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媽咪足足在床上躺了快五年了。
這幾年來,爸爸已經逐漸將公司所有事務都交給了我,他現在每天唯一要做的事,就是陪媽咪聊天,親自幫她擦拭身體,給她按摩,所有和媽咪有關的事,爸爸從不假手于他人。
爸爸說,媽咪醒著時最愛干凈了,所以得每天幫她洗澡擦身,這樣她才會舒服些。
我對爸爸的執著有些不解,爸爸又對我說,媽咪雖然一直沉睡著,可是她的大腦是清醒的,我們在她身邊無論說什么做什么,她都是知曉的。
我不管媽媽是否真的如爸爸說的一樣,凡事她都是知曉的,可我寧愿相信爸爸說的是對的,所以這些年來,每當思念慎兒時,都會來房間向媽咪傾訴。
今日,我很早就下班了,因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同媽咪分享,才會急著回家向媽咪傾訴。
“媽咪,林宣今天打電話給我,說她終于想通了,她要提前結束學業,回來守著她的陳琛,所以讓我把我的女人領回來。我不知道現在是不是時候,可是我也決定了,等林宣回歸之時,便是我重新追求慎兒之日。
媽咪,您知道的,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所以今天的心情一直都是七上八下的,我雖然知道慎兒的心里依然有我,可是我卻不敢肯定她是否會再次接受我,因為在她心里,一直認定當年我對她的‘不忠’不可原諒。可是時過境遷,她和段若塵已經離婚多年了,我當年都不曾對她說出實情來,現在更不愿意對她重提舊事,無論當年是誰對誰錯,說出來都只會讓她徒增加傷心。
罷了,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罷,若她知道這些年來她一直誤會我了,一定會對我愧疚萬分,說不定還會因為我的隱瞞,導致她無端經歷一場短暫而失敗的婚姻而痛恨我呢。媽咪,您說慎兒會再次接受我嗎?時隔五年后,我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會不會嚇到她呢?”
我守在媽咪的床前,靜靜地看著她安祥的睡姿,把我的所有忐忑與彷徨對她說了一遍又一遍。
林宣回國的當日,就給我安排好了一切。
她先是讓我來參加同學聚會,起初我聽到同學聚會這么俗套的安排時,是有些別扭的,當年我和慎兒的分分合合,想必很多同學都是知情的,林宣早已洞悉我的顧慮,說她會安排好一切,我這才放下心來。
陳琛和慎兒并不知道這些年來,我和林宣一直都保持著聯系,我們維系這么久的原因,主要是因為我們都在意的人,她的閨蜜、我的愛人。
林宣常比喻我們是兩個同病相憐的人,所以要互相慰籍、互相鼓勵。
當那扇門被推開,慎兒抱著囡囡進來昏暗的包間,裝作走錯了房間準備離開時,坐在某個角落的我忍不住嘴唇上揚。
原來還有比我更討厭參加同學聚會的了,竟然想用這種方法遁走,更好玩的是慎兒身上那看著鬼靈精怪的小東西了,她不等慎兒開口,就深知母意,和慎兒表演了一出雙簧戲來,既未違了陳琛邀請之情,又遂了母親離去之意。
既然來了,當然沒有立即離去的道理,陳琛早已樂顛顛從里間跑了出來,幾番唇舌下來后,林宣終于出場。
許久未見的兩個女生,突然相見,自然是一番壯觀無比的景象。
我在暗處也為她們的友誼悄然感嘆,兩個善良又極有個性的女生,因為一座城市和一所學校,將她們緊緊地聯系在一起,這些年來,她們雖然鮮少聯系,可是重逢后,她們沒有間隙、沒有抱怨和猜忌,有的只是經過歲月的洗禮后,依然深刻的友誼與默默的關懷之情。
一陣寒暄過后,她竟然丟下囡囡出去陽臺上忙碌去了,沒想到打理一家小超市竟然比我這個跨國集團的總裁還要忙碌。
趁慎兒出去的機會,我不動聲色朝小囡囡身邊湊,想找機會和她套套交情。
這是我自囡囡出生以來,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地接觸她,隔著昏暗的燈光,我依然清晰地看到這張酷似段若塵的臉龐。
很久以前,我以為我會嫉妒段若塵的,可是囡囡已經成長到三歲多了,我對她的喜愛竟與日俱增,只因為她是葉慎兒的女兒,與段若塵無關。
小囡囡感受到了我熾熱的眼神,非常準確地朝我直視過來,緊接著她眼睛一亮,主動對我說,“叔叔好!”
