就是親了她一下而已,以前,他不也經常親她么?他覺得大概是他們分開的時間有些久了,阿錦對他有了陌生感,以后還是要多多熟悉,讓她習慣了才是。
“三哥,我們還要在這呆多久?”納蘭錦繡想到現在有南楚的畫皮和北燕人惦記著他們,估計回金陵的這一路上一定會很艱難的。
“今晚北燕人就會被世子徹底拔了。”紀泓燁語氣稀松平常。
“世子?我哥他來了?”納蘭錦繡剛問出這句話,密密實實的火把就把整個院子照得燈火通明一般。然后她就看到,一身純白勁裝的徐錦策翻身下馬,大步走到了她跟前。
“你沒事吧!”徐錦策習慣性的摸了摸納蘭錦繡的頭,又道:“我沒想到他們會下毒,一路上都在擔心你。”
納蘭錦繡知道他是擔心自己,就沖他笑了笑,道:“你的擔心就是多余的,你明知道我精通醫理,即便是真的中毒了,也肯定能自救。”
“你是藝高人膽大,一向無所畏懼,可福和村的事我不想再發生第二次。”
納蘭錦繡知道徐錦策說完之后,三哥肯定會訓她的,她轉了轉眼睛,趕緊岔開話題:“你怎么來了,那些北燕人可都收拾好了?”
徐錦策被她這句話逗笑,又動手揉了揉她的頭頂,語帶寵溺:“都收拾好了,保證不會妨礙你趕路。”說到這里他又嘆息了一聲:“在王府門前依依不舍的剛送走,如今又見到了,還得再送你一次。”
“怎么,見到我你還不樂意?”納蘭錦繡仰起頭,笑瞇瞇的看著他。
“自然是愿意見到你,養在王府里頭一輩子不嫁人才好,只可惜……女大不中留。”徐錦策這話有些像父親對女兒說的。
紀泓燁淡淡的瞥了徐錦策一眼,想著以前他們兩人是嫡親兄妹,親近一些也無妨。如今,阿錦和他可沒有血緣關系了,太親近了不合適。他不知別人是怎么看的,反正在他眼中是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徐錦策到底是武人出身,做事一向憑著自己的喜好,沒有那么多心思。他覺得納蘭錦繡是個值得信任的人,故而對她親近了一些。況且,即便她和他沒有血緣關系,他也依然把她當做親妹妹看。兩人自小相處的那些時光,無人可以替代,所以情誼總該是在的。
“對了,暗衛說在路上發現了南楚的畫皮,來的數量還不少,而且好像是沖著你們來的。”徐錦策對紀泓燁道。
紀泓燁點頭:“我這里已經發現了兩個。”
“可審問了?”
“還在審。”
“截止到目前,還沒有誰能讓南楚的畫皮開口。”徐錦策蹙眉道。
“試試看吧。”紀泓燁也無奈。
這時有人快步過來,向徐錦策拱手行禮,聲音清朗:“少帥,抓到一個形態詭異的人。”
納蘭錦繡定睛一看此人,不正是良山么?把他從福合村帶出來的時間并不長,可是這孩子成長的卻是極快。如今看起來不僅自信了許多,還顯得成熟了不少。
“帶上來我瞧瞧。”
徐錦策話音剛落,就有一個衣衫襤褸的瘦弱少年,被五花大綁的提了過來。那少年被人綁著,有些氣急敗壞,一邊被人推著往前走,一邊還在跳腳咒罵。什么你們這些有眼無珠的廢柴,什么以多欺少非英雄所為,還有更過分的一句就是,我要讓徐錦策剝了你們的皮!
