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獄身子顫了一下,被趙依這一番話驚出一身虛汗,自己的一再縱容終究還是讓她深陷這些所謂的情與愛,并且,無藥可救。
"依依……你別傻了,最后你會發現自己什么也改變不了。"
趙依平靜回應,"弦舜神師,他跟我說了。"
"你見過他。"
"見過,師尊,您是不是也知道依依的娘親是誰?"
被問及這件事,冰獄的態度再明顯不過,她在逃避,逃避回答這個問題,趙依也看得出來,或許冰獄當真就是她娘親,又或許冰獄做了對不起她娘的事情。
"為何突然問這個?"
趙依不強迫也不松口,安然道:"徒兒想知道。"
冰獄沉默了片刻,眼底看不出什么異樣,坦然面對趙依的目光,搖頭,"為師并不知道。"
是師尊掩飾得太好了嗎?還是我誤會了她?
趙依也分不清了,只好轉移話題,"師尊,婧媛回到宛殺了么?"
冰獄輕嘆一口氣,有那么一絲頹敗在臉上浮現,稍縱即逝,"或許你該去看看她。"
"婧媛怎么了?"
婧媛是在這個時候出事的,難怪她不在她身旁。
趙依垂眸,如果當時的自己在婧媛身旁,或許她也不會承受那樣的的傷害,更不會變成如今這個嗜殺的樣子。
趙依腦海里再一次浮現師尊臨走前的諄諄教誨:
"你不需要和她們相處,八年不長不短,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你是不知道什么叫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依依,為師給你八年時間,八年,浴火重生之后,不管發生了什么,你必須回宛殺去,和這個男人斷絕一切關系。"
"好,師尊,我答應你。"
如今,再看向葉濤,她沒能做到答應師尊的事情,還是和這個男人有了糾葛,真不知是否情緣如此,若真是有緣,希望這一世別再拆散他們了。
寧薈看著已經熄滅的畫屏,大概猜到趙依的怒氣已經消散了,對葉濤,怎么可能會一直生氣,寧薈不禁諸多感慨,"八年,其實對于趙姐姐來說,八年不過彈指一揮間。"
玲兒點頭附和,"是啊,可惜后宮以及朝堂的水深火熱并非是無端捏造的謠言,陳年舊事一旦被人翻出來,想要再掩蓋過去,就不是那么輕而易舉的了。"
寧薈好奇問:"如何說?"
"正如夫人所說,八年時間不長不短,于娘娘而言,甚至不過是她一生中一段不起眼的過往,但其中卻發生了許多鬧心的事,事情太多,我也記不起來了。"
趙依倏爾嫣然一笑,道:"既然玲兒也記不起來了,我們便去看永生淚吧!"
"啊?"
寧薈第一個震驚地叫出聲來,"趙姐姐不想知道后來發生了什么?"
趙依點頭,"嗯,已經不想了。"
司馬辛立馬會意,趕忙道:"好,上皇,娘娘,請隨老夫過來。"
眾人再上一層樓,發現此處樓閣與想象中的不同,除了地面上一個"陰陽無極"圖之外,一無所有。
司馬辛領著眾人來到圖上,他卻站在了黑眼上,頓時周圍景物一片模糊,情景不斷交換著,直到變成了一個幽靜的大理石道路。
眾人方知曉,閣樓之上,暗藏玄機,那片光暈消散了之后,眼前豁然開朗,只見是一座巍峨高山,山腳下一片青蔥翠綠的綠林,隱約可見一座白色的宮殿被隱藏在樹林里,倚靠著山腳,宮殿高至山腰,露出一個白色的傘狀小亭子一角。
只見宮殿周圍,大椿冥靈,遮天蔽日,盤根錯節,通向宮殿的大理石道路,寬可許四人并排同行,兩旁參天古木已經把日頭攔下。
林間時而從樹梢上飛過一只白色的鳳凰,時而可見走獸,體大兇猛,多為恐龍類,雖是看到了有人靠近陵墓,卻只是瞧一眼,呼哧了一口氣,低頭慢悠悠地行走。
走過大理石道路,來到宮殿前,眾人抬眸,只覺得眼前煥然一新,恍如到了玉皇大帝的凌霄寶殿,一座人間的宮殿,竟給人一種神圣的感覺。
趙依不禁連連稱贊,又好奇問:"這是哪座宮殿?"
司馬辛嘴一挑,道:"月宸陵!"
"陵墓!"
眾人異口同聲,皆是錯愕地看向司馬辛,一座皇陵竟比東皋皇宮里所有宮殿都恢宏氣派許多。
司馬辛不慌不忙點頭,轉而惋惜道:"是的,宸煕皇陵墓,里面有一口紫金蟬棺,只可惜上皇尸身已經燒于火海之中,只就有一具焦骨,如若不然,逝者當如眼前人。"
一個人的尸身當真可以保存三千年之久而不腐爛?他們也不敢肯定,畢竟沒有見識過這口紫金蟬棺,葉濤移開話題問:"永生淚是在陵墓里?"
"正是!"
