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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朕不會放任她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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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蘭臺宮走出來,王品堂覺得臉上發燒,他捂住額頭,太陽穴在掌下騰騰直跳。

  小順子迎上來:“王院首,您沒事兒吧?”

  王品堂擺擺手,長長嘆了一口氣:“你們進去伺候吧。”

  小順子同劉二月一前一后進了寢殿,卻見沈韻真在收拾東西。劉二月走上切近,發現她正找出一包銀子,她忙接過來:“主子,您在找什么呢?”

  沈韻真凝了她一陣,又看看小順子:“你們兩個跟我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你們卻是真心對我好的,沈韻真感激涕零。”

  這話聽起來像是道別,小順子聽出些端倪,便笑了笑:“主子說哪里話,能服侍主子一場,是我們兩個的福分。”

  她慢慢坐下來,將一包銀子放在桌上:“小順子,你的來歷,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我走以后,你也應該再找個新主子侍奉了,不過,我還是想勸你一句,那個人不可靠,你為他效忠,早晚有一天,會把你自己推到萬劫不復的境地。為了他,真的不值得。”

  劉二月張大了嘴巴:“主子,你要去哪里?”

  她又撫上劉二月的肩膀,一手按在那包銀子上面:“這包銀子,還是你給我的。我一厘也沒動,都在這兒了。這東西自然是要物歸原主的,我進宮時,所有的家當不過一套衣裙而已,如今穿走一套,也不算我虧欠他。這銀子是你的,你若想跟我一起走,便帶著一起走。你若想留下,便拿這銀子去打點關系,仍舊回你的司珍局去。”

  劉二月說不出話,滿腔的驚愕郁結在胸口,她扶著沈韻真的身子,緩緩跪在她腳下:“主子,你,你是要私逃嗎?嬪妃私逃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啊!”

  她苦笑,她早就孑然一身,所謂九族,也不過她一人而已。她撫上她的鬢發,劉二月才人到中年,便已有絲絲縷縷的斑白羼雜。她有些心酸,她自幼便沒有母親,若母親還在世,想必也跟劉二月同齡吧?

  小順子倒是淡淡的,一點兒反應也沒有。細作就是細作,果然比常人要沉穩的多。小順子發現她正望著自己,便微微一頷首:“主子,您吩咐。”

  “我出宮的事情,你不必告訴他,若有機會,我自己會去找他,把事情說清楚。”

  “是。”小順子緩緩站起身,從寢殿退了出去。

  “別走!”劉二月猛地上前扯住小順子,一時間涕淚俱下:“你別走,跟我一道兒勸勸主子,不能做這等傻事啊!”

  “你讓他走吧,劉嬤嬤,他還有他該做的事情。”

  小順子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蘭臺宮門口,像西斜的日光。劉二月扶著門框緩緩坐了下來,這是怎么了,這究竟是怎么了?她想不通,這一切對她來說太過復雜,像一團亂麻,根本理不清頭緒。沈韻真在她身旁坐了下來,把頭倚在她肩膀上,劉二月握住她的手,卻不住在打顫。

  “還是不要走了,皇上若是知道,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她說。

  沈韻真微微一笑,將她的手拉到自己的腹部,劉二月有些驚訝的望著她。她卻一字一句的對她說:“干娘,我懷孕了。”

  輕柔的一句話對于劉二月來說卻似晴天霹靂,震得她半天說不出話來。那柔軟平攤的地方,居然孕育著一個嬰兒!

  “孩子的父親是我沈家的仇人,可我又不能打掉他,畢竟這孩子也是沈家的血脈。干娘,你見過法場上人頭落地嗎?你知道那種,看著自己血脈相連的親人們一個個死在自己面前,而你卻無能為力的感覺嗎?”

  劉二月囁嚅著,毅然將沈韻真摟在自己的懷中。

  “我真的不想讓我的孩子,管我的仇人叫爹,我更不行讓他背負著罪臣之子的惡名。我必須想辦法逃出去,如果繼續留在這兒,皇上遲早會發現的。”

  “我跟你一起走,”劉二月輕柔的拍打著她的肩膀:“咱們到一個皇上找不到的地方,把孩子生下來。我能洗衣會縫補,你能給人治病,倆有手藝的人,肯定能把孩子拉扯大。”

  她倚在劉二月懷里,眼淚緩緩從眼眶中滑落。

  “她這樣說的?”南景霈背對這王品堂,指尖無聊的撥弄著蠟燭的火苗。

  房中燈火通明,但不似白天那種太陽的光亮,燈光是明朱黃色的,把氣氛調節的格外壓抑。王品堂跪在門檻外,心臟還是騰騰的狂跳。

  “是,悅美人說她有辦法根治時疫。”

  南景霈轉身瞥了他一眼,輕描淡寫的吩咐道:“你先起來吧。”

  王品堂起身時,不慎踩住了衣角,差點摔倒,東來一把將他摻住:“王院首,您小心點兒。”

  王品堂扶了東來的手才站住,低頭瑟縮在燈影的暈背處,好像要借陰影把自己藏起來。

  “朕知道了。”南景霈淡淡的說。

  “那,皇上的意思是?”