他這石破天驚的一句,把所有的人都怔住了。大家把目光齊齊的轉向徐錦策,然后又轉到那少年的臉上仔細打量。那少年雖然被人綁著,可氣勢卻是一點都不弱,一雙烏幽幽的眼睛轉來轉去,怎么看都是一個特別機靈的。
“你再敢直呼少帥的名字,我就把嘴巴給你堵上!”一向沉穩的安時威脅起人來,語氣也是狠巴巴的。
誰知那少年卻是一點都不害怕,身姿筆直,下巴揚得高高的,語氣更是驕縱:“你抓不到我就以多欺少,而且我又沒有做壞事,你們憑什么把我綁起來,你們這是逼良為娼!”
“你……”安時被他這四個字唬住,白凈的臉頰都升起一抹不正常的紅色。
“不對!這個成語好像用的不對,不是逼良為娼,是草菅人命。”
“你趕快給我閉嘴!”安時真的是忍無可忍了,他從自己衣角上撕下一塊布,就把這少年的嘴巴給堵上了。
“住手!”徐錦策冷聲道,大步走了過去。
眾人被少帥一句“住手”吼得僵在原地,一動都不敢動。就見徐錦策已經動手把那少年嘴巴里的布團抽了出來,又替他解了繩子。那少年大概是被嚇著了,也可能是覺得委屈了,竟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那聲音又脆又響,驚天動地,讓人耳朵都開始嗡嗡嗡的。
重點是他的哭聲不間斷,一直維持著那個響動,納蘭錦繡耳朵被炸得直轟,好半天都聽不到聲音。她蹙眉拉了紀泓燁的衣袖,小聲說:“三哥,他哭的我頭疼。”
紀泓燁感覺善后的事應該還需要很久,具體情況明天早上再說吧!就伸手把納蘭錦繡斗篷上的帽子扣好,想著這樣總能阻擋一些聲音,然后就了她回去。說真的,他對這個哭聲也沒有免疫力,真的是太吵了。
徐錦策也不管那少年還在嚎啕大哭,拉了他就往自己的房間走。安時想要跟上,被他制止了。等到進了房間,那少年還是不住嘴的哭,片刻要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
“夠了,別哭了。”徐錦策無奈地道。
這少年不是旁人,正是離戈。她極擅長易容之術,如今扮成這個臟兮兮的少年,怎么都沒法讓人把她和戰場上,那個神采飛揚的少年將軍聯系起來。他以前顧念自己是個將軍,哭都不敢哭。
如今,她被人五花大綁,還在嘴里塞了破布團,那些人又都是徐錦策的屬下,她如何能不生氣,不委屈?所以她就顧不得面子不面子的了,完全釋放了天性,哭得如同鬼哭狼嚎一般。
她哭得實在是難聽極了,面部表情也太扭曲,本來還冷著臉的徐錦策,一下子黑了臉。他以前曾見過離戈哭,是因為他有次墜落崖底,她找了他一天一夜,找到后抱著斷了腿的他哇哇大哭。他那時就發現自己怕極了她哭,因為她的哭聲能繞梁三日,讓人頭暈耳鳴,就算走出十幾里遠,都還隱約覺得耳邊還有哭聲縈繞。
“別哭了,不是也沒怎么著你嗎?”徐錦策從懷中掏出一塊帕子,認真地給她擦眼淚。
“什么叫沒怎么著啊?那你們還想怎么樣?你看看他們可粗魯了,綁人用綁得這么緊嗎?”離戈挽起自己的衣袖,露出兩條細細弱弱的手臂。她的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雖然不太能看出來紅,但那印記也算是觸目驚心了。
徐錦策不言語,只緊緊蹙了眉頭。離戈隨即又把衣袖拉了下來,抽抽搭搭地說:“歸根到底都是怪你,我若不是為了見你,能偷偷的跟在他們身后,被他們當成探子抓起來嗎?你可倒好,不救我還讓他們綁著我,往我嘴里塞破布團,這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恥辱!”
徐錦策無奈,繼續動作輕柔的給她擦臉,低聲道:“我幾時不管你了?我也不知道他們抓了你,我更不知道你什么時候跟在我身后的。”
“我倒是不想跟在你身后呢?可我不是想見你嗎?你又不去見我,我有什么法子?”離戈繼續哭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