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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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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張翠蓮常見里會有這樣的情節,說有人一個眼神就能讓別人遍體生寒。在她看來這完全就是扯犢子。當初看見穆晉南的時候,他那個裝大尾巴狼的德行也沒讓自己覺得怎么著啊。

  可今天她發現自己完全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人,而且壓根就不了解自己這個枕邊人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物。

  那淬著毒一樣的眼神,讓張翠蓮整個人的汗毛都立了起來。不等顧致城開口,她就情不自禁個竹筒大豆一般將自己的行蹤先報備清楚。

  然后踮著腳跟顧致秋一樣捏著衣角,端坐在沙發上。婆媳姑嫂連個招呼都不敢相互打一下,自動的化成了“待審犯人”一派。

  什么骨氣、傲氣、自尊、面子、公理,一時之間蕩然無存。反正氣氛就是這么的壓抑,就連隔壁都沒有康康敲玩具鋼琴跟拍皮球的動靜。

  張翠蓮不知道顧德海再婚這件事兒,她小心翼翼的揣測著顧致城的表情。只聽顧致城憤然的說道:“這么大年紀了,把日子當過家家呢?說離婚就離婚,你不用考慮我難道不用考慮小秋么?小秋將來找婆家怎么辦?你們就這么自私,不為了她想一想么?”

  張翠蓮松了一口氣,看來顧致城似乎還不知道。他地生氣憤怒也是為了父母不靠譜的決定上火而已。

  話又說回來,這個年代離婚家庭還沒有那么多。顧致秋作為一個未婚小姑娘,在兩家議婚的時候這個也確實構成了一個毛病。

  這是對婚姻的不忠誠,誰知道會不會把這份不靠譜傳給下一代呢?想到這里張翠蓮更不敢說顧德海再婚的事兒,只能裝作不知道聽顧致城訓斥。

  “我奶家那些人,多少年都是這樣的。恨人有笑人無,就怕別人家過得比自己家好。她再折騰能折騰幾年?您忍耐了一輩子,還差這一點點了?”顧致城耐心的勸著安榮,說著已經沒有辦法改變的話。

  安榮被兒子說的老臉通紅臊得慌,拿著小手絹擦眼睛。聽見那句“忍耐了一輩子,還差這一點點了?”就有些扛不住。

  嗚咽一聲委屈的哭道:“我就忍不了了,憑什么忍了一輩子我還要再忍?忍到什么時候?忍到我死嗎?我出身不好是我愿意的么?我就不配過兩年舒坦日子嗎?”

  顧致秋聞言也淚水漣漣,小聲的嘀咕道:“大哥,你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沒看見別人怎么對咱媽的嗎?老了一大幫子人要吃要喝還得呲達咱媽,憑什么呀?就因為咱媽出身拖了咱爸的后腿,拿這些年他們吃咱們家的喝咱們家的怎么就不算是拖后腿了嗎?”

  顧致城心里也不好受,可這都是親戚能怎么辦?要說聽見難聽的話,那他不比妹妹聽見的更多?當年自己在鄉下的時候,不知道聽說過多少流言蜚語。可現在家里人不是好好的么?

  家和萬事興,在一起團團圓圓的生活才會幸福。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一家人的心思放在一塊外人想怎么說也沒有用。

  安榮吸了吸鼻子:“行了,小秋,你大哥這是怨我呢。是我讓你們哥倆磕磣了,沒事兒,你媽死了就沒事兒了。”

  這話說的就有些重了,氣話不是什么都能說得。張翠蓮看見顧致城的臉色更加難看了,氣急敗壞的說道:“我什么時候逼你死了?我不就是說你們倆做什么事兒都不知道考慮后果么?你這以死相逼的,想干嘛呀?”

  張翠蓮見到這種劍拔弩張的場面忍不住上前勸和,做到顧致城身邊拉著他的衣角小聲的道:“你少說兩句吧,有什么事兒不能好好說?非得雞頭白臉的干什么呀!”

  顧致城扭過頭瞪著張翠蓮:“我還不能說啦?你看看這都干的什么事兒,這倆人那么大歲數了一點事兒不懂。說離婚就離婚!”

  沒等顧致城說完張翠蓮也火了,高聲反駁道:“那你說怎么辦?現在事情已經出了,你還在這馬后炮有個屁用。這個家只有你自己嗎?離婚的當事人是咱媽,目睹經過的是小秋,你做了什么呀你現在在這指點江山的,你耍威風給誰看?”

  顧致城氣的不行瞪著張翠蓮,張翠蓮也不怕索性站起身來叉著腰怒道:“你是這個家的長子,你跑到了外面工作。是,你是人不由己。可你的身不由己就能數落我們這些人了么?如果不是逼到了份上,咱媽能跑到娘家躲嗎?如果不是欺人太甚,小秋能以死相逼嗎?離婚報告是咱爸打的,你怎么不去找他?那邊住著老顧家一家子,你怎么不去找他們耍威風你在這沖著你媽你妹你老婆神氣個什么勁兒!”

