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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替她擋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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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怒極反笑:“好,算你有種。”他憤憤然背過手,斷喝一聲:“誰也不許給她飯吃!不許吃飯不許喝水!我就不信,她能堅持的了三天!”

  她倚在木柱子上,呆呆的望著房梁,一只結網的蜘蛛一圈一圈的繞著。單薄的蛛絲網上粘著一只白蛾子,很肥碩,比這只捕獵者還要大上一圈。想必是經過一番激烈的掙扎,柔軟的蛛網被撕了一個洞,小蜘蛛正努力的修補著它的陷阱,以迎接下一只獵物的光臨。

  她瞥了一眼,劉二月還歪頭睡著。門外幾個綁匪還在嘰嘰咯咯的討論著什么,像是討論的很不愉快,語氣越來越激烈。

  隔得太遠,她也聽不太清楚,只能從殘缺斷句中大致推斷一二。信王謀反,急需籌備大筆軍費,文淵接到命令,必須盡快從沈韻真這拿到沈家秘方。藥販子們富得流油,一聽說能收購沈家秘方配置的成品藥便蜂擁而至。他們自是不吝惜錢財的,銀票具大把大把的已存入銀號,單等他們拿到秘方,便能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只可惜她到現在不肯交出秘方。

  直到后半夜劉二月才緩緩醒過來,被綁的實在難受,半個身子都是麻的。

  或許這筆軍費逼迫很急,于是信王逼他們逼的更急。文淵原說要餓她們三天三夜,可還沒到第三天,綁匪自己便熬不住了,有的已經開始磨刀,揚言道:如果沈韻真還不肯交出秘方,就要一刀結果了她的小命。

  木屋的門半敞開著,她能看到那個磨刀的人身體一前一后的移動,刀刃在磨刀石上摩擦,發出霍霍的聲音。聽著有些毛骨悚然,劉二月瑟縮著身子,偷眼看著沈韻真。

  不一會兒,那人磨好了刀,走進房中。她探頭往外看,可是沒有看到文淵的身影。

  “喂喂!你找什么!”拿刀的綁匪粗聲粗氣的,連呼吸聲都很粗,呼哧呼哧的,像水田里耕地的牛。

  “文淵呢?”她問。

  “文大人要餓你三天三夜,我們可沒有這個耐心,他走了,去稟報王爺了。臨走時大人吩咐,你的小命兒任憑我們處置。怎么樣,老實交代吧,不就是幾百張秘方嗎?就算是幾百張銀票,該舍也得舍,命最重要了,你說呢?”

  “可以考慮,不過我有個條件。”她的目光漸漸轉向劉二月:“這個人不過是一個跟我一起逃出宮的奴婢,跟沈家沒有半點關系,你們放她走,把包裹還給她。”

  綁匪擺擺手,便有人替劉二月割斷了繩子。劉二月抱著包裹,呆呆的站在一邊,像被狼群嚇傻的小綿羊,不知何去何從。

  “怎么了?沒住夠?還不快滾!”幾個匪徒似扔垃圾一樣把劉二月推出房間。

  拿刀的匪徒冷笑一聲:“你以為放了她,她就能帶人來救你?做夢吧,這山名叫積骨山,是個窮鄉僻壤的山溝溝。被沙塵草草燕掩埋的白骨隨處可見,都是在山里迷路的行人。你真以為她能走出去嗎?”

  沈韻真不理會他,只說道:“你不是要我寫秘方嗎?沒有紙筆,又不松綁,我怎么寫?”

  綁匪割斷繩子,拿了紙筆給她,一方硯臺拍在桌上:“快點兒寫!”

  被綁久了是真的渾身僵硬,她緩和了好一陣。等到自己的手腳復原如初了,便倏忽揚起手,輕薄的宣旨如一只只雪白的蝴蝶,張開巨大的蝶翼,向人撲來。她趁機一把抓過那方硯臺,朝著那個拿刀的綁匪一扔,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那個綁匪并未說謊,這四周都是不辨認方向的荒山野嶺,她不知道劉二月是朝著哪個方向走的。她跑出門的時候,聽見身后傳來慘叫聲,想必是砸傷了人的。

  “給我抓住她!”

  綁匪紛紛去馬廄解開韁繩,她來不及選擇,隨便沿著一個方向奪路狂奔。山路崎嶇不平,好像那些為了養生而鋪設的石子路。但在這樣的路面上奔跑確實考驗一個人的平衡能力。

  萬幸,她的平衡能力并不好……

  一腳踩空,她整個腦海一片空白,身體頭重腳輕的跌了出去,嘰里咕嚕的從陡坡摔了下來,幸虧這里枯草叢生,軟綿綿的將她托住了。她抬頭向上往,不免有些驚訝,她竟是從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來。

  沒空感慨我佛慈悲,馬蹄聲和銅鈴聲百年此起彼伏的響作一團,斜坡上的人已經發現了她,正循著略平穩的小路驅馬追趕。她連忙爬起來,幸虧摔下來的時候沒有傷到腿腳,她還能繼續跑。

  可她畢竟只有兩條腿,怎么跑得過一群騎馬的人?那銅鈴聲離她越來越近,她已經能清晰的聽見馬匹的喘息聲。馬背上的人一手勒著韁繩,一手去抓她的衣領。

  她向下一蹲,避開那只手,卻聽見見身旁的那匹馬一聲嘶鳴,馬兒立起四蹄,將它馱著的主一把摔出兩米遠,仰頭跌倒在地上。

  她嚇了一跳,這才看清,馬兒脖子上插著一只長長的精鋼箭鏃,玄色尾羽油光發亮。箭鏃上刻著一個篆書“御”字,涂著金色的生漆。

  是羽林軍的箭鏃!

