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錦繡真想告訴這些人,他們也不是未婚夫妻。可又覺得,同這些人說這些做什么,他們對自己來說,不過就是一些無關緊要的陌生人罷了。說是這樣說,可當眾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她的時候,她便也坐不住了,只好跟著紀泓燁出了醫館。
從醫館出來,納蘭錦繡便要去乘自己的馬車,卻被紀泓燁把手扣在了掌心,怎么也不許她離開。她生氣的掙扎,語氣也有些氣急敗壞:“你放開我!”
“不放。”
“你……”納蘭錦繡努力吸了兩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才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對女子拉拉扯扯的,可是登徒子的行為,就不怕被別人笑話嗎?”
“誰想笑,便讓他們笑好了,你知道我不在乎的。”紀泓燁神態一派安然若素。
納蘭錦繡沒想到三哥臉皮厚起來的時候,竟然可以這般無賴。她掙扎了幾下,卻怎么也掙扎不開,急的兩條秀眉蹙了起來,滿臉慍怒。
紀泓燁看著是個文弱書生,實際上手勁兒非常大,這樣鉗制著一個人的時候,任憑你怎樣也無法掙脫。可他到底是怕自己弄疼了她,不敢用太大的力氣去握她的手。只好用商量的口氣同她說:“你乖一點兒,好不好?”
“你說不要我就不要我了,說回來就回來,你把自己當什么,又把我置于何處?”納蘭錦繡覺得自己心頭的怒火,已經被激發到了極致,她已經忍不下去了。就倔強的看著他,很努力的忍住眼眶酸澀。
紀泓燁知道她還氣著,如果她一直隱忍不發,反而會積壓出來煩。只要她肯說,他便有法子化解。大不了,無賴一些好了。他揉了揉她氣鼓鼓的臉頰,笑道:“我沒有不要你。”
“你有。”納蘭錦繡眼眶紅了。
“沒有。”紀泓燁語氣一如既往堅定。
“你就有!”納蘭錦繡一把推開他,氣呼呼的往前走。明明就是他有負于她,他現在反而一點愧疚之意都沒有,她覺得自己這些日子的傷心和委屈,通通都白受了。人家壓根兒就還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模樣,向來看不開的就只有她自己。
紀泓燁這次沒給她反駁的機會,追上去就把人抱了起來。納蘭錦繡一看自己身子騰了空,又是一陣不小的掙扎。紀泓燁卻是看也不看她了,徑直抱著人上了馬車。
納蘭錦繡被他拋在車廂里的軟榻上,她剛要起來,就被他扣在了懷里,低頭含了她的唇。納蘭錦繡正在氣頭上,哪里肯依,可到底男女力量懸殊,掙扎不過,最后還是被人親了一通。
從眼睛到鼻子,又到了臉頰,最后輾轉到唇上。納蘭錦繡郁悶極了,掙脫不了,張口就咬。紀泓燁被咬疼了,蹙了蹙眉,可還是沒舍得放開她。大有你喜歡就繼續咬,他是長短不放人了。
口中一陣血腥氣,納蘭錦繡終究還是下不去口了。她閉眼,抽抽搭搭地哭。紀泓燁突然就停下了,鼻子貼著她的鼻子,低聲道:“阿錦……”
這一聲呼喚,千分疼惜,萬分珍重。納蘭錦繡覺得憋屈極了,可除了哭,她似乎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哭得也就更委屈了。
紀泓燁低頭望著她,不知道她是受了多大委屈,不然為什么哭得這樣凄慘?她哭得這么厲害,讓他的心都跟著一點點疼起來。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輕聲道:“別哭了。”
納蘭錦繡不理他,依舊哭得傷心。
紀泓燁只好用自己的衣袖給她擦眼淚。她哭得鼻子眼睛都通紅,有點像小兔子。紀泓燁忽然就忍不住低低的笑了一聲。這一聲輕笑,讓納蘭錦繡慍紅了雙頰,她怒氣沖沖的瞪著他。
他只好忍住笑意,低聲問:“不哭了?”
“管我!”她把臉頰扭到一旁,后知后覺的發現自己剛才挺沒臉的,這么大的人了,還哭的那么厲害。
紀泓燁的心卻因為她這一場哭,變得敞亮起來。他知道,阿錦沒有變心,既然還是喜歡他的。其實在這之前他都不確定,阿錦現在對他到底是什么感覺。畢竟,她年紀真的太小了,對待感情的事模模糊糊也是可能的。
就像大人喜歡一樣東西,基本上就會一直不變,而小孩喜歡的東西,卻可以瞬間萬變。當時她在金陵,身邊只有他,而他又對她呵護備至,她喜歡他,似乎是自然而然又理所應當的。可當她離開他,就會遇到別的人,會有對她好的,她會不會被感動,就變了心意。
這種感覺也時常會讓他很挫敗。
好在他現在終于確定了,阿錦的心一如當初。雖然她年紀還小,但在感情這段路上,他再也不會把她丟下。他會一直陪著她,不給別人機會,也會讓她沒有改變的可能。
“阿錦,我是來提親的。”
納蘭錦繡還被他抱著,心里雖然有些別扭,卻終究不能當做什么都沒聽到了。她啞著聲音問:“你這次可想清楚了?”