“囡囡好!”我微笑著回了一句。
“這位叔叔,我好像在哪里見過。”小囡囡主動朝我走來,她仔細地端詳著我一番,緊接著語出驚人。
我不由得想起了賈寶玉初見林黛玉時說的話來,他也是這么說的,‘這個妹妹,我見過!’
于是,我就這么同小囡囡熟絡起來,一大一小,初次交流,竟然絲毫不費勁,也不知怎么聊著聊著,竟熟絡到承諾下次見面時給她買禮物。
后來陳琛和林宣跳舞回來了,林宣背著陳琛使勁朝我使眼色,又焦急地朝陽臺上看去,我明白林宣的意思,她是讓我抓住與慎兒單獨相處的機會。
我有些小小的忐忑,活了快三十年了,對于向女生獻殷勤的事,好像經驗并不豐富,思來想去,也沒有想到如何與慎兒搭訕,只見林宣朝我咬牙切齒起來。
罷了,為了陽臺上那個沒心沒肺的女人,我豁出去了,我隨手端起一杯白開水,朝陽臺走去,林宣這才轉怒為喜,朝我伸出大拇指來。
面上雖然保持著鎮定,可心里卻忐忑不已,一直思索著如何同慎兒搭訕,才不至于被她拒絕,所以走路就不曾留神。
“砰”我的不留神,和慎兒的莽撞,結果可想而知,我手中的玻璃杯和她的電腦都應聲掉落在地。
這丫頭,性子還是這么毛糙,這般近距離地看著她時,我有幾分的失神,直到她蹲下身去拾電腦,我方才反應過來,想阻止她,手卻停在半空不敢動彈,生怕嚇到她。
果然,她傷到了手。
我不禁痛恨起自己的優柔寡斷來,遂抓起她血流不止的左手,不待她反抗,掏出手帕幫她包扎了起來,還失了方寸、沒有半分形象地朝包間吼著讓人去找醫藥箱。
陳琛自然是第一個沖出來的,當他看著我和慎兒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時,額頭青筋直暴,慎兒有些害怕陳琛,想從我手中抽手出來,我不肯松,見她痛得咧著嘴直抽氣,只得放開。
陳琛終于發現慎兒的手受傷了,他失聲驚叫,拉著慎兒就朝包間外跑去,我失神地看著兩人離去的身影,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林宣過來看了看陽臺上的慘狀,著急地說,“你快點追上去呀!”
我如夢初醒,正想追出去時,林宣又讓我回來,“她的電腦就交給你維修了。”
林宣說完就將慎兒的電腦從地上拾了起來,塞進慎兒的背包后,一起塞給了我,我感激地朝她說了聲謝謝,就朝酒店外奔去。
周末的晚上,車流如河,陳琛連闖了幾個紅燈,朝醫院急馳而去,交通已經被他的任性弄至癱瘓,我根本沒有辦法追上他。
等我到達醫院時,慎兒已經包扎好傷口,正和陳琛從治療室走出來。
我站在走廊的盡頭,遠遠地看著慎兒,恰巧她也看見了我,可是她馬上又別過了臉,裝成沒有見到我般,和陳琛討論些什么。
我依稀聽見陳琛朝她嘶吼著,說我并不是他請來參加同學聚會的,末了還怒氣沖沖地朝走廊的排椅子踢了一腳。
我有些想笑,若陳琛知道我是林宣請來的,他這一腳不知道會不會踢到林宣的身上。
既然他并不知曉林宣的苦心,那就讓這些成為秘密吧!
不得不說,慎兒的電腦壞了,正是上天給賜給我的最好契機,一個名正言順接觸她的機會,可是慎兒的手因此而受傷,我又非常心疼,果然世事不能兩全。
我上前對慎兒說,我們聊聊。
慎兒竟避我于蛇蝎般,使勁朝陳琛身后躲,陳琛自然不給我任何面子,護犢似地將她拉至身后。
那一刻,我除了有些小小的挫傷外,對陳琛的粗言竟沒有半分的不快。
只因為我心里很清楚,這些年來,慎兒如果沒有陳琛的百般呵護,她一定不能如此順利地走到今天,所以,對于陳琛,我心里只有深深的感激,無論他對我如何惡言相向,我都不會跟他計較。
可是慎兒如此怕見我,我一時有些頭疼,突然想起林宣塞給我的那臺電腦,遂定了定心神,不動聲色地對慎兒說,電腦我已經通知人來維修了,修好之后,怎么拿給你?
說完之后,我眼神執著地看著慎兒,我想告訴她,如果她不答應,我絕不會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