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太陽落山了,濟世堂的門被趙依輕輕掩上。
太陽那弱到形同沒有的光從樹梢頭鉆個空出來,給單調的泥土增添了一些顏色。
奇峰兀立,五光十色,五彩斑斕的樹葉交相輝映,美不勝收。
音石洞在這一片美景中也是一件幸運的事。
一股火紅色的氣體疾速飄入黝黑的小小洞口。
“呵呵~”
“來,再給本君瞧瞧”
一個嬌聲嬌氣的笑聲空靈的飄出洞外,接著就是魘魔調侃的語氣。
趙依勾起嘴角看著熱鬧,雙手輕輕拍打緩緩的節奏,悠悠道:“魘君好有興致,離開明月樓不到一天時間,就跌入了溫柔鄉里快活了!”
魘魔聞言看向洞口,只見一身紅艷長裙的趙依婷婷立在洞口,身影修長,艷而不妖的妝容,讓人一眼看著就感覺到她如同紫羅蘭般的高貴氣息。
魘魔把趴在身上的狐媚女子輕輕拉開,“噌”地一下從石榻上站了起來,
立即驚慌上前參拜,“不知大護司大駕有何吩咐?”
說著魘魔眼神偷偷瞟了一下趙依的臉色,昨夜幸好有趙依給他承受著傷害,他才免于一難,否則今日可就是在這洞里打坐療傷了。
不過見趙依精神飽滿,眼中銳氣不減,想著她應該恢復的不錯。
趙依不搭話,眼神略過魘魔看向石榻上那個姿態妖嬈的狐媚女子,見她一身白裘,似個雪娃娃一般。
魘魔自己站了起來,見趙依打量著榻上的女子,方想同她說明,趙依語氣略帶肯定道:“九尾白狐!”
魘魔頓時傻了眼,只有點頭稱是,想著太單調,又補了一句:“她叫憶月,是屬下的朋友在山中。”
白狐也是心驚了一下,自己的修為也不算短淺,她如何就能一眼看穿?
不過轉念一想,這魘魔見著她還得尊尊敬敬地參拜,應該是真的有些本事。
白狐嘴角銜著一絲魅惑的笑容,輕慢高傲地從石榻上下來。
“魘君常常在我面前提及你這個宛殺大護司,真是百聞不如一見,你比魘君所說還要多上幾分英氣,”
憶月眉毛輕挑,又輕呵一口氣,補充道:“最首要的還是——他沒說過原來宛殺大護司這般絕色佳人”
趙依聽著保持優雅的笑容。
“別讓我覺得你跟一般的狐貍一樣,畢竟九尾白狐在妖界也是一個尊貴的血統。”
趙依說著令憶月臉色暗沉,忽然皺起眉頭,心中大有不滿,魘魔聽聞著趙依這話,顯然是不滿于憶月的傲慢,以牙還牙,可是趙依位分比他高得不止一點,這就不好幫憶月說什么。
趙依見狀輕笑,“這般容易動怒的小妖精,我還是不惹了,我此次過來,只是想提醒一下魘君,近日別去永樂城了,”
說著趙依看向魘魔,他雖是好奇,卻也是一下子想通,不追問原因,默默的就點了頭。
趙依頷首應允,又掃了一眼憶月,見她還是把自己的慍色掛在了這張嬌美的面容上。趙依莞爾一笑,轉身離去。
“呼——”
風聲呼呼而過,席卷著地上枯萎的小草,一股涼意隱隱傳來。
“別想走——”憶月的聲音狠厲地響起。
趙依眼中略過一絲冷意,身影幻化成風,猶如一陣煙霧飄過,憶月襲擊的爪子愣在了半空,神情驚呆,不服氣的瞪著洞口趙依的身影。
“魘君,你這位朋友很有趣,有時間再會”趙依聲音輕飄飄響起,人已經不知了去向。
魘魔拱手恭送,輕呼一口氣,看向了憶月,對著這么一個愛惹事的懸妖,魘魔也是拿她沒辦法,只得耐心勸導。
“憶月,姑奶奶,本君也是怕你了,愛惹誰不行,你非要惹這個宛殺大護司?下次可不許這么任性”
魘魔語重心長說著,憶月反倒不以為意,輕哼一聲坐榻上去,姿態妖嬈,眼神看戲一般盯著魘魔,聲音嬌柔中又有些輕慢,
“你說你平時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見著了這個宛殺大護司,你跟個老鼠一般無二,也不嫌丟了自己的臉,你畏懼,我可不怕!”
