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會預料到這個下場,那就是顧德海開了門讓安榮她們三個走了于眾人爭執的財產,顧德海并沒有咄咄逼人想要分割的意思。
安榮像一只贏了比賽的斗雞,昂著頭趾高氣揚的走了出去。張翠蓮跟在母女二人身后,思索著如何跟顧致城說今天發生的事情。想來想去想了很多讓她難以接受的后果,心里頭惴惴不安起來。
到了家安榮自然會找到同齡人訴苦,董麗華就成了她訴說委屈的最佳對象。顧致秋窩在張翠蓮的臥室里不出來,張翠蓮揣測她肯定也是心里頭不舒服。
董麗華嘴巴笨這個時候偏偏又找不到合適的語言,只能一遍一遍的嘆息怒斥著顧家人太過分顧德海老糊涂了。
安榮哭了一會兒收起眼淚,跟張翠蓮要來了裝著合同的牛皮紙袋。遞給董麗華:“這是我最后的那點錢買來的,寫著康康的名字。翠蓮是個耳根子軟和又自尊心強的孩子,哪天有人說點什么她一生氣搞不好就帶把這點地送了人。這個放在你手上,我也放心。”
董麗華看著那牛皮紙袋只覺得像是一個燙手的芋頭似的,接也接不得不接也不是。
安榮一把將牛皮紙袋塞進董麗華的手上,眼睛又冒出淚水來:“這是我給康康的,你幫孩子收著吧。現在我們家這么鬧騰,不定會出現什么事兒呢。萬一我真的跟那個虎玩意兒離了婚,這所謂的財產還不知道怎么分割呢。”
董麗華怎么可能不有私心,張翠蓮雖然收益不錯可也不是一份有保障的工作。想著顧家那群吸血鬼不比老謝家那幾個倔驢強多少,給康康留一份財產也算給張翠蓮一份保障。
安榮娘們三個走了之后,顧家家里頭炸開了鍋。每個人都上前勸顧德海如何將錢把控在自己的手里,顧致秋有多不孝順。還有人在痛斥安榮如何如何不好,又有人拍著胸脯保證要給顧德海養老。
不過是幾個小時而已,顧德海一下子蒼老了好幾歲。顧家人爭論不出個所以然來,又都在顧家住了下來。該睡在床上的睡在床上,該躺在地上的躺在地上。
廚房里有啥吃啥,沒菜就和面下個熱湯面條。沒有一個人說下樓買點菜去吃,但卻有人抱怨安榮不會過日子。家里頭竟然連顆酸菜都沒腌,害得他們只能吃白水面條。
顧德海一夜沒睡,枯坐在顧致秋的房間里一遍一遍的翻看著顧致秋小時候的日記。好在大家伙還懂點禮貌,知道顧德海心里不舒服誰也沒擠進來睡覺。
顧德海就點著燈唉聲嘆氣胡思亂想了一宿,又是氣惱顧致秋任性不懂事兒又是心疼孩子不容易。
他甚至想到將來若是離了婚,顧致秋說起了婆家會被人看不起。一會兒明天就去離婚,就托著安榮看她能過上什么舒心的日子。一會兒又決定兩人分居,離家不離婚讓孩子們有份顏面。一會兒又決定把控著家里的錢一分都不吐,一會兒又覺得孩子可憐自己凈身出戶。
想著想著天就亮了,門外有人去上廁所 。洗手間的馬桶一會兒發出一陣沖水聲,一會兒又聽見客廳里有人開了電視機。
顧德海又聽見有人進了廚房,還不到六點鐘外面的人已經開始無所顧忌的說起了話。嘻嘻哈哈開玩笑,沒有人記得昨天發生了什么事兒。
“叩叩叩”不是敲門聲,而是有人在來回的擰著門外的把手。一個男音在門口響了起來:“四叔,你起來了么?”
顧德海盯著天花板不吭聲,門外的男音繼續道:“好像沒起來,敲門沒有動靜啊。”
就算是說了幾句話,顧德海一時也分辨不出到底是哪個侄子說的話。他也懶得去辯駁,既然叫四叔也就是那兩個人了。
“老四啊,你趕緊出來啊。廁所不知道咋回事兒,堵上了也沖不下去啊。”顧德本的聲音剛說完,就聽見馮老太太在門口咋呼:“你快溜的出來吧,家里頭啥吃的也沒有了。他么的來一趟你們家,飯都沒有啊。”
高麗曼在廚房喊道:“哎呀,讓老四睡一會兒吧。這還有面呢,我給大伙下面條吃的了。”
馮老太太喊道:“天天吃面條,誰樂意吃啊。他家也不哪嘎達有個早市兒,買點大果子燒餅吃得了唄。”
說完房門又被咣咣咣的敲了幾下,顧德海依舊沒吭聲。門外熙熙攘攘的聲音漸漸消停了,似乎在客廳里找到了什么話題似的。
顧德海翻來覆去想睡沒睡著,翻身起來開了門走出了房間。只見客廳里面一群人在吃飯,那禿嚕禿嚕的聲音此起彼伏。
見到他出來,有人站起身來笑道:“哎呀,四叔起來啦。快來吃飯!”
