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同行尸走肉般,盲目地行走在蘆州的街頭,強自忍住不讓眼淚落下,當再次抬起衣袖準備擦拭眼淚時,卻發現臉上早已風干,似已成冰了、結了塊般,哪里還有淚水。
原來,不再提及,并不代表已經遺忘。原本,我以為記憶中的那道傷痕已經結痂愈合,誰知稍一碰觸,傷口就輕易撕裂,血流如注。
我看著周圍行色匆匆的人群,不明白他們為何手中都舉著雨傘,又走了一會兒,才發現身上已積著一層薄薄的白色花瓣,我下意識地用手覆上那瞬間即化的細小晶體,方知天空又下起了雪來,難怪人們都早早地打上了雨傘。
我輕輕撣了撣頭上的雪花,又抬頭仰視著四周,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竟比前幾天的那場雪來得更為猛烈,入眼之處,皆是雨傘在空中飄飛,卻不見傘下的人們,因為天空早已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我舉步四望,突然發覺自己也變得那般的渺小起來。
這些天來,我一直在醫院的樓頂上俯視著蕓蕓眾生,無限感慨,殊不知此刻,我竟也成為被他人俯視的蕓蕓眾生中的一員。
一陣涼風襲來,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突然覺得四肢冰涼,我趕緊將風衣上的帽子蓋在頭上,又對著手呵了一會兒熱氣后,才將手藏入風衣的口袋中。
再抬頭看四周時,發現車水馬龍的街道中竟然只剩下我,心突然像沒有著落了般,眼淚又不爭氣地滑下臉龐,我就這么呆呆地站在馬路上,思緒卻回到了剛才才醫院發生的場景。
“如果我說,這個人正是司徒允哲呢?”程菁笑咪咪地看著我道。
“你、你是那天清晨躺在車里面的那個女人?”我恍然大悟,我為何看到這個女人后,就會有一種莫名的敵意和熟悉的感覺。
那天早晨,雖然車中的兩人都是側身躺著的,可是車中的情景我竟清晰如初,那個女人有著精致的臉龐、高挺的鼻梁、如云的長發飄灑在一旁,淹沒了司徒允哲一半的臉,還有她白皙的脖子、性感的鎖骨……
本以為早已經忘卻,卻發現回憶起來時,更加清晰,車中那個女人的臉龐與我眼前的程菁交錯、重疊。
“你以為就憑幾張單就可以讓我相信嗎?你想錯了。”心雖然痛得窒息,卻只能故作堅強,“我愛的男人,并不是饑不擇食的人。”
“我知道你不信,不過不管你信還是不信,我孕檢單上顯示孩子的天數與那天清晨你在B大門口看到的日子是吻合的,所以這個孩子注定與他有著密切的關系。”程菁并不急于辯解,而是又慢悠悠地將那幾張單據放回了包里。
“那你應該去找他,而不是找我。”我努力忍住胸口的起伏,假裝鎮定地對程菁說道。
“我找過,可是他根本就不承認,而且他長期出差在外,我一個弱女人,能怎么辦?”
“那你來告訴我的目的何在?”我苦笑一聲。
“原因很簡單,之前我本來想把這件事當成一件不可告人的秘聞,然后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忘卻掉心中的傷痛,可是我突然聽說他要和你結婚了,便再也無法容忍,我對他的冷漠無情更是恨之入骨,憑什么我要獨自抹著眼淚,看著他和別的女人過著幸福的日子,和別的女人走入婚禮的殿堂,不、我絕不會讓他得逞,絕不!”程菁咬牙切齒地說著,說完之后竟放聲哭了起來,引來無數人的側目。
“可是你來晚了,因為我們快結婚了。”我狠了狠心,對她說道。
“葉慎兒,你究竟哪里迷人,你要身材沒身材,要長相也沒長相,憑什么那些臭男人都圍著你轉,憑什么一個兩個都把你當成寶一樣,想方設法地把你留在身邊?”程菁歇斯底里地抓著我的衣袖問道。
“程小姐,你愛司徒允哲嗎?”我的視線早已模糊,根本無法細看程菁臉上的表情,輕輕推開程菁,稍稍調整了一下情緒后,開口問程菁。
“我”程菁似乎沒想到我會這么問她,故有些遲疑地看著我。
“我愛!”我不等她回答,又自顧自地對她說道:“我從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就已經愛到無法自拔,從那以后,任何男生在我眼里,都成為了背景,我的阿哲,卻像是一幅豐富多姿的山水畫,處處透著盎然生機,即使他總喜歡挑著我這樣那樣的毛病,可是我仍然被他挑得樂此不彼,即便我看到你們在車中凌亂不堪的情景,我對他依然只有愛、沒有恨。
他在歐洲四個多月,我便在蘆州等了他四個多月,他沒有給我片言只語,可是我明白他是不屑于解釋,因為他是個有潔癖的人,他不光是對愛情有潔癖,對性,更加有潔癖,他雖然解釋不清楚那天早晨所發生的情況,可是我依然選擇相信他,選擇忘卻掉那件事,所以你來晚了,如果你是想來搞破壞的,那么我要讓你失望了,因為我和他的婚期一定會如期進行。”
我一口氣說完,便丟下程菁朝外跑去……
雪花越下越大了,我有些后悔就這么不管不顧地沖出了醫院,以致于身上并沒有穿太厚重的衣服,雖然全身早已縮成了一團,可我卻不愿意再回去醫院,只要想到醫院,就會想著程菁,那個甚至比我更可憐的女人。
她說的是真的嗎?我的阿哲真的和他曾經有過孩子嗎?不、那樣一個完美的男人,絕不會在他的人生中留下任何的瑕疵的,所以,那絕對不是真的。
可是這如果不是真的,那這世間怎么會有一個傻女人自毀清白?那么她這樣做的目的又為何意?真的只是恨司徒允哲嗎?
