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主,娘娘發髻上這金釵,是奴婢給娘娘戴上去的呀,奴婢不會記錯。
丫鬟低頭說道,陸時冥身子不自然地一顫,神色古怪地扯了扯嘴角,風行月立即揚聲訓斥,大膽奴婢,戲耍城主可是死罪。
奴婢顫栗著身子,雙腿乏力,頓時跪了下去,連連道:奴婢不敢說謊,請城主恕罪。
風行月還想說什么,陸時冥抬了抬手,扶額沉默地看著地上二夫人周浣的尸體,心頭絞痛著,移開目光看向跪在地上,把頭埋進膝蓋上的丫鬟,聲音冷漠,不容抗拒,抬起頭來。
那丫頭戰戰兢兢抬起頭來,眼角還泛著淚光,不敢直視陸時冥。
說說,你都知道了些什么?陸時冥略顯空洞的目光直直盯著她看,盯得她背脊發涼。
奴婢,奴婢……丫鬟目光閃爍,結巴著說不出話來。
陸時冥藏起自己急躁的心情,暗暗地深吸一口氣,依舊是冷漠的模樣,可聲音卻溫和了許多,你只管說出實情就是,老夫不問你的罪。
丫鬟喏喏低頭應聲,大致說出自己所見事實。
昨夜酉時,二夫人已經下榻,今天早上起來時,奴婢給二夫人梳妝,二夫人說有些乏力,讓奴婢去膳堂取早點,奴婢回屋的時候,就已經不見了二夫人。
夫人不見了,你便不找了。風行月眼中靜藏波瀾,似笑非笑看著她,反倒令跪著的人更加毛骨悚然。
是靜……大夫人說今日王城中有貴客,城主喚了二夫人去花園,讓奴婢不要去打擾。
丫鬟話一出,眾人臉色一沉,連陸時冥也面如死灰,略顯驚慌地看著丫鬟,除了你,今天早上可有其他人見到了二夫人?
奴婢不知。丫鬟低下頭顱,陸時冥揚手道:下去吧,就當你昨夜就沒見到浣兒。說罷在丫鬟的震驚下,陸時冥指著壯丁,道:你們把二夫人尸體抬回去,擇日安葬。
楊寒和葉濤一直靜靜看著事態發展,卻不想最后是陸時冥這么倉促的結束。
下人把二夫人的尸體抬走,陸時冥發愣了片刻,見他眉頭深鎖,葉濤便不說什么,等他自己緩過神來,才愧疚道:實在是世事難料,還望二位少俠切莫見怪。
城主節哀順變,想來城府中有諸多事務需要忙,我們師兄弟二人就不打擾了。葉濤邊說著邊觀察了陸時冥的神色,真不知是他生性涼薄還是對這位二夫人并不關心,可他已經說了,這三位夫人是上天賜予他的最珍貴的禮物。
陸時冥不喜不悲,行月啊,送一下二位少俠。
風行月點頭,葉濤和楊寒道告辭!
離陸時冥遠了些,楊寒禁不住議論,二夫人的死顯然太蹊蹺,城主怎么會無動于衷?
風行月一聽,往后瞧了一眼,發現四下無人,連忙道:少俠,這事可不能議論。
難道風大人不覺得陸城主此番草率了些?
楊寒反問,風行月啞口無言,再三確認無隔墻耳,才壯膽道:這次,風某也覺得城主草率了!
葉濤不經意地嘴角多了一抹淺笑,稍縱即逝,又好奇道:十幾年舉案齊眉,城主不該這么冷漠。
是啊,可是牽扯到了她,能掩蓋過去就掩蓋吧!
風行月意味深長的一席話可是信息頗多,兩人聽得云里霧里。
出了城,葉濤道:風大人有要務在身,且送至此處,有勞了。
二夫人無故故去,后事還需要準備,風行月也不再逗留,那行,二位少俠慢走!
風行月離開之后,二人沿著悠長的街道有著,思緒有些紊亂,隍城究竟為何將亡?一個韋諾,一個虎韶,說實話,他們還不能滅亡一個大城。
陸時冥隱藏得很深,我猜不到他在想什么,自那丫鬟提到大夫人,他的神色就不對勁。楊寒眼中透著一抹幽光。
假做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楊寒淺聲道,想著風行月的話,又道:楊寒,風行月說二夫人昨夜子時就已經死了。
楊寒斬釘截鐵道:可她的確是早上才死的。
你剛才也看了?
楊寒頷首,她是早上途徑荷塘被剜心而死,尸體被扔進了荷塘里,至于怎么讓尸體看起來像是昨夜子時死去,我便不清楚了。
陸時冥叫人去請二夫人時,她已經不在了,所以,那位大夫人的嫌疑實在太大。
楊寒卻是搖頭,沒有證據,我不建議我們妄自揣測。
兩人正商榷,見前方兩個女子正在低頭彎腰跟一個青衣男子道歉。
對不起,公子,對不起,奴婢是無心的。
那男子煩躁的拍著衣服上的污漬,那是剛被潑上去的褐色液體,還帶著了一些草藥味。
雖是怒火沖沖,男子還是急躁道一句:走開走開,沒你們什么事。
那姑娘過意不去,便誠心道:公子,您看我們要不就給你賠著點……
賠?你賠得起嗎?要不把你賣給我!