馮老太太看見顧德海面容憔悴,不由得啐了一口罵道:“沒出息的玩意兒,媳婦兒還不有的事。女的離婚了還那么大歲數,能過啥好日子?你有工作,以后退休金也挺高的。想找個小的,那還不容易?”
顧德海皺著眉看著這群人心里有些發寒,慢騰騰的跌坐在沙發上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高麗曼是察言觀色的好手,當然也許只是在這個特殊的場合。她看見顧德海的模樣,眼珠子轉了轉試探的問道:“四弟啊,你還真要跟弟妹離婚是咋地。你倆都過了這么多年了,一直都不這樣么。你也不用上火,過兩天就好了。別的不說,你孫子都這么大了,能離么!”
馮老太太聽不懂話似的,見大兒媳婦虎了吧唧的瞎說話。不由得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撇開嘴巴喊道:“離,必須離。你說說都把顧致秋教成啥樣了?她這是為了啥呀,我看啊未必是你賣鐲子的事兒。那老破玩意賣了能咋地,哼,我看就是在外頭有人了。她們家那些個玩意兒攛掇的,我告訴你,她就不是個好東西。”
高麗曼得到婆婆的示意,小聲的附和一聲道:“可不是唄,誰家好人沒事了擦煙抹粉的啊。”
顧德海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行啦,你們別說了。離就離吧,早離早享福。”
這話眾人也不知道這是在說安榮還是他自己,互相狐疑的看著對面的人。還沒開口問,就聽顧德海說道:“安榮說的也對,都這么大歲數了還能咋蹦跶啊。家里的錢給康康也行,我就這么一個孫子,家里的都是給他留下的。”
馮老太太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聲不好 。就聽顧德海說道:“小秋那最值錢的嫁妝讓我給賣了,她媽把書店給她也是應該的。”
“那你就光腚出來的?憑啥呀?”高麗曼忍不住尖叫一聲,被顧德本瞪了一眼立馬沒脾氣的縮了頭。
顧德海眼睛無焦的看著窗外,低聲喃喃自語:“我還有個房子,你嫂子是啥也沒有啊。”
馮老太太撇嘴嫌棄:“就會裝可憐,啥也沒有能這么嘚瑟?我看啊她攢了私房錢了,她不是能耐么還寫什么紙條。那你就跟她去法院打官司,雜操的,看看法院向著誰。”
顧德海壓根就沒去搭理他媽,轉過臉皺眉看著顧德本:“就這么樣吧,活了一輩子臨到老了還離婚了。”
顧德本心虛的掃了一眼家里的小輩,不想說自己其實也是挺意外的。這都不是他的本意,只是事情越做越偏。想要開口勸幾句,卻又找不到合適的話。
馮老太太不樂意了:“你這個沒出息的玩意兒,你還能指望著啥呀啊?你就是個沒心眼的,這房子歸你了,早晚也得讓你那敗家媳婦給哄走了。”
眼珠子一轉計上心頭,聲音帶著難掩的興奮:“要不然你把房子放到我名下,我給你看著。要不然哪天那邊又說孩子沒錢孫子沒錢的,讓你把房子賣了。”
高麗曼一下子就反應過來,連連點頭笑的合不攏嘴:“就是啊,讓咱媽幫你看著。以后萬一有個病有個災的也好有錢弄。”
馮老太太越想越覺得自己十分的精明,催促著顧德海答應:“咋地,跟你親媽你還算計啥呀?我能害你啊?”
說完又道:“反正你也離婚了,這房子這么大不如我就搬過來跟你一起住。家里也沒個做飯的,讓你大嫂大哥也都過來。”
顧德海此時腦子不是十分的清楚,也沒想擺了擺手說道:“你們愿意咋地就咋地吧。我也不管了。”
見到他又回到了小屋子里頭關上了門,馮老太太笑的一臉得意。對顧德本說道:“我看啊你們倆以后就過來住就行了。家里那套房子跟前不是有地么,你讓建軍兩口子就在那得了。”
顧德本沒有拒絕但也沒說答應,衛紅嫂子臉一紅覺得有些不妥:“這不好吧,四叔也沒說離婚啊。咱們家也不是沒有地方。。。。。”
馮老太太瞪了一眼罵道:“有你什么事兒,就你知道亂亂亂的。”
顧建軍連忙拉了拉媳婦兒的衣服,一臉著急低聲說了兩句。高麗曼也不喜歡二兒媳婦在這個時候‘胳膊肘往外拐’,覺得她真是缺心眼。
不滿意的解釋道:“你奶這不是也跟你四叔上火么。兩口子打仗他一個大老爺們在家能過得好么?再說了,你沒看出來你老嬸還有顧致城媳婦兒啥樣啊?你奶不幫著看房子,最后你四叔啥也不剩!”
衛紅嫂子被婆婆當眾說了幾句,低著頭不愿意再搭話。高麗曼說完扭過臉,一臉親熱的巴結馮老太太:“媽,你年紀大了這家里頭也沒有個女人。做飯洗衣服的,能讓我四弟干么。我跟德本就在這住兩天,給您老做飯!”
這樣就可以冠冕堂皇住下了,管他房子是誰的!