  她來不及研究那支箭,才剛被馬兒摔飛出去的綁匪已然爬起來,她踉蹌幾步,轉頭便跑。卻看見一只箭鏃驟然向她射來,她死死閉緊雙眼,那支箭卻從她的右耳邊劃過,精準無誤的刺進綁匪的喉管。

  “過來!”

  她怔了一下,才確定是在喊她,那個騎在馬背上的人,竟是南景霈!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他,一席銀色戰袍,玄色內襯將鎧甲襯得煜煜生輝。他的身邊簇擁著大批的羽林軍,個個英雄驃銳,訓練有素。

  “過來!”他沖她喊。

  她沒有選擇,只能向他的方向跑,他驅馬迎過來,身后羽林軍架起弓弩。已經吃了虧的綁匪卻舍不得放棄他們的人質,畢竟沒有拿到秘方,又弄丟了人質,信王殿下肯定不會輕饒他們。撥馬轉了幾圈,還是決定追上來。

  綁匪往這邊一沖,羽林軍便來了個弩箭齊放,密密麻麻的箭鏃,似一片出林的山鳥,席卷而來。沖上前的綁匪似被砍倒的甘蔗,齊刷刷的倒在地上,摔得人仰馬翻。

  南景霈伏身摟住她的腰,一把便將她抱到馬背上。

  “讓你跑。”他賭氣的嘟囔了一聲,卻緊緊將她攬在懷中。

  鎧甲雖然冰冰涼涼,但他的臂彎卻出奇的暖,她聽到他心跳的聲音,咯噔咯噔,健碩有力。她沒有掙扎,任由他抱著。或許她還是期待南景霈的臂彎,可她卻又害怕。她愛他,可又怕愛上他,她怕這卑微的愛蒙上世人的鄙夷和唾棄。

  劉二月從馬隊中跑出來,看看被射倒一片的綁匪,又看看毫發無損的沈韻真,她松了口氣,將包裹扔在地上。

  南景霈扭頭看了劉二月一眼,道:“做得好。”

  她是在逃跑的途中遇到搜山的羽林軍,才得以將功補過的。劉二月心中有些感喟,雖然她們的逃亡計劃徹底破產,但幸運的是誰都沒有受傷。

  “回去再收拾你。”南景霈伏在沈韻真耳畔低沉說道。

  他調撥馬頭,卻聽到密林中有人喊他:“狗皇帝!”

  他下意識順著那聲音望去,只見陡坡的密林中,一顆歪脖老樹后藏著一個人,又是那熟悉的羊頭圖案!他來不及反應,對方已經扣動了弩箭的扳機,一只短柄鋼箭徑直向他的方向射來。

  “小心!”他一扭身,將沈韻真合身抱在懷里。

  她明顯感覺到南景霈的身體向前沖了一下,一滴粘稠的血液從他的口腔中噴出,濺在她臉上。他漸漸松開她,重重摔落馬背。

  “有刺客!”羽林軍萬箭齊發,朝著那棵歪脖老樹,只半晌,那棵樹便插滿了弓箭,一個人影搖晃了兩下,從山坡上滾落下來。

  她驚慌的跳下馬背,已經有羽林軍扶起南景霈。他的背部中箭,血從傷處絲絲滲出。濡濕了玄色衣衫。她這才注意到這件鎧甲,前面左面右面都是精鋼打造的方片編織,只有背部是空的,用幾根牛筋勒住。

  可他明知道他背后防衛空虛,卻還是為她擋了這一箭!

  羽林壓住南景霈的傷口,她伸手去拔那只短箭。箭頭剝離皮肉,帶出一股腥甜的濃血。她有些發暈,不知是生理反應的害喜,還是出于害怕。

  回宮的途中他醒來過一次,她的眼睛已經哭的紅腫。他用力攥了攥她的手,卻咳出一口烏黑的血來。她找不到手帕,只能卷了衣袖替他擦拭,血止不住,一口一口的吐在她的衣裙上,染得殷黑一片。

  血是黑的,這箭上有毒!

  她打了個冷顫:“撐著點,你不能死……你聽到沒有,你不能死!”

  她的眼淚止也止不住,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他說不出話,略一費氣力就吐血,晶亮的眸子一直盯著她,直到昏迷過去。

  他被火速抬回蘭臺宮,東來忙派人去城北找王品堂。可這路又遠,一來一回還要幾個時辰,他傷的又重,毒隨著血液不斷蔓延,實在等不及。

  她擦了擦眼淚,對東來道:“你去拿個銅盆來,再幫我扶著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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