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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他不過是吃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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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的東西極多,都是些干燕窩,阿膠糕,蓮子枸杞之類養生的東西。還有幾套新做的衣裳,是用新貢的素紗制成。衣裙頂上,用一套墜紅玉珠的絲絳壓住。

  劉二月詫異的撫摸著那些賞物,她在司珍局待久了,最擅長鑒別東西的品質。不過看到這些物件時,她不免由有些錯愕,不是說老死不相往來了嗎?怎么才隔一夜,又送這樣上乘的東西來?

  “是誰讓你送的?”沈韻真問道。

  東來含笑道:“是奴才自作主張。”

  她冷笑,好一個自作主張,這宮里人竟都擅長這個。

  “公公就不怕此事被人知曉,說你妄揣圣意,犯了欺君之罪嗎?”

  東來略滯了一下,又道:“昨天皇上不過是盛怒之下,說了些過火的話。有些胡亂應承的罪名,還望美人不要當真。皇上一向記掛美人,就算得知奴才送東西過來,想也不會怪罪。”

  她扶著劉二月的手緩緩下了床榻,只披了一件薄絮斗篷,烏瀑似的發絲垂在身后,襯得她膚色越發蒼白。她撫上那條珠墜絲絳,轉身望向東來。

  東來隨即欠了欠身兒:“只是不知道,奴才選的東西,合不合美人的心。”

  東來是南景霈身邊的親信,他絕不會做違背皇帝旨意的事情,沈韻真心里已然明了,所謂的自作主張,其實也就是南景霈事先的默許的。想必是他自己不好意思直接來,才讓東來送些物品,順便試試自己的態度。否則,何必送來衣裳和珠墜絲絳呢?

  這兩樣是昨日南景霈親手損毀的,現在送來這個,大有賠償之意。他之前說宮里的紅玉料子不好,他的御筆跌碎了也無料鑲嵌,因此強奪了她的紅玉簪子,現在看著紅玉珠墜,便知他先前的說辭全是胡謅。

  “請公公都拿走吧,我一件也不需要。”她淡淡的說。

  東來皺皺眉,都說冤家宜解,可就怕遇上這不肯讓步的主兒。他憨憨的笑了笑:“美人說笑了,這不過是些吃的穿的,跟需要二字可不相干。”

  “我不要。”她轉過身:“還有,這蘭臺宮里的一切都是皇上的,公公可以悉數搬走。”

  “美人何必做的這么絕呢?”東來露出難色,帶的東西送不出去也就罷了,再搬回去幾樣兒,皇上的臉色能好看嗎?少不了要挨頓罵。

  “就當是可憐奴才,美人還是收下吧。”

  “我仔細想了想,父親的生死與皇上并不相干,可沈家滅族畢竟是因為皇上的圣旨,雖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我沈韻真并沒有那么愚忠愚孝,我可以不報仇,但不能不恨。之前是我糊涂了,現在既然清醒過來,就該做個了斷,往后公公也不要一口一個美人的稱呼,沈韻真是罪臣之女,妃嬪媵嬙,我哪個也當不起。”

  她決然轉過身,只留下東來站在一旁嘖舌。

  “美人……好,沈姑娘,”東來改了口:“您就當奴才沒有來過好了。”

  他氣哼哼的沖小太監們招招手:“把這些東西統統拿回去。”

  “回來,”沈韻真叫住他:“先前枕下有塊玉墜,后來不翼而飛了,麻煩公公幫我討回來。”

  東西送不出去,東來心里也發愁。南景霈望著桌案上那幾個堆成小山的托盤,陰沉著臉。東來懸著心,不敢抬頭看他。

  蠟燭爆了個燭花,發出啪啪的聲響。

  東來打了個寒顫,小心翼翼的問道:“皇上,您沒事兒吧?”

  南景霈不說話,只是沉重的呼吸著,他掌心緊緊攥著那塊羊頭玉墜,滿心的不是滋味。

  “她讓你把玉墜要回去?”

  “是,是啊。”東來垂著頭。

  “這就是說,她心里還是放不下信王?”他問。

  若問別的女人的心思,他或許可以揣測,可唯獨沈韻真的心思,他不敢猜,也不敢說。這女人就像顆火星,而皇帝就是那爆竹,稍加不慎,讓火星碰了捻線就會炸鍋。以免傷到自己,東來還是決定裝傻閉嘴。

  “你怎么不說話?”南景霈望向東來。

  東來扁扁嘴,道:“奴才不知道該說什么,皇上讓奴才怎么做,奴才就怎么做。”

  他一怒,順勢將羊頭玉墜摜在東來身上,東來一個沒接住,那玉墜摔在地上,裂成兩半。東來倒吸一口涼氣,得了,這下不用還了。

  他伏身拾起兩半玉墜,低聲道:“皇上,這摔碎了。”

  南景霈瞥了一眼,氣道:“碎了就碎了。”

  東來頷首,微微一笑。誰也沒有他懂得南景霈的心思,他先前拿走玉墜,本就是試探沈韻真,若她前來討要,就說明她心里對信王還有情,若她不要,就說明她已經把信王拋之腦后。如今她真的討要玉墜了,也就順帶翻了皇帝心里的醋缸。

  這是她跟信王的定情之物。他怎么會把玉墜原封不動的還給她?他喜歡的女人,怎么可能讓信王得到?更何況,信王對她已沒了情誼可言。

  “其實奴才倒覺得,這件事是皇上小氣了。”東來輕聲說道。

  南景霈怔了一下,驚詫的望向東來:“如今你敢這么跟朕說話了?”

  東來緩緩跪了下去,道:“皇上恕罪,容奴才把話說完。”

  “說。”他倚在桌案上閉目養神。

  “奴才聽皇上說過一句詩: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他咧咧嘴角:“這沈姑娘對皇上的積怨,不正是因為她深陷局中不能自拔嗎?可當初把她置身局中的,不正是皇上自己嗎?是您非要扮演她的仇人,現在她要報仇,您反倒生氣了。容奴才說句放肆的話,她想報仇,也不過是人之常情。”

  南景霈睜開眼睛,冷然道:“當初是她錯愛了信王,朕不得已才……這倒怪朕了?”

  空氣中洋溢著酸澀的味道,好像陳放多年的老醋。東來對此心照不宣,南景霈不過是吃醋而已。

  東來呵呵一笑:“依奴才看,信王和沈姑娘早有分道揚鑣的趨勢。信王行刺,內衛還是沈姑娘叫來的。從小青梅竹馬,她會認不出信王的身形?而且,奴才瞧她可沒有要下毒弒君的意思,她一直對奴才說,她不想報仇。倒是皇上您,不容人解釋,還大發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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