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陳琛,很多人叫我陳深,左邊明明是個王,卻偏偏有人把它當成水,罷了,陳琛也主,陳深也罷,反正不仔細聽,也聽不出來。
我是陳家的獨子,卻有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屬異父異母的那種。
慎兒比我小半歲,我出生的時候,慎兒還在筠姨的肚子里,后來聽媽咪說,我每天都要去捧著筠姨的肚子,咿咿呀呀地對著她亂說一氣,筠姨總是好脾氣地笑著對我說,“琛兒,你一定是在著急妹妹什么時候會來到這個世上吧,放心好了,你很快就可以見到妹妹了。”
終于,我的慎兒妹妹在那個盛夏的桂花飄香的季節來到的這個世上,據說,那天筠姨在產房里痛得死去活來,我在爸爸懷中哭得撕心裂肺,慎兒出生后,哭得驚天動地,直到慎兒被抱出產房后,我才停止了哭聲。
慎兒出生時,我剛好半歲多點,還不會說話,可是已經很懂得照顧她了,媽咪說,我每天都要摟著慎兒才肯入睡,晚上都是等在慎兒身邊睡著了,媽咪才會把我抱回家中,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了好些年。
慎兒一歲不到就會自己扶著墻走路了,可是說話卻晚,我非常棒,說話走路都比常人早,所以,我剛學會說話后,每天找慎兒嘮嗑,據說我每次陪她‘聊天’時,她都會一直看著我,然后也開始嘰嘰喳喳起來,自然,沒有人能聽得懂她到底說些什么。
慎兒的童年是讓我無比羨慕的,筠姨倒還好,宏叔叔非常喜歡孩子,對慎兒可謂是溺愛至極,經常把慎兒放在背上滿屋子爬,每每的撞上時,宏叔叔也會把我放在他的背后瘋一番,后來爸爸見著后,數落我不懂事,說慎兒是女生,可以嬌慣些,可我是男生,不應該這般放肆,后來,我再也不敢騎到宏叔叔的背上了。
記憶中,媽咪和筠姨非常親密,那年,宏叔叔下崗,爸爸直接讓宏叔叔來幫我們家打理珠寶行,起初宏叔叔不肯,后來在爸爸和媽咪的勸說下,方才同意。宏叔叔做事非常認真,所以將珠寶行打理得井井有條,后來,爸爸又給了宏叔叔更多的珠寶行打理,以他的能力,自然都不在話下。
媽咪是個要強的女性,如果和她不合拍的人,她一般都不會理會,她這樣的性格,一生難以服人,不過她卻非常喜歡和筠姨在一起,她說筠姨是個怡靜、賢淑的女人,而且出得了廳堂、入得了廚房,更是種得一院的奇珍異花,彈得一手好的鋼琴曲,所以這樣德藝雙馨的筠姨,才能入得了媽咪的眼,后來,她們兩人干脆以姐妹相稱,筠姨比媽咪大一歲,自然是姐姐,媽咪自然是妹妹了。
媽咪最開始不太會下廚房,那時候,若爸爸中午不回家里,媽咪中午基本上不用煮飯,母子倆都是在筠姨家蹭飯的,所以媽媽的廚藝也都是從筠姨那里學來的。
可能是家庭的熏陶,慎兒很小的時候就跟著筠姨學彈鋼琴,后來,筠姨又給慎兒請了專業的鋼琴老師,一學數年,直到那年,慎兒家發生巨變后,慎兒從此不再碰觸碰鋼琴。
稍稍大些時,有一天我偷偷跑去廚房看有沒有什么好吃的,卻聽見媽咪正在聊我和慎兒的事,那時候,我聽得不是很明白,時隔多年,我依稀記得,媽媽和筠姨的聊天內容,媽咪對筠姨說,“筠姐,你們家慎兒,我是越來越喜歡了,而且我們家琛兒也喜歡得不得了,一刻也不得分開,不如等兩個孩子長大后,就在一起好了。”
我當時屏息聽之,聽見筠姨說,“誰知道將來的事呢,只怕琛兒長大后,想法會不一樣了,況且我們家的家世你最清楚不過了,和你們家相差太大。”
我聽完特別焦急,不待媽咪說話,跨進了廚房,拉著筠姨的手不依不撓,“筠姨,等我長大了,就娶慎兒做媳婦兒,我和慎兒一起孝敬筠姨和宏叔。”
我的突然出現,惹來媽咪和筠姨的錯愕,我當時也顧不得那么多了,又跑過去拉著媽咪的手堅定對媽咪說,“媽咪,我長大了只要葉慎兒做媳婦兒,其它的女人都不要。”
“哦!筠姐,你看我們家琛兒對慎兒的心意,夠實誠吧!”媽咪方才反應過來,她彈了我一腦殼,對筠姨打趣道。
“琛兒,過來—”筠姨這時朝我招手,我隨即趴到筠姨的懷中。
“琛兒,我知道你對慎兒妹妹好,在外也把她保護得很好,筠姨向你保證,等你們長大后,你若還想慎兒做你的媳婦兒,那筠姨就把慎兒交到你的手中,好不好?”筠姨認真地對我說道。
“好—”我也認真地點著頭,那時候,我的年紀雖小,卻能體會得到筠姨話中的份量。
從那以后,我就一直在心里認定了葉慎兒就是我未來的媳婦兒,所以以后不管我怎么和別的女孩子打打鬧鬧,可是我心里清楚得很,那樣做,只是為了更多地引起慎兒的注意而已。
因為慎兒對我的態度從來都是不冷不熱的,小時候還好,總喜歡粘著我,在身后喊著琛哥哥、琛哥哥,分外親熱,我聽著也格外受用,后來我們稍稍長大后,她就開始漸斬疏遠我了,我一直理解為是因為青春期的原因,她才和我保持了距離,對于她的轉變,我都一笑置之,因為來日方長,我們有的是時間。
只是好景不長,慎兒初中那會兒,家里連遭巨變,先是宏叔突發疾病,猝不及防地離開了人世,在慎兒還來不及從失去父親的悲痛中走出來時,筠姨就撒手人寰了。那年,也不知慎兒是哪里來的勇氣,竟然背著我和爸爸媽咪,找中介所將她那間祖屋給變賣了,只有十萬元錢,當她把那十萬元雙手捧到媽咪面前,出奇冷靜地對媽咪說,“大媽,從今往后,陳家就是我的家了,這是我賣祖屋的錢,交給你。”
媽咪的第一反應,就是給了慎兒一耳光,我想沖上前去同媽咪理論,卻被爸爸從身后拉住,爸爸對我搖了搖頭,說從今往后,慎兒就是我們陳家的一份子,媽咪有責任教育慎兒。果然,媽咪后來抱著慎兒哭了一個下午,好咪抱著慎兒說,“那里有著你對爸爸和媽媽的所有回憶,怎么可以忍心將它賣了。”
誰知慎兒倔犟地對媽咪說,“大媽,那間宅子,都是讓人傷心的回憶,賣了,傷心也就不會再有了。”
那天,媽咪讓爸爸去找中介,說花多少錢也要換回葉家祖屋,結果中介說是白紙黑字不能反悔,除了客廳的那架鋼琴可以搬走外,其它的都已經出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