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所說的前塵往事固然是美好,可是其中應當有不少的曲折不如意,葉濤和趙依不免好奇,為何三千年了,這些人還沒有步入輪回,再世為人。
司馬辛儼然看淡世事,一派的祥和安靜,"江水與藍天也好,我們這等老骨頭和山林中的猛獸也罷,若是沒有永生淚,怕是早就已經魂飛魄散了,也不奢求什么輪回轉世,只是沒想到上蒼最后會如此厚待我等,三千年之后竟然再次見到上皇?"
"永生淚?"
葉濤大驚,毫不掩眼中的驚喜神色,趙依淺笑,"濤,你知道永生淚?"
何止知道?葉濤霎時喜色霎時被悵惘取代,找到了永生淚又如何,結果不是他想要的,他寧愿一直找不到它。
"略知一二,師尊和掌門師叔都有提到過。"
葉濤簡單說來,那一瞬間閃躲的目光卻是被趙依看進了眼里——葉濤對她有所隱瞞。
趙依裝作不知情,回頭問司馬辛,"那現在永生淚在哪里?"
"在王宮里。"
司馬辛如實回答,趙依會心一笑,"那我們便快些回王宮,我想看看和永生瓶一字之差的永生淚究竟是什么樣子。"
這話倒像是專門說給葉濤聽的,葉濤聽著的確是心跳驟跳,頓時紊亂了起來,跟在趙依身后,醞釀許久也想不到該如何和趙依談起永生淚結合永生瓶的后果。
晌午一過,宮門銅鈴響起,一隊人馬回了王宮,彼時,先是城門外號角聲響徹云霄。
入了都城,宮門外,銅鈴聲一遍又一遍,似乎是一排排遠行的駱駝,渺茫的前路,不問歸期。
朱門迤邐開,一排排宮中侍衛聞聲雙膝著地。
"參加上皇,參見皇后!"
葉濤聞言心里百感交集,朝著眾宮中護衛鞠了一躬,看得他們一臉茫然,許久,葉濤才抬首,道"感謝厚愛,可我已經不再是東皋帝國的上皇,只是五嶷的弟子,諸位不需要行此大禮,葉濤受之有愧。"
說罷轉而看向司馬辛,道"勞煩前輩幫晚輩一事,讓眾護衛起身吧。"
司馬辛微微一愣,竟是連一個命令都不愿意下了,決定了此生只為五嶷的弟子,便不顧前世情分了。
不過司馬辛依舊點點頭,朝眾人道"都起來吧,都過去了這么久了,眼前的人的確不是上皇了,只是五嶷弟子葉濤葉少俠,我們改改稱呼就是了。"
司馬辛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苦笑,眾護衛面面相覷,三三兩兩站起身子。
一人走到司馬辛面前,問:"丞相大人,真的不是上皇?"
司馬辛哀嘆,"我等在此恍惚一日,人間已是三千年,上皇轉世為人,我們的確該接受這個事實。"
說罷向葉濤和趙依介紹了這里的人。
王宮護衛總司蕭將軍,也是一個跟隨先皇東方宸煕征戰多年的功臣。
介紹完了人,忽聞宮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眾人看去,卻是一個侍衛,半跪在丞相司馬辛面前。
"丞相大人,又發現了一個人。"
"嗯?在哪里?"
"在奎星閣。"
司馬辛聞言一道濃密的劍眉緊蹙,道:"帶過來。"司馬辛正愁眉不展,眼角忽然瞥見葉濤,立馬想起還有另兩個人。
"蕭將軍,昨日見到的那對年輕人在何處?"
蕭將軍身軀凜凜,儀表堂堂,看起來不過男子而立之年,對司馬辛尊敬多于畏懼,帝國留下來的虛影已經平靜了千年,只怕這種難得的安寧就快要被打破了。
"在偏殿里關著呢,等大人您回來了再作打算。"
和楊寒寧薈會和了之后才見到了護衛來報的另外一個人,卻是讓四人都詫異不少。
"靜女?"
"是你們!"
同樣的錯愕,幸免于難的人都落到了這似虛似幻的境域里。
突然多了五個人,宮里的一切又好似回到了正常人生活的軌跡,御膳房里柴米油鹽醬醋茶終于再次有人去理,吃了一頓晚飯,司馬辛妥當安排了他們的住處。
這一日下來,也算是明白也東皋如今的處境。
天災難逃,千年過去,已經是滄海桑田,唯有王宮極其方圓百里這一隅受永生淚庇護,才幸免于斗轉星移的變化,當時在王宮里遇難的人,魂魄受永生淚牽制,三千年過去,仍舊不得投胎。
星辰如同人間并無兩樣,繁星點點,乘著月色,宮女帶著葉濤和趙依到了一座宮殿面前,點上燭火的宮殿,看著一片繁華,然而并無生氣。
打開房門,里面奢侈華貴陳設的確是令人驚嘆。
"皇后請!"