說著憶月恨鐵不成鋼懊惱地別過頭,魘魔趕緊挨著她坐下,嬉皮笑臉的安慰著,
“你這刁蠻的懸妖,可別把本君說得這么難堪,你別看趙依也就一個黃毛丫頭的模樣,可她不僅是在宛殺地位高,在魔界也相當令人敬畏,嗜血魔君都很親切的喚她一聲侄女,而不敢直呼其名。百年前,她一首《寒江雪》把銀蛟冰封在里湖,如今還未能沖破封印,”
憶月開始玩弄著衣角,動作漫不經心,并不因為魘魔的說法改變對趙依的看法。
魘魔看著美人這般模樣,情不自禁大笑著站起了身,憶月投來疑惑的眼光,
“看來是本君多顧慮了,憶月還是憶月,也罷,這樣也好!”
魘魔一本正經說著,憶月更是不解其意,剛才還苦口婆心地教導著,現在就縱容了?
子時。
趙依回到明月樓時夜幕已經完全降臨,很安靜,后院里有一點風吹草動趙依都能聽到,誰讓她現在就在這院子里走動呢!
黑夜漆黑如墨,沒有星星沒有月亮,也沒有人聲。
“鐺鐺鐺~”
街道上傳來細微的打更聲音,隱隱約約傳到耳邊,趙依準備回房,見庭院深處有一點微弱的黃,看似就要熄滅,卻又一直亮著,趙依忍不住就想湊近看看是什么在發亮。
越靠近那亮光,越覺得它似乎是一大片,撥開擋著視線的樹枝。
原來是一間屋子還在亮著燈。
誰這么晚了還不睡?
趙依心里愈加好奇,再四處張望了一下,只可惜一片漆黑,她也不知這是哪個院子。
不過回想起她走的路,從她住的女子小院出來,正南方是塔樓,往西明月樓最清凈的院子,據說是桃花掌柜的兄長待的院子,為了給七位仙長一個清靜的環境,掌柜的把這院子就給了他們。
所以亮燈的是——葉濤。
趙依心里一陣唏噓,透過窗紗看到里邊燭光搖椅晃,趙依目光一亮,星眸飽含一種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情愫。
這么晚了,他做什么?餓不餓?
腦海里靈光一現,趙依嘴角露出一個笑容,跑到廚房里開始了一段艱苦的廚子之旅,好久之后才“叩叩”敲響了葉濤的房門。
葉濤聞聲詫異地抬頭望向房門,誰會在這個時候過來?
敲門聲響了三聲就沒了聲響,葉濤思量著要不要去開門,有可能是自己聽錯了,但是萬一真的有人呢?
思慮一番,葉濤還是放下了手中的竹簡,從案桌起身去開門。
“咿呀~”房門被打開。
“我給你送吃的”趙依清脆又甜美的聲音響起,葉濤小受一驚,映入眼簾的便是仙子發自內心的笑容和她手中的端盤,著兩盤菜和一碗米飯,都蓋著蓋子保溫。
葉濤驚詫一下,一股暖意涌上心頭,含笑點了點頭,趙依嫣然一笑,端著端盤進屋,放在桌上。
葉濤把房門關上,過來道:“趙姑娘請坐!”
