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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父母之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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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相府。

  宗玄奕聽罷陳義敘述,薄唇微微一勾,似笑非笑地說:“這巴掌送給徐懷予,你們說他疼不疼?”

  “當然疼了。”陳忠笑道:“我一想到他端著一副架子,口口聲聲都是爾等越俎代庖,就覺得這一巴掌,打得真是好。”

  陳智看了看陳忠,真是有些看不慣啊!跟個楞頭青似的。他對宗玄奕行了禮,恭敬地道:“從咱們截來的信鴿來看,鎮北王的確是很氣憤的。言語之間不難看出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態度來。”

  “紀泓燁倒是想爭,可他爭得過嗎?鎮北王越生氣越好,咱們不就怕火燒的不夠旺么?”

  “是啊!自己女兒的大好婚事憑白飛了,任誰也忍不下這口氣啊!”

  “那可不一定,咱們不是派人一直跟著徐錦策么,他在紀府表現得可是很正常。對外祖家該盡的孝道盡了,和和氣氣的就把妹妹接了回去。”

  陳智看了看宗玄奕又道:“屬下卻以為,鎮北王府和紀家一定是生了嫌隙。”

  宗玄奕長眉一挑,淡淡地道:“說來聽聽。”

  “徐錦策是鎮北王唯一的兒子,將來肯定是要繼承鎮北王府的。而紀泓燁,文淵閣最年輕的閣老,手中牢牢把持著刑部,就連軍部也有他的勢力。如果他們有意聯盟,肯定會見面的。而且就感情來說,兩人是雙方的嫡長子,怎么可能不見面?”

  宗玄奕笑了笑:“你說的有道理。”

  徐錦策是武門出身,雖然他通曉兵法,沉穩大氣,一舉一動都有儒將風范。可他,畢竟是在沙場上歷練成長的。他有熱血男兒的豪情,多于那些陰詭算計。

  紀泓燁心中自有丘壑,可以說無人能猜透他想什么。他一步三計,步步為營,從商人之后變成如今的二品大員,這份算計,只怕已經無人能出其右。

  徐錦策和紀泓燁兩人雖都已經做到了極致,可他們卻是完全不同的兩類人。如果他們兩家結了親,就一定會同仇敵愾。可惜,這親事礙了他的眼,他們是結不成了。

  宗玄奕忽然間想起“夜譚樓”見到的那個女子,徐懷予的女兒。他能對她記憶猶新,倒不是她生得多美,更不是她性子多特別,而是她和他的夫人有些相似的地方。

  憑心而論,他也希望她能得份好姻緣,獨獨和他先夫人相似的這一點,就足以讓他手下留情了。她若是看上了別人,他興許還會為其推波助瀾一下。可是,她看上的那個人,偏偏是他的眼中釘。

  人,都是有野心的。他愛才,也愛惜有抱負的人,但是卻也知道,只有拿在自己手中的才是最好的。紀泓燁既然不受他的把持,那他就鼓動他們去斗,一個李善成不夠,就加上一個沈清正。

  在經歷大浪淘沙之后,存活下來的那個一定是最強的。只不過避免不了會元氣大傷,那時候,還不是他想怎樣就能怎樣。

  “說起紀泓燁,屬下倒又想到了還在鎮北王旗下效力的紀泓煊和紀泓煥。”陳信本就是負責情報這一塊,當初他發現紀家有兩位公子去了北疆,就已經派人留心著了。

  宗玄奕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那兩位公子是庶出,生母身份不高,在紀家也不受重視。但是,他們和紀泓燁的關系是極好的,十分敬重。”

  陳智聽了這話也皺了眉頭:“既是如此,那他們在鎮北王那表現怎樣?”

  “他們年紀都不大,還看不出什么。不過,鎮北王很偏愛他們,行軍布陣總把他們帶在身邊,用心的程度比培養徐錦策的時候也一絲不差。”

  陳智搖了搖手中的扇子,意味深長的說:“這樣來看可就不大妙了。”

  “怎么說?”陳忠不解。

  “咱們費了老大的勁才毀了紀泓燁和鎮北王郡主的婚事。如果,鎮北王偏愛那兩個小的,會不會……”

  “會不會什么,這里又沒有外人,你說話不要總說一半!”陳忠是個急性子,根本就等不了陳智在那磨蹭。

  陳智暗嘆,這里是沒有外人,可是除了陳忠以外,其他人都能聽懂,他又何必說得那么清楚明白?即便是心里不想解釋,卻也不得不解釋,不然陳忠指定又要對他動粗。

  “當然是會不會把郡主指給他們其中的一個?”

  “不可能,哪有和他哥哥婚事沒成,轉身又嫁給他弟弟的,這叫什么事兒?”