宮女看了一眼趙依,又瞧了葉濤,低頭莫名地嬌羞道"上皇請!奴婢告退。"
說罷兩個宮女退了下去,趙依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她們匆匆離去的身影,見著葉濤也是一臉茫然,如此,她反而明白了那些小宮女在羞什么。
不過,不該是見怪不怪?
趙依抬腿進屋,葉濤隨后進屋,趙依打量著以前住過的屋子,臥室和主室分開來,只見一道拱門,上方一塊牌匾,提字"盈盈一水間"。
"盈盈一水間,這宮殿的名字挺特別!"葉濤稱贊道。
趙依卻是念叨"為什么要叫這個名字?"
"每個名字都有它背后的意義,或是是一段故事。"
二人進臥室里瞧了一眼,見著里面一張奢華的雕欄大床,葉濤道:"今日應該累了,依依早點休息。"
說罷葉濤轉身退了出去,趙依似笑非笑,轉身問:"你想去哪里?"
"外面坐一會。"
"哦~我睡下了,你打算睡哪里?"
葉濤聞言頓了一下,不假思索地正經道"打坐。"
趙依褪去臉上笑意,氣惱道:"好吧,那你就打坐到天亮吧,反正你也習慣了!"
說罷有意往床上躺去,舒展了一下身子,"好久沒有沒好好睡覺了,我休息了,你自便。"
撈過錦衾蓋在身上,面朝里面閉目養神,葉濤心領神會,頓時哭笑不得,她這不是故意刺激他么?
"好,依依睡下吧!"
葉濤說罷離開了臥室,趙依聽著他人的氣息已經到了臥室在軟榻上才轉過頭,滿面的有些失落,白日里還大膽嘗葷,現在共處一室他居然往外走,令人費解。
半夜。
忽然一股涼風襲來,趙依睜開了雙眼,本能反應抖落了身上的被褥,提起一件外袍,往窗邊探去,只見靜女手中拿著一卷白色卷軸,在夜色里格外醒目。
看著靜女此時的裝扮,一身薄衫,將曼妙的身子勾勒得完美無瑕,也難怪有時候妖魔皆的女子總會被冠以各種魅惑人心的流言蜚語,她也好,靜女也罷,都已經活了這么久的人,依舊膚色細嫩如少女。
只是,這么隨性地出門,還經過這里……看著靜女背影伶仃地向經過他們屋前,趙依渾身一顫,如芒在背,趕忙跑出臥室,外面燈火通明,葉濤還在打坐,卻是睜開了雙眼,目不轉睛看向屋外,趙依瞧去,門窗都關得嚴嚴實實。
察覺趙依出了臥室,葉濤回神片刻,才將目光轉向趙依,卻是預料到了她會出來一般。
"依依,你也看到了?"
趙依答非所問,揶揄道:"濤,你防賊呢?"
"防內賊。"
趙依啞然失笑,走到葉濤面前,擋住他視線,醋意橫生,道:"被你盯上的賊,哪里敢亂跑,還想聽你講故事呢!"
"講什么故事?"
葉濤放下盤坐的雙腿,端坐身子,有些茫然地看著趙依,趙依嘴角閃過一抹壞笑,抬腿一跨,坐到他腿上去,手勾住他脖子,葉濤震驚,大概是他都不一定這么大膽。
手,無處安放,只好放到了身后。
"不如就講講你現在是一直在看什么?"
"噗嗤~依依,你老實說是不是吃醋了?"
葉濤忍不住笑容,吃起醋來的依依真的是可愛又讓人覺得毫無厘頭,吃靜女的醋就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了。
被識破了小心思,趙依佯裝淡定,反問"何為醋?"
葉濤也不打算再逗弄她,便老實交代,"她手里拿了一幅畫。"
"你倒是看得清楚。"
趙依嘴角一撇,葉濤依舊笑容可掬,道:"依依,她故意從這里經過,依依不覺得她想要讓我們知道什么?"
"那我要是不去呢?"
趙依目光死死盯著葉濤的目光,葉濤脫口而出,"那我自然也去。"
趙依心中歡喜,"算你識相了,還知道我不去的話不能半夜和別的女人見面。"
"那我還是去吧。"
歡喜過后,趙依還是繃著一張臉,不斷提示葉濤她隨時會生氣。
葉濤忽然雙手環上趙依腰肢,忽然起身,趙依像個小袋鼠一樣掛在他身上,趙依大驚失色,"你干嘛?"
"乖,快去更衣。"
看到靜女一個人在院里燒著紙片,趙依本是遠遠看著,卻更是好奇她一直低聲說些什么。
"靜女,你怎么了?"
"我想給他燒些紙錢,在路上有些盤纏也會好過一些。"
"嗯。"
趙依再一次退開一些,不過這次卻是聽到了一句清晰的話。
"好好睡著吧,先做個好夢,再過奈何橋,喝了孟婆湯,你就不會再記得我了,這一生欠你的,下一世再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