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錦繡帶了吉祥如意出來后,只覺得神清氣爽。重生以來,她一直在惡補有關徐錦笙的一切,還沒有好好打量自己周圍的環境。
紀宅很大,有些地方一眼還望不到邊際。目光所及處,能看到院外是一水的水磨墻,綠柳環垂,兩面都是抄手游廊,中間一條由精致鵝卵石鋪成的甬道,彎彎曲曲一直漫到亭子那邊。
亭子很別致,不是尋常富貴人家那種朱紅色的,而是用青竹搭造,里面擺著竹桌和竹椅,頗有些剔透玲瓏的味道。
紀家應該是飽讀詩書的商賈之家,從裝修上就能看出一些文人的雅致,沒有富麗堂皇,卻是讓人賞心悅目。
“姑娘,咱們去哪兒?”身旁的吉祥小心翼翼地問,就怕一個不小心,惹了這位嬌縱的小主子不高興。
“我看那邊好像種的什么,是有花圃嗎?”納蘭錦繡指著遠處郁郁蔥蔥的一片問。
“不是花,三少爺早年在那里種藥材,他搬出府后,老夫人還是派人打理著。”
“藥材?”納蘭錦繡一聽就來了興致:“過去看看。”
吉祥如意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想攔著她卻又不敢,納蘭錦繡不知道徐錦笙曾兩次毀了這藥園子。
“吉祥如意,愣在那里做什么?走……”
“小姐,咱們還是別去看藥園子了,那有什么好看的,那邊有花,還有芭蕉,去那里吧!”
“你懂什么,藥材可比花花草草有用多了。”
見攔不住自家主子,兩個婢女也就只能小步跟上。進了藥園子,納蘭錦繡眼前一亮,沒想到紀府還有這么個好地方,藥圃看著不大,藥材卻是全的很,一些常用的大概都有了。
“咱們府上可有誰通曉醫理?”
“三少爺懂一些。”
“噢!”納蘭錦繡沒想到那位看起來養尊處優的少爺,竟然還通曉醫理,要知道,這可是要下苦功夫的學問。
她大致看了看,覺得黃芪長得不好,就伸手想看下土壤的濕度,誰知忽的被人握了手腕,連拉帶拽的強行把她拉出了藥圃。
“你干嘛?”反應過來的納蘭錦繡一邊揉著劇疼的手腕,一邊沒好氣的質問。
紀泓煊長得濃眉大眼,倒是一副憨厚模樣,可偏偏此時特別乖張:“徐錦笙,我告訴你,你最好給我安分些,再敢動這藥園子,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納蘭錦繡被他吼得莫名其妙,正要說話,卻見他從衣袖里拿出一條蛇,恐嚇:“你要是再不走,我就把它丟到你身上,嚇死你!”
她看了軟軟的無脊椎動物也有些害怕,說話就結巴了起來:“你……你敢!”
“哼!虧我剛才還以為你性子轉變了,原來還是這樣,你怎么就不死掉!”
聽著他惡毒的話,納蘭錦繡一怔。關于徐錦笙的記憶并不全面,她再壞才不過十三歲,如何就讓他恨成這樣?竟恨不得她去死!
也是……這世間上的事哪有那么多為什么?宗玄奕不也是沒有緣由的毀了她么?她心一澀,也沒了再去看藥材的心思,沉下臉往回走。
“你干什么去?我在和你講話,以后你不許再打這個藥園子的主意,知不知道?”紀泓煊追著她道。
納蘭錦繡停在原地,沉默,許久后才說:“我就是看看藥材,沒有別的意思。”
“哼!如果不是被我發現,你又會把它們都拔掉。這藥材是三哥用的,你若是再來禍害,我就讓蛇咬你,到時候連祖母也護不了你。”
納蘭錦繡覺得他這么幼稚的威脅有些好笑,而她也不應該和個小屁孩一般見識,就準備回去了。誰知紀泓煊提在手上的蛇突然竄了出來,納蘭錦繡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撲到她身上,沖著她的脖頸張口。
她嚇得尖叫一聲,踉踉蹌蹌的往后退,臉色慘白。眼前忽然出現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握了蛇丟到一邊,聲音溫和:“六弟,不要總把這東西帶在身上。”
紀泓燁站在納蘭錦繡身后,兩人的距離很近,遠遠望去像是他在身后抱著她一樣。她看見他像是見到了救星,轉瞬又想到這位未來的首輔大人自己送上門,可是抱大腿的好機會。
她想想自己悲慘的過去醞釀情緒,眸子里慢慢浸上淚珠,在淚珠滾落前深吸了口氣,語調不穩地解釋:“燁表哥,我沒有想毀了你的草藥,我只是看看。”
紀泓燁沒說話,只淡淡地點頭,溫潤卻又透著些許清冷的眼眸中毫無感情,更沒有一絲一毫的關心。
納蘭錦繡明白,他幫她只是舉手之勞,換做旁人遇到這樣的事他也會出手,并不是她有多特別。不過,她并不灰心,來日方長。
紀泓煊過去把蛇撿起來,心肝寶貝似的捧在手里。納蘭錦繡去看那條蛇,后者吐著紅信子,分外猙獰。
晚風拂過,她忽然有些毛骨悚然的冷。她是納蘭錦繡的時候一無所有,如今變成了徐錦笙亦然,總有人莫名其妙就希望她去死。只是,怕是要讓他們失望了,她既重生了自然就要好好的活。
太熱絡的貼上去,像徐錦笙做的那樣,只會更讓紀泓燁心生厭惡。與人相處還是要保持一些距離,誰先表現出在意誰就輸了。
這是她上一世用一族興衰,和自己全家人的性命換來的教訓,現在倒是可以助她少走很多彎路。她退后兩步,和紀泓燁保持適當距離,聲音已經很平和:“多謝燁表哥幫忙。”
“客氣了。”他溫潤回禮,透著淡淡地疏離。
納蘭錦繡又對著紀泓煊道:“我剛剛只是看看土壤,黃芪耐寒耐旱,怕熱怕澇,太濕潤長不好的。”
紀泓煊清亮的黑眸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嘴角輕抽,眼中又泛起一抹不屑:“別當著三哥的面耍手段,我和你朝夕相見最了解你。你不過是因為三哥對你不太理會,對草藥卻十分上心,心里不舒服,所以才想毀了藥園子。”
她勾唇略帶諷刺地笑了笑,也許在他們心里她就是那樣的人。即便他們認為她很惡毒又怎樣,他們并不需要他的解釋,她轉過頭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