“我一直都想的很清楚。”
“是原來清楚不要我,現在又想要了嗎?”
紀泓燁給她把凌亂的發絲整理好,捧著她的臉,很鄭重、很鄭重的說:“我從沒想過不要你,以前不會,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
“你明明就是要娶九公主的,為什么還說不會?”
紀泓燁無奈,這丫頭就是這么個性子,打破砂鍋問到底。他卻不知道要怎么同她說,難道真的要說,他從沒想過娶九公主,同意讓她離開只是怕她受委屈,怕她卷進是非之中。
既然是有人從背后促成圣上賜婚,如果他不答應,那背后之人為了達到目的,一定會算計到她身上。上次她被擄走之后,他心里就暗暗告誡過自己,以后不管發生什么事,他都不會再讓她涉險。本意是這樣,可現在說出來,就有推辭的嫌疑了。他不希望阿錦誤會他,以為他是虛偽,不敢承認。
納蘭錦繡就覺得他就是默認了,雖然心里也明白,圣上賜婚沒人能違逆。即便是她要留下,即便三哥護著她,可公主就是公主,不會容得下她的。后宮的那些手段,遠要比深宅大院里厲害的多,人死的無聲無息的手段多了去。
再者說,她也不會嫁給一個有妻子的男人。雖然在大寧朝,一夫一妻很少見,但阿爹和阿娘就是那樣的。而且鎮北王夫婦也是如此。雖然現在王府里多了一個沈從蓯,可畢竟也只是有名無實,鎮北王心里念著的還是他的結發妻子。
她從他懷抱里退出來,靠在車壁上,神態淡淡的。
紀泓燁當然知道她這是不高興了,他手臂一伸又把她抱了回來。貼著她的耳朵,小聲說:“阿錦,我若對你不是真心的,又怎么會千里迢迢的過來,我又不是討不到媳婦。”
“你……”納蘭錦繡被他氣的無語了,雖然知道他一直深受姑娘喜歡,但聽他這么直白的說出來,她心里還是怪怪的。
“你以為和九公主的婚約解除,真的是巧合嗎?”紀泓燁說到這,伸手摩挲著她的臉頰,萬分愛惜:“那都是我們謀劃的。我現在本應該避一避風頭,晚點兒再議親的。可我知道了你的處境,所以才會來得這么急。”
納蘭錦繡抬頭看他,眼神軟軟的,帶著一點兒水意,又烏黑又明亮。看得紀泓燁心頭一跳,低頭在她眼睛上啄了啄,才又道:“從金陵到赤陽城,你來的時候走了整整半個月,我卻只用了七日。有時候身體已經很疲倦了,可心里總有個聲音告訴我,我應該堅持下去,甚至是應該再快一點。”
納蘭錦繡眼巴巴的看著他,心里什么別扭都沒有了,果然是解鈴還需系鈴人,也只有他才能輕而易舉就把她哄好。她撇了撇嘴:“你走的那么急干什么,你明知道,吉祥如意告訴我之后,我總會等著你的。”
紀泓燁想說,他不確定她會不會一直等他。有時候他都覺得自己的喜歡很卑微,因為她年紀小,他總怕有天她會后悔。可這些話他并不打算同她說,她的心思太過敏感,容易胡思亂想。就只能揉了揉她的發,說出心底的感受:“我怕你害怕。”
納蘭錦繡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小聲道:“我的膽子哪有那么小?”
紀泓燁搖頭:“這跟你的膽子大小沒有關系,我只是關心則亂。聽不得你受委屈。”他說到這里眼睛一暗,慢悠悠的說:“姓宋的是個什么東西,有什么資格娶你,還有那么多的人,我怕你一個人應付不來,怕你害怕。”
納蘭錦繡兩手攬了他的脖子,聲音糯糯的:“三哥,那你以后不要拋下我了,不然,我會很難過。”
紀泓燁的下巴貼在她的頭頂,左手輕撫著她的一頭長發,聞言淡淡的嗯了一聲。卻又覺得不夠鄭重,用下巴磕了磕她的頭,道:“過幾日媒人也會上門了,我這次就要把你帶回金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