  “準了。”他默然瞥了王品堂一眼。

  王品堂身子一顫,詫異的望向皇帝,他萬沒想到事情來的這樣容易。他那套用來蒙混的說辭已經在肚子里來回掂對了好幾遍,沒想到皇帝竟然連問都沒問。

  “那,那微臣告退了。”

  “慢著,”南景霈突然叫住他:“別讓她跟那些病人接觸。”

  隔著窗子,見王品堂走出御書房的院子,東來才扭過身,道:“皇上,他走了。”

  南景霈輕輕的哼了一聲,驟然將面前一架黃銅燈燭打落在地。燭火落地,灼燒著芙蓉地毯,東來忙將火苗踩滅,跪在地上收拾。

  “皇上,奴才倒覺得,這事兒跟王院首無關,沈姑娘也未必會把她的意圖全盤告訴王院首。”東來將蠟燭一個個兒的撿到托盤里,又道:“王院首最近被時疫忙的焦頭爛額,他八成是病急亂投醫。”

  南景霈憤然轉過身:“朕知道。協助嬪妃私逃那是欺君之罪,王品堂沒這個膽量。朕氣的是她,自從迷蹤閣朕誤會了她,她就一次又一次的跟朕使性子,怎么哄也哄不好。現在居然還要背著朕私逃出宮!”

  東來將托盤里的東西端下去,又道:“不妨事,進出京城都要有官府的關傳,沈姑娘沒這些東西,想必是出不了京城的。只要京城四門嚴加戒備,沈姑娘就跑不掉。”

  他怒極反笑:“她以為朕的手腕就這么一點點嗎?還能讓她輕易逃脫?”

  東來微微低著頭:“奴才就怕,信王那邊會有什么動作。”

  南景霈瞥了東來一眼,很是不以為然。他剛剛登基的那一年,正是信王實力最為雄厚的時候。從那個時候起,信王就在密謀造反,幾年過去,信王還在密謀造反。像驢拉磨似的轉圈圈,指望信王成事,怕是黃花菜都涼了。

  “不過皇上放心,奴才已經吩咐內線,密切監視信王的一舉一動。”

  南景霈點點頭,又道:“他去過昭臺宮了?”

  “是,賢妃娘娘找他,好像是商量信王殿下和二小姐的婚事。”

  姜家二小姐?他極力在腦海里搜尋,可實在想不起這人的模樣。只隱約記得這位二小姐是妾室所出,平時又不得父親寵愛,已經過了出閣的年紀,還沒有個婆家。有一年的宮宴,姜家主母曾把她帶到宮里,她怯生生的,縮在背后不敢見人。當時還淪為笑柄,說她沒有半點貴族小姐的氣度。

  他不屑的一瞥,道:“咱們信王真是越來越沒用了,竟然把希望寄托在女人的裙帶上。”

  東來舔舔嘴唇,心里越發得意,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大齊第一聰明的太監!

  當時先帝給每位皇子各指派了一個小太監貼身服侍,太監頭領做安排時,為了公平起見,便讓兩個小太監抓鬮兒,抓找誰的名字,便服侍哪位皇子。先皇就只有南影霖和南景霈兩個兒子,信王的生母又出身高貴,自然人人都想去攀信王這個高枝兒。當時所有人都把寶壓在信王身上,期盼信王登基以后,能給自己帶來榮華富貴。

  其實第一個抓到信王的人是東來,可紙團卻被另一個小太監搶了去。至今他還記得那個搶紙團的小太監那副興高采烈的嘴臉,好像占盡了天下便宜。可東來卻不氣餒,他是欣然接受另一個紙團。當時的他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不去爭,或許只是同情這個不得寵的皇長子。現在看來,他當初的選擇是多么高瞻遠矚。

  先皇一直寵愛信王,簡直要把他塞進蜜罐里,對于皇長子南景霈,卻是淡然處之,好像從來就沒有什么情感可言。有好幾次先皇把信王扛在肩頭,歡聲笑語的從南景霈面前走過。看到皇長子,先皇也只是停下來,淡淡的看他一眼。可南景霈卻并不在意,他依舊是他自己,對上恭最下嚴。

  當時朝臣都以為信王是皇儲獨一無二的人選,直到先帝駕崩,冊立儲君的遺詔一下子打翻了所有人的天平,先帝寵愛信王到了極點,誰又能想到,最終登上帝位的卻是這位生母位分平平的皇長子南景霈?當大家的目光轉移到這位名不見經傳的皇子身上時,才注意到他的底牌竟然如此雄厚,竟然可以跟萬千寵愛的信王分庭抗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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