  沉默許久的宗玄奕忽然道:“有可能。”

  “不會吧!咱們大寧朝的女子素來忠烈,如今被人棄了,即便是要嫁,也絕對不會再進紀家的門。”

  陳智看都不想看陳忠一眼,只覺得這廝除了兩軍交戰時候,能當個好先鋒以外,再沒有了別的長處。就聽他說的那些話,不要說九曲回腸了,根本就是個沒腦子的人。

  他哀嘆一聲,不得不對陳忠解釋:“鎮北王是久戰沙場的,他可從來不顧念世俗那些繁文縟節。他看中的人,就是全天下人都反對,也絲毫影響不了他的決斷。”

  陳信見兩位哥哥不說了,才又道:“據我所知,紀泓煊也就是紀家的六公子,和鎮北王郡主走得頗近。”

  宗玄奕揉了揉額頭,覺得這件事有防患于未然的必要了。正思慮著怎么解決,陳智又道:“屬下有一計。”

  “說。”

  “鎮北王妃逝去多年,不如,讓圣上給鎮北王賜婚。”

  陳忠一聽又著急了:“我們現在說的是鎮北王郡主,你扯到鎮北王身上去做什么?”

  宗玄奕卻點頭,淡淡地道:“可有合適的人選?”

  陳智回復:“暫時沒有。”

  “那就抓緊培養一個。”

  “怕是不趕緊了。鎮北王郡主馬上就到及笄之年,想來這次回去,用不了多久婚事就會定下來了。”

  宗玄奕蹙眉,沉默了一會兒道:“那就李代桃僵。”

  陳智搖頭:“鎮北王府的情報系統非常完善,這樣做風險太大,容易被發現。不如我們選一個人指給鎮北王,然后想辦法牽制住她,讓她聽我們指揮。”

  宗玄奕搖頭:“不好。北疆離金陵甚遠,不是心甘情愿的,時間久了難免會生出異心。到時候被反撲一口,那就得不償失了。”

  “可是李代桃僵……”陳智猶豫,還是覺得相爺的方法太過冒險。

  “金陵城的世家小姐不喜歡露面的有很多,你挑一個性情好的就是了。到時候把她送到外地扣住,讓陳禮手下的諜者替換上。”

  “好,屬下這就去選人。”

  陳智一出門,宗玄奕又對陳禮道:“這個人至關重要,身手好不好倒是不打緊,我要你手下智謀最強的人,確保萬無一失。配給她的侍女也要最機靈的,徐錦策不好對付,不要露出馬腳。”

  陳忠被他們幾個說的云里霧里的,可他又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看著其他幾個人都出去了,就剩下宗玄奕,忍不住喚了聲相爺。

  宗玄奕掃了他一眼,那眼神頗有些威脅的味道。陳忠頓時就想頂著鍋蓋跑,哪還敢問問題?他腳程快,追上大哥陳仁,倒豆子似的問出心中疑惑。

  陳仁是他們當中年紀最大的,也是最沉穩,最能掌控大局的。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語氣悠長:“鎮北王府郡主的婚事,表面上來看是由鎮北王決定。但其實內宅名聲也是至關重要。”

  “嗯?”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陳忠依然不明白。

  “新王妃去了,這鎮北王郡主的閨譽,怕是就要毀了。到時候紀家還肯要?”

  “那可不一定啊!戰場上的人可沒金陵城里這么多彎彎繞,我要是娶親,也就娶個自己喜歡的,名聲好不好有什么關系?”

  陳仁搖頭:“你覺得名聲不好沒關系,鎮北王可不這么認為。”

  “怎么?徐懷予還會在意這個?那可是他自己的女兒,別人再怎么樣,他也不會嫌棄的吧!”

  “他當然介意,他怕女兒名聲不好,嫁過去會吃苦。再加上還有紀泓燁這一出,她女兒嫁過去必然步履維艱。所以,要么就是不嫁,要嫁也一定是他能控制的范圍內。”

  “噢……這么說我好像懂了。”

  陳仁早已成家多年,妻子五年前去世,他有四個孩子,最能體會做父親的那種心情。古人說,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鎮北王再是征戰沙場,性格再是豪邁,也終抵不過一個情字。他的王妃去了那么多年,他一直不肯續弦。除了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保家衛國上,誰能說他不是忘不了他的亡妻。

  想起亡妻,他也是懷念的。如今這個是續弦來的,性格雖然恭順,又為他生了幺女兒。可他總懷念當年沒成名的時候,亡妻還是他的新嫁娘,他喜歡得緊,事事順著她。

  她是個潑辣性子,他回去晚了,或是在外面吃了酒,都是要不高興的。他那時候喜歡聽她抱怨,他在灶下生火,她圍著灶臺做飯,煙火渲染著,他和她閑話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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