趙依點了點頭,不客氣地坐下,一邊把蓋子掀開,一邊滔滔道:“我剛才就是不經意間路過,看到你這里燭光還亮著,也不知道你肚子餓了沒,就做了一點點,雖然我的廚藝不是很好,但是你也可以嘗試一下。”
說著趙依已經把菜盤都端到葉濤面前,笑容可掬,拿著筷子遞給他。
雖然肚子沒有餓意,不過趙依一片好心,葉濤便欣然接過并道謝,一邊慢條斯理吃了起來。
看著他吃得進去,趙依一片欣喜,而后就是一陣驚訝,自己剛才動了點小心思,做得那么難吃,他也默默的吃了?
乘他吃飯的時間,趙依掃一眼屋內,這屋子也是十分寬敞,可格局跟她的屋子不大相同,進門正面是餐桌,左邊架子上有不少裝飾的精美瓷器和畫卷,畫以樸素為主,傲立于寒風中的梅花綻放的畫卷,青青平原上駿馬奔騰的畫卷,更有松鶴延年的精品。
古香古色的雕花欄桿床擺在右邊,天藍色的床簾,冷色調倒也符合他,對面擺著茶幾,再往里走為案桌,案桌后方的書柜子擺滿書籍,看起來很有書生氣。
看到案桌上的蠟燭,趙依知道已然明白葉濤剛才又是看書了。
看葉濤默默吃了好一會,趙依終究是不忍,還是別讓他吃了。
趙依:“葉濤,那個飯菜不好吃你就跟我說,不然我就不知道怎么改進了!”
葉濤一直不動聲色,味道如何也不說,趙依心里知道肯定特別難吃,但是心里還是默默期待他的評論,葉濤看向趙依,眼光閃了閃,趙依料到他是猶豫著要不要說出來吧!
“鹽咸了,炒菜火候不夠,白米有點糊味……”
葉濤如實說出,趙依這會沒有一絲尷尬,委屈巴巴說著:“可我每天都吃這些啊!”
葉濤眉頭一皺,有些心疼地看向趙依,正對著她可憐兮兮的眼眸。
“怎么不叫廚子給你準備些熟食”
“我吃不習慣!”
趙依越說聲音越低,好似做錯事的孩子,好似怕被罵,又覺得自己委屈,葉濤想到她的身份,吃不慣應該也是正常的,便道:“那我給做吃的吧!”
不料趙依立即來神,快速應道:“好呀!以后我的伙食就交給你了!”
這話說的葉濤一時難回神,感覺自己被算計了。
悻悻道:“趙姑娘是有備而來?”
“嘻嘻,你那么聰明,我不耍點小心思,還吃不到你為我做的飯菜了!”趙依眉歡眼笑,笑顏逐開,看著是真的開心。
接著道:“為了彌補你今晚受到的委屈,我呢自罰給你洗衣服一個月,這樣好不好!”
或許她可以幫他做一些事情,希望可以彌補對他造成的傷害。
趙依說著雙手托腮,兩眼滿是期待地望著葉濤,模樣俏皮又不失美艷。引得葉濤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笑。
“冬天水冷,這事還是我自己來吧,趙姑娘你不常碰冷水,還是別傷著手了!”
趙依聽著臉上浮現淡淡紅暈,嬌羞的模樣也很是可愛,與對待下屬是冷艷的她判若兩人。
輕聲道:“若是讓你這么擔心的話,那我就、我就、對了,我燒開水就好了!”
趙依為自己又找到了一個說辭異常興奮,畢竟燒水于她而言小菜一碟。
這似乎拒絕不了了!
“那就辛苦趙姑娘了”葉濤妥協道。
這么快就得逞了,開心!趙依臉上洋溢著笑容。
葉濤又道:“不過一個月太久了,一次就好”
“葉少俠這是在關心我么?”趙依眨巴著眼睛,眼中洋溢著幸福的神色。
“……我……”
這是關心沒錯,不過怎么難以啟齒呢?
“噗噗,我跟你開玩笑的,看你,連一句關心都說不出口,好了,我回去了,葉少俠早點休息!”
趙依笑靨如花,今天心情大好,收拾著桌子就起身,葉濤木然看著趙依出門,越想越覺得趙依似乎變得有趣了些,情不自禁嘴角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