段若塵喊我的時候,我正蜷縮在一處冰冷的墻壁下,雙臂緊抱著膝蓋,全身冷得直發抖,牙齒也在不停地打著顫。
我聽到段若塵的聲音,下意識地就往別處跑,也忘了思考段若塵是怎么出來的。
“葉慎兒,你給我站住!”段若塵似乎失去了耐心,在身后吼道。
我淌著淚花回頭,見段若塵正坐在后排,神情嚴肅地瞪著我,駕駛座上坐著一位司機模樣的男子。
“段若塵,你怎么出了醫院?”我的理智稍稍恢復,吃驚地看著段若塵。
“我的手沒有廢。”段若塵輕描淡寫道:“上車,回醫院!”
“哦!”我這才想起我留在醫院的職責,所以想也沒想,順從地坐上了后排,心依然戚戚焉,完全沒有思考過段若塵為何會離開醫院,為何會跟在我的身后。
車上陣陣暖意襲來,我連著打了幾個噴嚏,段若塵趕忙將身上棉服脫下給我披在身上。
“謝謝!”我也顧不上客氣,攏緊了棉服。
回到病房后,段若塵又將空調稍稍調高了些,他沒有立即回到病床上,而是自己推著輪椅來到我的身邊,放松了語氣問我,“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嗎?”
“沒有,就覺得在醫院呆久了,有些悶而已。”我低下頭不去看他。
“沒有就好!”段若塵點了點頭,也沒有再繼續追問一去,“以后若離開醫院那么久,記得同我說一聲。”
“知道了。”我苦澀地點著頭,指著茶幾上的水果在段若塵面前晃著,“段若塵,你想吃水果嗎?我削個水果給你吃,蘋果?梨子?桔子?”
可是段若塵卻一瞬不瞬地看著我,眼里滿是心疼。
“還是蘋果吧!這個營養均衡。”我被段若塵盯得有些心慌,隱藏在心里的堅強傾刻間崩潰,在眼淚落出來之前,趕緊拿著一個又圓又大的紅蘋果削了起來。
剛削兩下,突然感覺手指一陣疼痛,我本能地丟下水果刀,見左手大拇指上已有個深深的傷口,鮮血隨著傷口汩汩流出。
“你怎么樣?”段若塵眼疾手快地搶起我的手指觀察著,二話沒說,就將其放入他的口中,稍頃,吐出滿口的鮮血來,緊接著他從茶幾上抽出紙巾,緊裹住我的傷口,然后轉著輪椅去里間按下了呼叫鈴。
“她的手受傷了,得趕緊包扎一下。”特護迅速趕來了病房,段若塵劈頭就對特護道。
我只得隨著特護去包扎一番,重回病房后,段若塵依然坐在茶幾旁,我削了一半的蘋果,已被他切成小塊放在碟子中。
“段若塵,醫生說沒事,就是皮外傷而已!”我去洗手間倒一了杯溫水遞給段若塵,“你簌簌口吧!”
他接過溫水,嘆息一聲后,又將水杯放至一邊,“慎兒,你回公司上班吧!”
我吃驚地看了他一眼,不敢相信他真的會趕我走,而且趕得如此之干脆,畢竟在這之前,他一直習慣我照顧他的。
“如果覺得太辛苦,我讓陸老放你幾天假。”段若塵說完打了一個電話,不一會兒,剛才那位司機又上來病房,段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