  張翠蓮噼里啪啦的罵了一通,將顧致城堵得無話可說。

  顧致秋攥著手連連點頭,同仇敵愾的瞪著她大哥。顧致城環視著這三個女人,心里頭將張翠蓮說過的話又回轉了一遍。

  首先他媽是被逼離開家門的,其次他妹妹有過以死相逼的過激行為,再次沒有他爸的同意這個婚是離不了的。

  既然顧致秋都不覺得這份錯誤的決定會給她帶來麻煩,自己不斷地強調也是沒什么意思了。

  顧致城摸了摸鼻子低頭沉默,他覺得還是跟父親溝通一次的好。既然父母之間沒有深仇大恨也沒有過不下去的理由,一家人還是在一起的好。

  安榮被顧致城說了幾句,嘴上強硬心里頭卻也后悔起來。當初提出離婚也不過就是一時生氣而已,后來看見顧德海的離婚報告也是暈了頭。

  現在想想不說讓兒子為難,就是將來女兒嫁人了也會因為這個受到影響。最重要的是,她從來沒想過自己離婚之后會怎么樣。兩口子分開了,這個家也就散了。以后逢年過節的,難道都跟今年過年似的?

  先前還說張翠蓮的親娘不著調,可現在看來還是自己更不著調了。

  想到這里安榮拉下老臉,輕聲對張翠蓮道:“媳婦兒,你給你爸打個電話。就告訴他,說他兒子回來了。一家人準備吃個飯,把這件事兒完完本本的說一遍。”

  眾人一聽也就明白了,老太太這是說了軟話了。她先低頭,給了那頭一個臺階這復婚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可張翠蓮心里忐忑啊,飯店老板娘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呢?如果是真的,自己怎么回答?如果不是真的,一切倒也好說了。

  見到張翠蓮不動彈,顧致城抬起頭有些急躁:“你站著干什么?快去吧!”

  張翠蓮想了想咬著嘴唇走到電話旁,按下免提播下顧家的座機。按照常理來說,這個時間應該打到顧德海的辦公室。她這一下子打給家里面,如果沒有所謂的“新人”那也沒有啥關系了。

  電話一接通是一個熟悉又討人厭的聲音:“喂?誰呀?”

  張翠蓮聽出來是大娘高麗曼,看了一眼眾人輕聲問道:“大娘吧?我找我爸,你讓他接一下電話。”

  高麗曼在那頭聽出來張翠蓮的聲音,語調里帶著莫名的興奮:“張翠蓮啊,你啥事兒啊?”

  張翠蓮頓了頓低聲道:“我讓我爸去取豬頭肉,我就問一聲取回來了沒有。”

  高麗曼在旁邊咯咯一笑:“啊,娶回來了。是你小媽去取的,晚上我們就吃了。”

  張翠蓮心里咯噔一聲,看來真讓老板娘說著了。張翠蓮這猶豫的幾秒鐘,顧致城騰地站了起來幾步竄到電話邊。沖著電話大吼一聲:“什么小媽?胡說八道什么呢?”

  高麗曼似乎被這一聲男音嚇了一跳,緊接著怪里怪氣的問道:“哎,張翠蓮啊。我怎么聽見有男的說話啊?誰呀?”

  顧致城也不搭理她,聲音帶著他自己都不察覺的冷漠:“讓顧德海接電話,我是顧致城!”

  聽見這話高麗曼忽然將電話給掛斷了,聽著那一聲聲刺耳的“嘟嘟嘟”聲。張翠蓮下意識的去看向婆婆安榮,她已經癱軟在沙發上。臉上的表情復雜,有震驚有悲憤有屈辱有不甘還有絕望。

  是的,張翠蓮看見了上一世自己得知顧致城又要離婚的時候那個表情。

  不相信自己被丈夫背叛,沒有其他人插足的背叛,一種來自靈魂的舍棄。

  顧致城將電話撥了回去,這一次接電話的是顧德本。他言簡意賅的告訴顧致城,早在一個星期之前顧德海已經結婚了。

  娶了一個三十八歲的死了丈夫的女人,領了證過了門也讓馮老太太接受了。他勸顧致城接受這件事兒:“新社會了,離婚也很正常。你爸又沒有在外頭瞎整,這是合法的。那個女的我也見過,很老實本分的女人。能干活,做的一手好飯。對你爸很好,你就放心吧。”

  顧致城摔了電話又給顧德海的辦公室打過去,可是一直無人接聽。顧致城再也忍不住,沖到門口穿上鞋子準備去找顧德海當面對質。

  顧致秋此時反應過來,尖叫著追了上去:“大哥,我也跟你去。”

  張翠蓮忍不住瑟瑟發抖起來,一場真正的災難似乎要降臨在這個風雨飄搖的家庭里。

  難道真的是那句老話嗎?窮人有窮人的樂,富人有富人的苦。老派古板的顧致城,到底能不能接受這個忽然之間變了一個人似的父親呢?

  原本還抱著很大希望,甚至只覺得是自己任性的一場鬧劇的婆婆又該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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