司馬辛鏗鏘有力的聲音響起,只聽得陵墓里似乎傳來了一聲沉悶的叫聲。
仔細聽,一片悄然無聲,正在四人好奇是不是出現了幻聽,又見到陵墓忽然亮起一道異常耀眼的光芒,如月華似驕陽,從陵墓里面透過一層層的青磚白墻,折射出來的光芒。
眾人定睛一看,真是有一道嘶鳴傳來,隨后,四射的光芒沖向了皇陵殿頂上。
"嚯——"
一聲狂風刮過的聲響,而周圍無風也無雨,只見是一只純白色又略有透明的翼龍漸漸現出了它龐大的身軀,只見其盤繞著皇陵,一剎那間仰首往半空沖,好像要沖向云霄一般。
然而它卻在距離皇陵六尺之處停下,尾部依舊纏繞著皇陵的通天云柱,忽然張開了雙翼,如大鵬展翅,欲把皇陵抱在懷里。
其身上的龍鱗依舊在閃著光芒,一圈連著一圈,當真耀眼。
而后,翼龍仰天長嘯,一聲震耳欲聾的龍嘯掃蕩整片樹林,眾人霎時覺得呼吸都凝滯了。
一道繽紛的虹光從翼龍口中流溢出來,隨后,一顆大小宛若鵪鶉蛋的珠子被緩緩吐了出來。
光芒萬丈,五光十色,變換莫測,叫人看不清了它原來的色彩,只覺得一片迷幻,司馬辛臉上露出一抹喜色,葉濤望著永生淚,猶豫了。
手心狠狠地攥著,和自己的私心做斗爭,這個時候,只剩下了葉濤和自己的較量,留下永生淚,保留東皋的一切,還是帶走永生淚,除掉妖魔異類,還儋州一個太平?
楊寒看向葉濤,心照不宣,葉濤卻是清晰地聽到了他的聲音,"師兄,你遵循自己的內心就好,我還是那句話,我尊重師兄的選擇。"
葉濤頷首,遵循自己的內心,那么……
"永生淚,留在東皋,挺好的!"
說罷,葉濤已經背過身去,不敢再回頭,既然必須愧對一方,已經欠了東皋如此之多,不能再虧欠下去了。
除了楊寒,眾人一臉茫然,就連趙依也不知道葉濤為何會愁眉不展。
離開了月宸陵,下了奎星閣,葉濤正碰上了靜女,見著他灰沉的臉色,靜女心下擔憂又疑惑,"你們今天一天都去了哪里?"
葉濤頭也不抬,不知道看向什么地方,心不在焉回應道:"去看一樣東西。"
"什么東西?"
靜女跟在身后問,葉濤停下腳步來,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并不是趙依,而是楊寒和寧薈。
楊寒看向寧薈,溫柔道:"薈兒,我想和大師兄單獨談一會。"
寧薈會心一笑,來到靜女身旁,含笑"靜夫人,請吧!"
靜女自然不會自討沒趣,這就和寧薈離開。留下的二人看著對方,葉濤先垂眸,就連楊寒,他都無顏面對了。
楊寒開口問:"師兄有什么打算嗎?"
心亂如麻,沒有任何的想法,現在,只想靜一靜,葉濤道:"楊寒,我想再在這里一天,就一天,把東皋看一遍。"
楊寒也點頭,"好,那我們明日再離去,這一去,經年久月,也不知還能不能再見面,師兄可以和前輩好好道別。"
也是和過往道別!
葉濤明白他的意思,旋即欣慰笑著,有一個對自己如此了解的師弟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楊寒,謝謝你的理解!"
"師兄,前輩和玲兒姑娘已經回去了,那我也先回去了。"
"嗯!"
這一個下午,葉濤都在東皋里走著,看看宮里的每一處,回憶著這兒曾經發生的點點滴滴,有苦有樂,有酸有甜,可惜都回不去了。
傍晚,回了華陽宮,宮里一陣昏暗,葉濤進了臥室,偌大的房間里一片空蕩蕩的,床上也沒人,院子里也沒人。
葉濤尋了出來,依舊沒有趙依的身影,葉濤尋思著她有可能去與玲兒道別,直到遇到了玲兒。
"玲兒,依依可是來找你了?"
玲兒訂頂著惺忪的睡眼,"奴婢并沒有見到娘娘。"
葉濤回想了片刻,終于是明白了她去了哪里,當即跑了出去,一邊道:"我知道了!"
玲兒一臉茫然,知道什么了?
奎星閣里。
畫屏前站著一個人,看著畫屏中衣著華麗的人群,龍椅上坐著身穿龍袍的東方宸煕,下面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爭議不止。
有一人站出來道:"上皇,皇后娘娘在宮中實在是一大隱患,還請上皇將娘娘送出宮去。”
又一人附和:“請上皇將娘娘送出宮。”
東方宸煕輕哼一聲,勃然大怒,“你們都在逼本皇,全都在逼本皇。”
“上皇恕罪,臣等不敢。”眾臣跪了一地,頭不敢抬起來,然而,東方宸煕怒火未熄,指著戶部道:
“好,本皇如你們所愿,戶部。”
戶部誠惶誠恐出來,在一旁跪著,“臣在。”
東方宸煕冷冷道:“在華山建一座行宮,何時建好,本皇就何時把依依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