男子突然暴躁了起來,沖著二人就是一頓羞辱,那兩姑娘一聽,頓時臉色漲紅,而目光卻是嗜血一般的陰鷙,只是側影看去,只見她二人皆是愣住了。
你們兩個還磨蹭什么呢?還不快把藥膳給靜夫人送進城!一道莞爾動聽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楊寒葉濤不免好奇回頭望了一眼,見是一個身著緋紅輕紗的女子現在城門下,一面薄紗掩住半張臉,遠遠看去,只能看個身形。
好的離姐姐,我們這就去。
那兩女子頓時低聲回應,提起手中的藥膳盒子,上面還有濺出的藥膳殘渣,二人與葉濤楊寒擦身而過,一股藥味彌漫在空氣中,教人輕而易舉嗅進鼻子里。
途徑男子面前,葉濤兩人不逗留,眼角見著那個男子迎著笑臉向城門下走,身后隱隱約約傳來一句嬌羞軟語,不好意思啊,實在是兩位妹妹太不懂事了,讓公子受驚了,不過她們也是無心之失,還望公子海涵。
既是無心之過,就不要放在心上了。男子笑聲淫淫,看著面紗下若隱若現的容顏,卻是心神蕩漾。
公子說的是,只是這衣服……奴婢叫人給公子換一套新的……
再后來,縱然是葉濤楊寒修為再高,也非禮勿聽。
城外數十里,碧水青山,烏鵲南飛,看著水潭旁深淺不一的蹄足印跡,趙依唏噓不已,這里應該就是他們最后棲息的地方。
趙姐姐,你說的他們是大師兄口中的倀人?
趙依點頭,回居舍之后,葉濤和楊寒把所遇到的人和事都與她們說了一遍,趙依這才想著來會會這些為虎作倀的人。
楊寒說韋諾回了隍城,我也蠻詫異,畢竟他杳無音訊這么久,我都習慣了他的不存在。
趙姐姐你跟他很熟?
他……
妖魔界有兩個女子千百年來一直被稱為無法超越的絕色,一個是滄海的楊仙,一個正是宛殺趙依,在人間,無論是婀娜多姿的美人,還是端莊優雅的,都不能與之相提并論,便是各仙境的仙子在她們面前也自慚形穢。
三千面前的云霄之戰,眾仙便感嘆于一個魔女怎會有如此絕色,不只是皮相上的美,這神韻,倒是與仙界十分敬重的一位前輩很像,然而也只是像,他是鳳神,天地間僅剩的一個神。
韋諾也是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怎么會不喜歡美人當年一場慘仗之后,他也愛慕許多妖魔心儀的趙依,然而這一段無果的往事,趙依并不希望葉濤知道或者說不想他誤會什么。
避開了尖銳的話,趙依淺笑道:宛殺與他有許多交易?
寧薈指著樹葉繁密的山林,道:這兒的山真好看!隍城當初不該砍伐無度,山中許多動物皆是失去了棲息之地,走投無路,這才釀成了如今的悲劇。
呼~呼~
一陣一陣喘息聲傳來,趙依和寧薈相視一笑,等來了想要等的人。
眼見著猛虎從山林里沖下來,寧薈和趙依鎮定自若,兩人靠在一起,也在提防著它們的突然襲擊。
一時間,兩人被倀人包圍了個嚴實,人面虎身,看著有些怪異,有的臉上已經長了棕色的絨毛,有的卻還是一臉白嫩,趙依環視一圈,沒有自己想看到的那個人。
瞧著這些倀人朝她們呲牙咧嘴,卻只能遠遠圍住它們而不動手,寧薈想著畢竟他認識趙依,這一下應該是趙依面子。
趙依抬首看向俊秀的山巒,大喊一聲:韋諾,你不敢出來見我嗎?
人沒有出現,聲音卻是從林子里傳了出來,慵懶有極有挑釁,原來是宛殺大護司趙姑娘,多有得罪,韋某是看著趙姑娘竟與五嶷的人走到一塊,還以為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小妖戴上大護司的皮囊,在這招搖過市。
趙依桃花眼微瞇,嗤笑一聲,道:現在看清楚了嗎?我是怎樣一個膽大包天的小妖!
林里寂靜了好一會,忽然傳來韋諾肆意張揚的笑聲,還是我認識的趙姑娘,得罪了。
趙依正不知他要做什么,卻是見著林中響起了詭異的嗚咽聲,圍住她們的倀人蠢蠢欲動。
慢著,閣下這么急著與宛殺作對?
一道沉穩的男聲傳來,趙依和寧薈皆是一驚,見著突然出現的一個白衣男子,依舊是拿著他的白玉梅子扇。
韋諾心道:原來不是他,難怪氣息差異甚大,不過隱藏得也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